第玖零章忐忑
綺雯一直心神不寧,隨著小眉、青櫻在明間做針黹,小眉拿了兩塊牛皮糖分給她倆,說是早晨在老太太房里時,冬菊塞給她的。 青櫻把牛皮糖含在嘴里,笑問:“她甚麼時候和你這樣要好了?” 小眉道:“秋桂jiejie和綺雯jiejie交情才好呢,今兒還問我怎總沒見綺雯jiejie跟來。” 綺雯聽得臉色一沉,橫眉豎眼道:“你哪只狗眼看我跟她交情好了?這府里閑言雜語流傳甚多,就是你這樣有地沒地混說一氣,把人全比死了才好!”惱火地起身,端著針線笸籮獨自坐到廊下的一張竹椅兒去了。 小眉和青櫻面面相覷,小眉笑道:“綺雯jiejie怎跟吃了pa0杖似的,一點就炸?” 青櫻也笑:“讓你還招惹她。” 綺雯坐了會兒,恰抬頭看見月樓捧著個錦盒子進到正房里,半晌挑簾出來,仍就捧著盒子走近她道:“管事說年前做花鋪子少了府里一箱子絹花,長催短催今兒才送來,夫人不要,都賞了我們,一人挑三枝,恰好分完,你先挑罷!”綺雯道了聲謝,揭盒蓋看里擺得齊齊整整,并未多少一枝。她擇了三枝滴粉縷金花,兩枝不同色的茱萸,一枝棠梨,她的頭發細軟不厚,戴這種小巧精致的最適宜。一些粗使丫頭聞訊趕來,簇擁著月樓走入明間,嘰嘰喳喳比百只家雀聒噪。 綺雯嫌吵得耳朵疼,看天色又淅淅瀝瀝開始落雨,索x收拾起家什回到宿間,取了一撮徐巧珍送的碧螺春放進壺里,沖了熱水,自倒一盞,坐在窗下聽著雨聲吃茶,心情方復平靜了些。也就一盞茶的功夫,劉媽掀起簾子進來,半肩都淋sh一片,看綺雯端著茶吃,抱怨道:“你倒逍遙的很,難為我這老婆子淋了一路雨。” 綺雯佯裝沒聽見、只是不理,劉媽換了身衣裳,去找盞兒也來倒茶吃,再把個藥包兒丟到綺雯面前:“喏,給你的!” 綺雯原本搖擺動蕩的心思,在看見藥包兒后,瞬間便拿定了主意,她笑著問:“給我做甚麼?” 劉媽怔了怔,壓低聲說:“何意?不是和少夫人商量好的?我去買藥給你,你灑在替夫人做的繡品上?” 綺雯慢慢道:“你癡活了大把年紀,你買藥給我,我灑繡面上,這樁事兒倒像是我倆謀劃的,和少夫人沒絲兒瓜葛,其實都是她的主意。我不接你這藥包,你自己給少夫人去,讓她再來找我。日后假若東窗事發,我們也要拖著她一起死。” “你說的也有一番道理。”劉媽表示贊同。 綺雯默了少頃,笑著瞧她:“劉嬤嬤與我和少夫人不一樣,你好歹是夫人的n娘,怎能狠得下心腸這樣害她?” “甚麼n娘?她有把我當n娘麼?”劉媽鼻里哼哧兩聲,撇彎嘴角、怒瞪雙目道:“這府里的爺們和小姐的n娘,哪個進出不被敬重禮讓、不被當成祖宗供著!她又是如何待我的,要把我從府里趕出去。她過河拆橋,斷情絕義,就休怪我不給她個教訓!” 綺雯道:“你輕點聲,想被旁人聽去麼?”轉頭朝窗牖外張望,幸得無人來去,見劉媽還待要訴冤屈,她嫌煩,索x脫鞋往床上一躺,拉過被褥蓋到頭頂,聽得劉媽罵她小娼婦也不理。 不曉過去多久,她才坐起身,劉媽已不曉哪里去,那包藥也沒了。 京城外,太平縣。 蕭云彰巧遇也在此地公辦的丁玠、曹文章和陳稹,連同刑部右侍郎焦嶼,商量晚間去哪里吃酒。 縣令蔣希建道:“太平縣不比京城,過了酉時,酒館食店就關門打烊,只有娼館還在點燈迎客。” 蕭云彰搖頭拒絕:“不可,吾朝律例明文規定官吏不得挾妓宿娼,否則罷職不敘。” 丁玠笑道:“我們去不過是吃酒聽曲,不能通融麼?” 曹文章也不贊同:“但得踏進娼館,恐是跳進h河也洗不清!” 蔣希建暗觀他們幾個臉色,喃喃吶吶提議:“我們這里倒有一條粉子胡同,里有十數家住戶,都是父母領著女兒們做迎送生意,倒不算娼館,可在她們那兒吃酒聽曲,也還算和樂。” 焦嶼攬他肩笑問:“怎地不早說,讓我們在此犯愁,看你應是那里來往熟客,不妨直言不諱,哪家的酒好菜好姑娘美?” 蔣希建臉龐發紅,瞟掃蕭云彰,見他面無表情,遂y著頭皮道:“粉子胡同往里走第五家,酒香菜好,其排行老二的姑娘名喚金桂,生的好顏色,嗓若簫管,會彈一手好琵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