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什么？”他盡量平緩地問。

    【這是當時俄羅斯警方錄的視頻。】

    托尼的眼前閃現(xiàn)出人手錄像的第一視角。

    他看到鏡頭前都是警察，他們手持著槍，對準著一棟房子的大門，警察們互相給了對方一個眼色，其中一個人抬腳踢開了大門。

    【不許動！】俄羅斯警方吼出的俄語延遲一秒后被托尼的耳麥自動翻譯成英語，【舉起手來!!】

    鏡頭晃動著，似乎錄像的警察十分震驚——因為到處都是迸濺的鮮血，就連天花板上都有血在緩緩滴下，整個房間猶如地獄。

    【我的天啊，你都做了什么，你都做了些什么——】連警察都震驚了，他們不斷地喃喃自語，吼叫著。

    鏡頭顫抖晃動著對準了坐在屋內(nèi)正中間，餐桌旁的女孩。她低垂著頭，潔白的小臂和手指都完全被鮮血染紅。

    她緩緩地抬起頭，看向了鏡頭——看向了破門而入的警察們。

    女孩兒那張漂亮的臉蛋上迸濺了幾滴鮮血，她的目光淡然又冰冷。所有的警察被此情此景震驚，他們只是握著槍對準她，一時間沒有人說話。

    就在這時，人們都聽到了什么之前被他們的聲音所掩蓋的音樂聲……鏡頭抖動，對準了墻壁柜子上放著的留聲機，留聲機上，黑色唱片緩緩轉(zhuǎn)動著——

    鋼琴、手風(fēng)琴、馬林巴和提琴演奏著悠揚的歐洲小調(diào)，這曲子跟這兒格格不入，它似乎更應(yīng)該響在在異國小巷里，有人坐在階梯上演奏手風(fēng)琴，而另一個人和著微微細雨起舞。

    這首曲子本應(yīng)該是如此清新又快活的，可是配上此情此景，配上滿屋的鮮血淋漓……只讓人心寒詭異駭人。

    就在這時，坐在椅子上的女孩忽然低沉地輕笑起來。她注視著警察們，嘴角的笑意冰冷又可怕。

    她站起身，緩緩地邁開步伐，所有的警察向后退了一步。他們緊張地握緊槍，可是她像是什么都沒有看到一樣。她伸出滿是鮮血的手，指向了警察們。

    她伸出手指，無名指上的銀色戒指沾滿了鮮血。那全是鮮血的手指在自己的臉上一勾，一挑，順著嘴角畫出了一個向上的紅色弧度。

    【知道為什么你們還活著嗎？】女孩放下手，她淡淡地說，【因為在她死之前，一直在求我放過你們。】

    她冷冷地注視著他們，目光駭人，毫無笑意，可是她臉上的血紅痕跡卻像是在微笑一樣，配上她冰冷的目光，只讓人覺得可怕。

    她的手里并沒有拿武器，警察緊張地互相對視著，然后他們沖向她，在悠揚跳躍的管風(fēng)琴之中，在馬林巴清脆悅耳的聲音之中，他們將她摁倒在地。

    視頻結(jié)束了，可是托尼幾乎喘不過來氣。

    “她說的那個‘她’是誰？”

    【那是死者。死者是一個女性，十九歲。】娜塔莎沉聲說，【她叫伊麗娜，伊麗娜·斯塔西婭。】

    托尼的大腦轟地一聲，他猛地想起來了很多事情。

    葉蓮娜的面龐和笑顏在他面前閃過，一切都在晃動，她拿出鐵盒香煙，蝎子盤踞著她的手腕，她的手背上，‘伊麗娜’的變體花紋名字幾乎刺得他的眼膜發(fā)痛。

    曾經(jīng)，托尼問過她手上紋身的含義。

    [伊麗娜？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已經(jīng)死了。]葉蓮娜淡淡的笑臉在他的面前閃動，[她對我來說很重要。]

    然后，葉蓮娜的另一句話轉(zhuǎn)入他的耳朵。

    [我控制欲很強，如果我在意的人，脫離了我的掌控，那會讓我發(fā)瘋和憤怒。]

    托尼呼吸著，他大腦缺氧。

    他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他注視葉蓮娜從遠處走了回來，他的身體幾乎釘在椅子上無法動彈，他看著她坐下，一如既往的美麗，得體又干凈，可是他仍未從那被鮮血濺紅的房子里回過神來。

    他注視著她蔥白修長的手指和手臂，卻似乎能夠看到那上面滿是鮮血的樣子。托尼的大腦充滿了爆炸的雜音，他仿佛被大海淹沒。

    “怎么了，托尼？”

    溫柔又悅耳的聲音響起，托尼猛地回神，他看向葉蓮娜，葉蓮娜正沖他淡淡笑著。

    她伸出右手，撥弄著自己的頭發(fā)。

    “你今天，似乎有點不正常。”她輕笑著說。

    在陽光下，她右手無名指上的銀色戒指折射著太陽的光芒，她手背上的‘伊麗娜’晃得他眼睛生疼。

    托尼注視著她。

    他們在陽光之中，可是托尼卻仍然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結(jié)上了冰般的寒冷。

    第72章

    時間往回追溯。

    十一年前。

    ……

    遮掩得嚴嚴實實的碎花帆布的窗簾被忽然拉開一條縫隙, 一個年輕女孩的臉出現(xiàn)在了窗簾的縫隙中。她那細細的柳葉眉微微挑起，眼眸仿佛盛著玻璃的反射的光芒, 她的黑色的眼珠轉(zhuǎn)動著, 似乎正在觀察著玻璃窗外的景象, 然后, 女孩一下露出了笑容。

    “蓮娜, 蓮娜。”她拉開了窗簾, 轉(zhuǎn)回頭，快活地喚道，“春天要來了，我看到院子外面的樹枝上已經(jīng)有綠色的新芽了。”

    相比于她的激動, 被喚的另一個人, 就顯得不慌不忙了。

    “伊麗娜, 你不要忘記, 你在的地方叫做俄羅斯，而且我們所在的地方更靠北。”

    十六歲的葉蓮娜靠坐在鋪著白色蕾絲巾的沙發(fā)上, 她一邊磨著指甲，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就算下個月還這樣冷，我都不會感到吃驚的。”

    整個房間，都布置的跟那碎花的窗簾一樣，十分女孩子氣，溫馨又田園。就連伊麗娜——這位今年十九歲，正是女孩子最有魅力時候的房間主人, 身上都穿著淡綠色的碎花長裙。

    她的性格長相本就偏溫婉，配上著溫柔的長裙，簡直有一種白雪公主般的美好迷蒙的氣質(zhì)。

    而像是個男孩子般翹著腿的葉蓮娜就顯得和這些溫柔可愛的風(fēng)格不太搭了。她明明出落得很漂亮，可是偏偏卻胡亂穿著牛仔褲和長袖衛(wèi)衣，幸好以顏值取勝，還能有點中性混打風(fēng)，不然簡直就是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