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別說了。”田舒慶悶頭扒飯。

    田大媽瞧了瞧穆檀痕，閉上了嘴。

    吃完晚飯，穆檀痕端著剩菜剩飯回家，將剩飯剩菜倒到狗盆喂小金小黑，祝麗麗沒回家，剩的量多了點，不然小金和小黑吃不飽。

    因為等祝麗麗，田家晚飯開得晚，穆檀痕回到家天已經黑透，武海市夏天要到七點以后才天黑。

    白天打架體力消耗多，小黑晚上安靜了許多，肯陪著小金在客廳看電視。小黑沒看電視的經歷，覺得很新鮮，隨著畫面切換，總一驚一乍的。小金智商變高，除了新聞類，連續劇能看懂三四，至于動物世界，能理解七八分，所以動物世界畫面出來，小金看得相當投入，小黑在旁邊驚乍弄出動作，小金不耐煩就給一巴掌，疼得小黑不得不控制自己。

    穆檀痕能開關簡單的電器，開了電視跟著兩只狗看了會，對電視里的東西，他也就比小金好點，有一半不能理解含義。看了一會，穆檀痕覺得自己得做點什么。

    穆家布置簡樸，兩個稍大的房間當了臥室，一間原本是穆爸爸穆mama的婚房，墻壁上還掛著兩人的結婚藝術照，現在住了穆檀痕。另一間是穆奶奶居住，如今人去房空，除了衣物隨身火花，其它遺物原樣放著。稍小的房間兩面墻壁都是木架，上面放的大都是書，有穆爸爸原來遺留下來的，也有穆奶奶的一些中藥養生書籍和一些瓶瓶罐罐。除了這些，小房間還放了臺電腦，電腦比較古，是穆奶奶同事家的，同事家換新的，舊的送人，穆奶奶要了來給孫子玩游戲消磨時間用，嗯，電腦沒聯網。

    以傻子的智商，只能玩簡單得不能簡單的游戲，連連看是其中之一，穆檀痕最喜歡玩連連看，當然，他的游戲號積分是負十幾萬分。

    穆檀痕進了小房間，沒開電腦玩最喜歡的游戲，只從書架抽出小學一年級的課本書。兩三年前，穆奶奶還會用這些書教他，之后可能死心了，不再教課本，改教孫子玩電腦上下載的游戲，據說玩這些游戲能促發腦智商。

    一本小學語文書花了五分鐘看完，抽二年級的，十分鐘看完，三年級的，二十分鐘搞定，之后四、五、六年級，在三個小時里翻了一遍。翻完意猶未盡，又翻數學課本，翻看到四年級下冊，穆檀痕睡意襲來，打了個哈欠關燈回房間休息。

    傻的時候四年學不好一年級的兩本書，聰明以后六個小時學完小學所有的語文，一到四年級的數學。穆檀痕的人生真謂無常。

    第7章

    第二天起床，穆檀痕又埋進教科書補充能量。相較于昨天晚上六個小時的神速進展，他的學習速度慢了下來。昨天速度快，一個是因為一到三四年級課本曾反復學過，有記憶碎片，類似溫習。二是年級越高，課本難度越大，加上全靠自己摸索，學習進程必然放緩。不過這種進度放在學校還是逆天。

    也是穆檀痕腦海中有點基礎，如果連拼音都不會的話，是無法自學讀寫漢字，字不能認識，數學課本也不能看懂，那樣一來就無法自學，得先花精力破譯漢語拼音，就像歷史學家考古象形文字。

    穆檀痕的學習進程放緩了，小金小黑的霸業沒放緩，一大早兩狗就跑出去東征西戰，戰到天黑再回。第二天回來，兩狗身上沒有添傷，不過帶回了兩只有傷的新小弟。小金將新小弟帶回是讓穆檀痕幫著療傷。之后幾天，小金帶回的小弟除了有傷的，還有生病的，腿瘸了之類的。小金將自己主人當成了萬能獸醫。

    穆檀痕能根據狗身上的病型在腦海找到N千種草藥配方，不過制藥的草藥沒有，院中幾種用得上的植物早用光了，再采用就不能存活。為了配置各種藥泥為病狗治病，穆檀痕開始到院外收集藥材，只是他的社會經驗等于零。大白天到綠化帶和公共公園中采摘花葉、挖取根莖，結果被綠化管理人員抓住狠狠教訓，還是有認得穆檀痕的居民說情，告知亂采亂摘的破壞分子是個傻子，管理人員才沒罰款放他離開。

    想起第一天回來到田家吃晚飯，田舒慶曾說郊區小山有草藥，那里的草藥可以自由采摘。穆檀痕便將主意打到那里，每天又多了一項任務。

    每日一大早搭乘公交車去郊區，認字了，乘坐公交不在話下。小金只當主人在家才會跟主人分離，穆檀痕外出，小金必然跟隨。穆檀痕能乘坐公交車，小金和小黑不可以，不過兩只狗機靈，會趁著司機不注意竄上車，如果被發現，兩狗只好跟在車后跑到目的地。

    穆檀痕第一趟遠行就被田大媽發現了，不過出去能認得回家，田大媽更堅定了穆檀痕不太傻的觀點。

    自此后，碧翠小區有一奇觀，每天傍晚，總有幾只流浪狗在穆家院門排隊，好奇的居民過去查看，發現穆家傻子竟然用草葉草根搗成泥給這些流浪狗治病。

    消息傳開，大部分人當笑話聽，傻子當獸醫根本就是笑話，認為傻子不過將那些流浪狗當玩具消遣。

    只是人們奇怪，為什么流浪狗樂意給穆家傻子當消遣品。之后連續觀察的居民得出結論，流浪狗會愿意由傻子隨意擺弄，蓋因傻子的金毛愛犬威逼所致。穆家的金毛犬通人性，會主動為主人找玩具。一時，小金成為碧翠居民嘴里的話題。

    穆奶奶三七前一天，穆檀痕從郊外采藥回來，發現院門開著，穆家來了位客人。

    “小檀，來見過唐奶奶，她是你奶奶最好的朋友。”田大媽帶著孫子陪客人坐在穆家客廳，看到穆檀痕回來，為他解釋。

    客人外貌看起來比穆奶奶年輕，比穆奶奶富態，眼睛紅紅的，顯然剛才在哭。

    “小檀，還記得唐奶奶嗎？”客人用紙巾擦了擦眼淚，拉穆檀痕坐到自己身邊。

    穆檀痕點了下頭，“嗯！”眼前客人面容有點熟悉，小時候好像見過幾回。

    “不曉得你奶奶去得這么突然，我來晚了，我竟然在她出事二十天后才知道。”說完，客人對著穆奶奶的遺像又哭了起來。對于這位客人，穆檀痕了解不多，不知道該說什么，只好保持以往標配動作，沉默不語。

    客人姓唐，叫唐玉瑩，跟穆奶奶同年，兩人小學同桌，中學同校。穆奶奶初中畢業到中藥店上班，唐玉瑩成績好考到中專，就讀的中專學校位于華國一線城市尚海。唐玉瑩中專畢業后留在尚海工作，之后在尚海結婚生子。

    “別哭了，桂芬不會怪你。”見唐玉瑩越哭越傷心，田大媽連忙勸慰。桂芬是穆奶奶的名字。

    唐玉瑩和穆奶奶分隔兩個城市，不過兩人友誼沒有因距離疏離。見面不多，但兩人每月保持通話，經常訴說心事瑣事。穆奶奶突然去世，手機沒電自動關機，唐玉瑩打了幾次手機沒打通，深覺不對，就聯系到武海市同學打聽，結果聽到了噩耗。

    “桂芬是得的什么急病？”唐玉瑩抽泣。

    田大媽瞥了眼穆檀痕。“是腦溢血，沒等救護車來就沒用了。”

    穆檀痕那種搖法，有一口氣也得被搖沒。

    “桂芬早前身體沒有一點癥狀？沒到醫院查查？”

    “桂芬是被刺激發病的？”田大媽憤憤不平。

    “被刺激？”唐玉瑩驚訝，她的視線不由看向穆檀痕，被傻孫子氣的？

    “跟小檀無關。”田大媽連忙阻止唐玉瑩聯想。

    “那被誰刺激的？”

    田大媽嘆了口氣：“桂芬借出的錢泡湯了，有三十五萬。”

    “到底怎么回事？”唐玉瑩追問。她了解穆家經濟情況，三十五萬應該是穆奶奶的全部積蓄。

    “一年前有個公司集資，月利息三分，三個月兌換，一直很有信譽，桂芬經人介紹也去了，錢投進去才半年，才拿了一回利息，那公司經理財務忽然消失不見。桂芬接到消息一激動，當場就……，殺千刀的黑心家伙，他害死了桂芬！”

    田大媽情緒激動，那家公司騙了許多人集資款接近兩個億，害死的不止穆奶奶一個，穆奶奶之后還有兩位債主自殺。

    穆奶奶本想將錢借給那公司一年，得了利息湊夠五十萬為孫子買間商鋪，以后留著出租收租金。這樣以后自己百年，穆檀痕也有個保障，不想全部借款成為泡影，她受不了這種打擊當場發病。

    奶奶不是無緣無故死的？有人害了自己奶奶？穆檀痕不由抬頭，眼中光芒閃爍…

    接下來，田大媽又說了些集款公司高層卷款失蹤后的事。那些被騙的債主到處找不到負責人，鬧到了市政府，這種集資本來是地下cao作，是違法的，鬧也沒用，最后只警局立案偵查，發布全國通緝令，算給上當受騙的受害者一個說法。

    唐玉瑩一陣唏噓。

    “穆家親友怎么安排小檀？”唐玉瑩是對著田大媽說的，穆檀痕在她印象里是傻的，問他是白問。

    田大媽告知。“明天桂芬三七會討論。”

    唐玉瑩瞧了瞧穆檀痕，穆檀痕低著頭在摸小金腦袋，便將身體側了側，跟田大媽輕聲問道：“都有哪些親戚上門來吊唁的？”

    “桂芬這邊來了一個弟弟，兩個外甥。小檀爺爺那邊來了兩個侄子，一個侄女，小檀mama這邊沒人來。”

    穆家親戚不多，穆奶奶只有一個jiejie一個弟弟，弟弟住得遠，獨自一個乘飛機來的，jiejie在本市已經去世，她兩個兒子來了。穆爺爺有兄弟姐妹五個，但因他死得早，大部分又不住一個城市，那邊親戚跟穆家走得不勤，這次吊唁派了三個代表過來。穆檀痕mama那邊早就斷了往來。

    “你看誰會照顧小檀？”唐玉瑩皺了皺眉。

    “好像小檀一個堂伯有這意向，不過桂芬的弟弟不太贊同，到底怎么樣，明天才會有定論。”

    “那我今天住一夜，等小檀的事定下再走。”

    唐玉瑩深覺自己有責任幫好友看顧下孫子，讓好友后人得到妥善安置，不使好友在另一個世界不能安心。

    第8章

    晚上，唐玉瑩留在穆家過夜。吃過晚飯，穆檀痕沒去看書，陪著兩只狗留在客廳看電視。田大媽將孫子丟給兒子田舒慶，陪著唐玉瑩在穆奶奶的房間說話。

    穆檀痕在客廳特意坐到穆奶奶房門附近，豎著耳朵聆聽房間內的人說話，他感覺到自己對自家經濟情況有點一抹黑。沒錢對以后生活有影響，得想法了解清楚。田大媽跟唐玉瑩說話基本要說到這些。

    腦袋變清爽之后，限于穆檀痕有限的社會認識，他對生活沒有追求和計劃。不論是清醒的六歲、還是混混噩噩的智傻記憶，穆檀痕的生活都是由大人來來主導。

    從ER星人那里回到家，日常三餐有田大媽照顧，以后怎么樣會有親戚決定，這也造成穆檀痕沒想過以后生活怎么去安排，只要自己和小金吃飽睡足，不風吹雨淋，對周遭不關心。會主動自學課本符合穆爸爸和穆奶奶生前愿望，穆檀痕潛意識里覺得自己應該這樣做，何況東西學多了，最起碼乘車能找準路線。

    今天下午田大媽的一席話讓穆檀痕震驚，仿佛一湖水驚起波濤，刺激得他主動關注起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