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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酌道:“這一局,沒那么簡單。” “沒那么簡單啊。” 隔著一整座江川,陳可真從清婉手里接過古琴,鳳口關(guān)凌冽的狂風吹起他寬大的衣袖,他倚靠城關(guān)向前眺望:喃喃自語道:“事到如今,我們知曉的,不過是冰山一角。” 水下江川城到鳳口關(guān)為止,再往前,就是陣法搭建的虛無空間。江川歌舞升平的蓬勃生氣和關(guān)外昏黑如夜的混沌劃出了明顯的界限。陳可真腳下這座位于兩界之隔的關(guān)隘,就如同一座分隔陰間和人世的界碑。 他垂下眼簾,點了點清婉的肩膀:“你的傷好了嗎?” “回先生,差不多了。”清婉侍立在旁,笑道:“只可惜您這個級別的斗爭,我是沒法出力的。” 陳可真道:“你無需出力,你老師……畢竟也教養(yǎng)了你那么多年。” 清婉苦笑了一下,岔開話題,又問:“不過您說沒那么簡單,是什么意思?” “葉崇寧的人間無數(shù)。”陳可真嘆氣:“儒門在地牢里,聞道臺只找到了你,可是人間無數(shù)的劍靈,去哪兒了?” 于此同時,距京都四千里外,九州榜下,簡白已枯坐了三天。 端秀長老方才繞著東南方向轉(zhuǎn)了半圈,御劍返回九州榜下,對著廣渠長老搖頭:“這邊沒有找到破綻。” 廣渠道:“西方也看不出。” 年紀稍小的弟子三三兩兩的坐在一起,簡青扒拉著簡白的衣服,嘀咕:“端秀長老怎么和長舟渡月的靠到一起去了?” 簡白睜開眼:“如今這個狀況,連妖魔兩派的長老都和我派聯(lián)手了,長舟渡月不足為奇。” 他眉頭緊鎖,憂慮的抬頭望了一眼。 此時日朗風清,天空湛藍,若是有路人途經(jīng)此處,還要說上一句天氣好,然而在九州榜下的無數(shù)小弟子看來,頭頂卻是鉛灰色的,如同蓋了一層暗色的琉璃。 這大大小小百余個門派的長老弟子,在九州榜下發(fā)的當天晚上,還來不及祝賀慶功,就被無名的陣法劈頭蓋臉的困死在了此處。 端秀伸手,碰到了禁制的邊緣,她屈指敲了敲:“神玄的長老都試過了嗎?強行破破不開?” 廣渠搖頭:“都試了,這是極其精妙的陣法,無法撼動分毫。” 其余諸長老面露憂色:“已經(jīng)被困此地好幾日,若再破不開禁制,那些沒有辟谷的弟子的食水,恐怕供應(yīng)不上。” 端秀深吸一口氣,握住了劍柄。 下一秒,她驟然騰空,鬼魅一般掠出數(shù)丈,閃現(xiàn)在了廣渠的身后,廣渠一驚,連忙伸手格擋,端秀握住他的手腕,手肘向上猛的一頂,同時腰間長劍出鞘,眾人尚來不及反應(yīng),廣渠已被人從背后鎖死,劍刃正橫在他的脖頸之上。 一片驚呼。 廣渠厲聲道:“端秀長老,這是何意?” 端秀道:“我已經(jīng)查過,先前我家弟子比斗中無法出聲,這臺下的陣法有你長舟渡月的手筆,我派葉酌無故消失,是同你長舟渡月的朱白比試,后來證明賽場底下又有陣法,如今我們被不知名的大陣困在此處,難道同你毫無關(guān)系?” 廣渠冷笑:“若我一清二楚,長舟渡月的弟子不會一起被困在這里。” 端秀并不放劍:“就算不一清二楚,你也該知曉一二。” 廣渠冷聲道:“事到如今,我不瞞你說,比賽前師尊確實讓弟子來設(shè)立過陣法,不過當時的主事是師尊和清婉,我并未參與其間。” 一片嘩然。 有長老忍不住上前:“你師尊是廣玉元君,清婉是個魔修,怎么……” 廣渠不語。 端秀將劍逼的更近,:“說話,廣玉元君和魔修什么關(guān)系?” “師尊確實會魔修的功法,但……”說到這里,廣渠咽下一口唾沫,他像是被戳中了什么痛腳,端秀尚來不及反應(yīng),他便伸手直接抓住了長劍,表情一時異常猙獰。 他也不管血順著手指往下流,目眥欲裂,暴怒道:“但師尊他不喜歡我,那個清婉也是他弟子,比起我,他更喜歡清婉,所以很多秘密我不知道,他出去只帶清婉,你問的我都不清楚!你懂了嗎!” 端秀怔怔,一時連劍都脫了手,她后退兩步,吶吶失聲:“清婉的師傅……怎么會是廣玉元君?” “廣玉元君……怎么會是魔?” 廣渠將她的劍扔掉,長舟渡月的弟子急急的趕上來,替他包扎血rou模糊的傷口,廣渠不耐的揮開弟子,冷笑道:“恕我直言,端秀長老,雖然我們兩派爭斗上千年,這次恐怕真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 他深吸一口氣:“雖然我不知道元君布的什么局,但顯而易見,他從始至終,根本沒打算放過長舟渡月!” 冷汗慢慢的爬上了諸位長老的額頭。 端秀強做鎮(zhèn)定:“什么意思?” “我們都困在這里了,你看不出來嗎?”廣渠目光森冷:“既然沒有事先給我任何通知,在他老人家眼里,你下泉宮,我長舟渡月,還有這滿山的各派弟子和妖魔,都是局中人,無人可以幸免!” 四周一片寂靜。 唯有給他擦血的弟子手一抖,藥瓶嘭的掉到了地下,咕嚕嚕的滾了三圈,落在廣渠的腳底下。 弟子慌忙跪地,哆嗦著撿起藥瓶,忍不住帶了哭腔:“為什么啊,元君他,不是我派的祖師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