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頁
溫茫奇道“您又如何肯定是張懸?” 葉酌道“溫行本來已經是修為極高的了,她真的有事不求他,反倒求我?若說是夢境指引,夢是噩夢,那她不該對夢里出現的我避而不及嗎?” 他撥開頭頂的樹枝,然而枝葉層層疊疊,僅僅能從縫隙中看到一點微光,連幾人騰飛的衣角都看不清,也感受不到爭斗掀起的風,便干脆盤腿坐在屋頂,雙手把溫芒平舉起來,掛到最高的樹枝上,問他“怎么樣?“ 溫芒身體還挺重的,壓著樹枝一晃一晃的,和蕩秋千似的,他撲騰兩下腿移到更粗的樹枝上,這才開始眺望。 “我覺得有點奇怪“他兩條腿站起來,”按理說以他的修為,不至于和這幫人耗上這么久,說起來……下泉那次也是這樣,您記得嗎?我說他靈力斷斷續(xù)續(xù)的,好像功法有什么問題。” 葉酌摸摸下巴“他用的誰家的功法?” 按理來說,溫行會的應該是兩套,崇寧仙君的劍訣,和他自己的魔修功法。 溫芒問“你看見鋪天的黑氣嗎?“ 魔修同人動起手來,氣運外泄,在靈物眼中便是黑霧四溢,天降不祥。 葉酌老眼昏花,瞇著眼從重疊的樹葉往外看“有,挺濃的。“ 溫芒道“好,我也看不出什么,我便和您說一說他的功法,那八個妖類已經結了陣,用的是廣玉元君的封臣八曜陣,現在天魁揮劍斬向祿存位,文曲和天馬位后撤。” 封臣八曜指的是紫薇宮所在的八顆星星,古人向來認為紫薇為天下之尊,代表帝王,文曲等八顆星星是輔佐的臣子。廣玉元君用觀星所成的圖譜演化陣法,此陣以八人為陣,八人各代一顆星星,八人配合之間,恰如斗轉。 葉酌道“若是我,該以‘平潮‘從文曲位揮向天馬位,而后后撤半步。“ 溫芒道“溫行以‘平潮‘從文曲位揮向天馬位,后撤半步,而文曲天馬位倒置后撤,左輔和天魁合劍劈刺。“ 葉酌道“該以‘醉臥’避開這兩劍,前屈‘拂手’,向右攻擊左輔位。” “溫行以‘醉臥’避開兩劍,前屈‘拂手’,向右攻擊左輔位。”溫芒道”他身上魔氣滔天不錯,但用的依舊是下泉的,或者說,你的功法。”他攤手“一板一眼,變都不帶變的,你如假包換的親徒弟。” 葉酌道“他的功法運行順利嗎?若真的如你所說,他在下泉是不該受傷的。” 溫芒瞇著眼睛看了片刻“不那么順利,我覺著有點古怪。” 他們你來我往幾句話,空中卻已經變陣數次,眾妖越攻越狠,交織的劍芒鋪天蓋地。 溫芒話音未落,葉酌只看見溫行在劍光之中向前一步,他走的很從容,甚至有些緩慢,一瞬間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劍氣橫掃之間,已是讓人避無可避。 葉酌暗叫一聲不好,猛然抱起溫芒,就地一滾滾下屋頂。 他落地的瞬間,猛然看見接著幾道人影狠狠撞下,快的葉酌幾乎捕捉不到他們的軌跡,頃刻之間,只覺地動山搖,山間驚起飛鳥無數。 緊接著,耳邊傳來一道炸鳴,葉酌抬眼一看,宋章庭直直砸中屋頂,硬生生將廟宇砸塌半座。瓦礫橫飛,墻灰四溢。 葉酌撥開瓦礫,眼前的樹木倒下大半,剛剛綠意盎然的山頂給削平半座。 宋章庭從地上爬起來,這一眾妖修他修為最高,葉酌環(huán)顧四野,似乎也只有他還醒著。只是此時這位小公子的形容著實慘淡了些,披頭散發(fā),衣衫被劍氣劃的破爛,她扶著墻壁,咽下一口血沫,面色猙獰“入魔,溫行,崇寧仙君的弟子,你居然入了魔。” 溫行并未回頭。 他頓了頓,說“滾吧。” 聲音冷到了極致。 宋章庭不可思議“你放過我?” 溫行并未回話。宋章庭到底不是蠢人,他片刻便反應過來,瞬間面露狂喜,也顧不得諸位同伴,跌跌撞撞的御劍飛走。 葉酌站在墻后看了半響,溫行的修為比他想象的還要高些。便宜師傅非常滿意,他還略有些疑惑徒弟為什么放過妖修,當即打算從繞出來細細分說。 溫行忽然道”停下。” 葉酌“什么” 他略有些轉不過彎來,溫行出言的同時,仍向前邁了一步。 只聽噗咻一聲,樹片葉子凌空而來,當著葉酌的面釘入泥土半寸,若是葉酌的鞋在長些,立馬便要削去他半根腳趾。 這還是溫行第一次對葉酌動手。 此時他依舊背對著他,長風盈袖,衣袍寬大,更顯的他這個人形銷骨立,似乎單薄的一壓就斷,然而他的聲音卻極冷“停下,回去,我不殺你。” 葉酌怔愣半刻,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沒有生氣,反而笑道“我不停下,也不回去,長老想怎么殺我?” 這句說完,似乎是為了印證這句話,他非但沒有后退,還大搖大擺的向前晃了兩步,笑意更深“你現在這個樣子,眼見靈氣逆行,臟腑翻復,我雖然不清楚剛剛發(fā)生了什么,但看你現在這個樣子,怕是劍都握不住了吧,又能怎么殺我?” 他笑道“若我所料不錯,剛剛那片飛葉,耗光了你周身最后一點靈力吧?” 溫行握在劍上的手陡然暴起青筋。 在葉酌看不見的地方,他面色慘白,背影雖然依舊挺立如松竹,腰腹肌rou卻在衣袖中隱隱顫抖,似乎忍受著莫大的苦楚。葉酌若是繞到正面,便能看見豆大汗水從他額角不停滑落,在誰也看不見的地方打濕了里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