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余遠堔在繳費處一直蹙眉沉思著。

    哪里不對勁！

    尤其想著明明先前上車后，因為心急，也因為心底的那一抹不爽，他故意讓齊悅將車開的很快，而且不上高架，從城市的紅綠燈車流中開過去。

    按道理錯1個紅綠燈就基本上錯開，錯2，3個紅綠燈，怎么著都不可能再追上了。

    赫啟默是怎么知道自己在南方第四醫院？

    這前后其實也不過只錯了半個小時而已！

    想不通，余遠堔蹙眉填入院手續的單據。

    只是，恍惚間，當填到登記聯系人，讓填跟病人關系這一欄時。

    他筆尖躊躇。

    寫了下朋友的“朋”覺得不對。

    想寫更深層次的“其他”也覺得不對。

    最終，一來二往，看著自己生硬寫上了兄妹，他瞇了瞇瞳，像是突然想起了一個人得逞般的淺笑。

    再微蜷指尖，他便飛快從兜里摸出一個先前在金悅.紫荊公館剛剛接手，因為顧梓璇上醫院疼痛沒有帶上，被他順道一把抓起，本就狐疑的東西。

    玫瑰金的iphone6s捏在手心，他飛快滑開手機解鎖鍵。

    打開通話記錄，干凈的什么都沒有。

    打開短信信箱，已然干干凈凈。

    整部手機似乎除了ios賬號被復制，聯系人一樣，app一樣，版面排版一樣，找不到是同一款手機的存在!

    最后，他快速翻過手機背面。

    當指腹摩挲，看到那已經完全迥異的iphone手機入網許可證編號時。

    倏忽間，像是明白了全部，他唇角嗤出一抹好笑的譏冷。

    看著手機，他褐瞳深邃瞇了瞇，五指淺蜷。

    ……

    等余遠堔辦完所有入院手續，從繳費處回來。

    一進門，顧梓璇就在黑夜里看到了他不算太好的臉色。

    “余大哥你不必太生氣，他也就是氣過頭了那么一說，不會出去隨便亂說的。”

    顧梓璇的聲音淺淺的，帶著一抹黯然。

    見事到如今，顧梓璇想的還是他的名聲，怕給他添麻煩。

    余遠堔收斂下所有情緒，心疼的落座病床前，道：“你不用擔心我任何事情，我不怕他亂說，我一個單身離異人士，怕什么。只要不給你帶來名聲的麻煩就好了，安心養病，最近什么事情都別cao心，顧伯伯的事情我幫你盯著，你弟弟梓熙的錢我也早已經準備好了，不管你是覺得借也好，還是應急也行，隨時來取。還有，想吃什么，跟我說，我每天給你做。”

    細心的關心細微到生活的每一處。

    顧梓璇在一晚上的平靜中，終于再度忍不住濕潤了眼眶，卻隱忍著沒有讓余遠堔看見。

    “謝，謝謝。”

    聽出了她依然的逞強跟倔強。

    余遠堔笑了笑，將她被子捻好后，就起了身子，“很晚了，剛才護士催過，我就不陪你了，你早點休息，我明天早上再來看你。”

    “嗯，好。”

    顧梓璇頷首。

    余遠堔遠離，可沒走兩步，突然齊悅打來了電話。

    震動，他接過，發覺還是護士在護士站催促的事情，他道了“就出來”，就合上了電話。

    只是，剛準備揣兜，恍惚間，他又想起了什么。

    褐色的瞳眸猶如世間最凝遠的琥珀。

    微微半瞇間，頓了頓，他幽轉回了身子，“對了，梓璇，你住在醫院應該挺無聊的，要不要……讓幼萱來陪你？”

    剎那間，顧梓璇抬起眸光。

    ……

    法國巴黎，戴高樂機場。

    伴隨著法國空姐溫柔的聲線，不斷督促旅客們放好行李后，盡快入座，飛機航班即將起飛的聲音。

    封成瑾一邊解開西裝扣子，將領帶以更舒服的姿態調整好后，開始雙手交至腹前，準備閉目沉睡。

    巴黎比中國的時差錯六個小時，如今在傍晚19：00點。這個點，實際上根本不到睡覺時間。

    秦諾也知道他們總裁有非人的適應能力，不管去哪里出差，到點，絕對精準調整時差。

    但這……還是實在調整的太早了一點……

    眉睫顫顫，秦諾還是忍不住心情，找死的湊近問了一句，“總裁，你是不是還在不高興顧小姐的事情？”

    剎那，封成瑾睜開了眼，不輕不重的淺瞟，讓秦諾忍不住心悸。

    封成瑾閉目，別開臉，繼續維持高冷沉默。

    秦諾更心亂，尤其想著先前接到的徐川電話，總裁聽到后沒有什么太大反應的情緒，更道了句，“總裁，咱們要不要回國后看一眼？畢竟近水樓臺先得月……”

    只剎那，一記更冷冽的眼神睨道：“你哪來的那么多廢話？”

    秦諾低頭，“我只是覺得，這件事雖然設計的很天衣無縫，余總必定吃個啞巴虧，也會被您栽贓……”接到頭頂一記冷光，秦諾飛快改口，“哦，友情警告一次！但畢竟女人的心不都說是水做的么，萬一這段時間，顧小姐被余總感動了，最后……”

    想著那個城府也極度深的男人，秦諾不報樂觀態度。

    卻不想，話音未落，就聽到一聲更輕諷的笑意，“你覺得她要那么容易感動，干嘛跟我劃清界限？”

    秦諾一怔，抬眸間迎著頭頂那道極其幽深的墨色，心海震震。

    “她原則性極強，赫啟默既然誤會她，她就越不會那么做，感動？”伴隨冷笑，封成瑾更冷道：“不落實兄妹名分算他余總情商在線。”

    輕蔑的嘲諷猶如鋪天而來的巨浪海嘯。

    秦諾心瞬間提到嗓子眼的同時，雙眸也瞳孔怔大到最大弧度，朝封成瑾看去無邊的崇拜，“所以說，余總越心疼顧小姐的立場，尊重顧小姐的意愿，他做的事情，就越尷尬，越白費功夫？”

    不然呢？顧梓璇還被感動，要死要活非余遠堔不嫁，不成？

    感動要那么有用，還要道德跟底線干嘛。

    封成瑾冷挑了下唇線，繼續別目睡去。

    秦諾卻看著封總那一身冷煞，自聽到顧小姐腳傷更加嚴重，已經住院打了石膏，就更冰冷的周身，忍不住心底嘖嘆。

    雖然封總想整余總，但對于余總連這點保護能力都沒有的現狀卻是相當不滿。

    這一次，只怕是沒氣也要種下三分氣，把余總往死里整了！

    心海鼓動間，秦諾忍不住有種沒半年就能看到封氏少奶奶的喜悅，湊近，“那封總，我們什么時候去看看顧小姐？”

    不想身邊卻冷冷傳來兩個字，“不去！”

    啊？

    秦諾差點沒咬了自己舌頭，凝視著那堅決凝冷，不似開玩笑的臉，覺得自己是不是看到了精神分裂。

    ……

    醫院內。

    余遠堔顫了顫眉睫，凝視著顧梓璇那句淡淡的，“算了。”

    有些明白了她的心態。

    盡管以前她再喜歡幼萱，也不拿對小孩子的喜歡當做道德的邊界標尺，從今晚之后，就會當了。

    想起始作俑者，余遠堔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有些煩躁沉悶的解了解領帶。

    顧梓璇卻不知道余遠堔是為了什么，只當做他以為自己又想封閉自己的心情不好，遂笑笑，解釋道：“我這里挺枯燥的，她一個小孩子本來就活潑好動，將她關在這邊，第一不衛生，第二也沉悶，沒關系了，余大哥你要是真想讓我解悶，給我抱幾本書來，順便給我帶來筆記本，我就很感謝了。”

    道理中規中矩，余遠堔沒有拒絕的理由。

    卻也知道更深層次的是什么，抿著唇，他只能甜頭，道，“好。”

    ……

    可抑郁的過了一夜，第二天下午給顧梓璇帶來了書跟筆記本，看到她臉上淺淺的一抹淡笑，欣慰時，卻沒過多久就等到了小歐急匆匆打來的電話。

    “總裁，我需要跟您確認一下，您確定給封易公司的總裁封成瑾先生開了539萬歐元的支票嗎？”

    剎那，余遠堔冷凝了面色。

    偏偏這一端，顧梓璇開著筆記本，剛拔下銀行u盾，“好了，還是電腦轉賬方便點，余大哥，錢給您打過去了，您看看收到沒有？”

    余遠堔收拿下電話，看著那銀行剛到的提示，“您的尾號為******3990的銀行卡，在16：37分32秒收到人民幣5390000.00元，活期余額為……”的消息。

    狠狠抽了下唇瓣。

    最后。

    迎著小歐那微微詫異的一聲驚呼，“人民幣？”

    余遠堔手不著痕跡的按住了話筒，掃了眼顧梓璇那眼神的澄澈干凈，再深邃看了眼那昨天差點扔掉的電話。

    良久，頷首，“收到了，沒問題。”

    說話前，他唇角不自覺抿出一道冷弧，指尖也緊攥在了電話邊緣。

    ……

    從醫院出來時，小歐因為聽出了余遠堔語氣的不對勁，早早等在了醫院門口。

    見他出來，飛快迎上，“余總，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了？封總下午直接在榕城最邊角的泰和路辦事點加急加快劃走了539萬歐元的賬，我覺得不對勁，畢竟我們跟封易沒有什么業務往來，他們是美國諾斯達克上市的，又不靠我們控股運作，便去銀行驗了票，發現的確是您的簽字，才給您打了電話，余總，發生了什么？”

    今天匯率7.40，這如果是幣種符號弄錯，那可真是生生虧出去3449.6萬元！

    小歐眸光顫抖，余遠堔也是冷臉陰寒到了極致。

    想著那偶有聽過的，封成瑾做生意是兩幅面孔，要么極度講紳士溫和，要么邪魅至極，堅決不按套路出牌。

    抿直著唇線，道：“有沒有驗過幣種的字體跟輕重是否跟數字吻合？”

    意識到支票的確被動了手腳，小歐錯愕間，心顫抖到極致，停住腳步，“驗過了……可是字體高度吻合。”

    余遠堔冷抿唇不說話，偏偏這個時候，齊悅又打來了電話。

    “余總？您給顧小姐訂了玫瑰花嗎？這……顧小姐現在這情況，送玫瑰……不合適吧？”

    齊悅捏著鮮花店找到她，送上門的玫瑰花束，簡直有些凌亂。

    余總怎么會在這種時候做這種事情？

    余遠堔登時一口氣深吸到胸腔口，強忍住炸火的全部沖動，他極力維持著自小到大從未變過的優雅，“扔掉，不是我定的，不管。”

    “呃……”齊悅聽不懂因果關系，但也聽得出余總那沉冷陰鷙的口氣，與極大的不悅。

    心底顫顫，齊悅忍不住小聲道：“可是前半個小時前，我還收到了個蛋糕，已經簽單后，又給了路費，讓蛋糕店打車給醫院送去了……”

    齊悅是先前完全想著一個蛋糕應該沒什么，余遠堔的臉卻在這一刻，徹底氣成鐵青色。

    攥緊手機，想著先前出樓門時候，擦身而過的一個蛋糕快遞員，余遠堔轉身，就一把扯開領帶，就飛快朝電梯奔去。

    身后，小歐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跟上。

    ……

    沖進病房，盡管余遠堔的速度很快，卻也架不住顧梓璇已經解開蛋糕禮盒，緩緩打開的動作……

    瞠目，他更快的朝其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