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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說出兩個字,赫連歸雁便將話頭打斷,故意曲解其意,自身后笑問他:“出去?本王偏不放你?!?/br> 那個人跟了他十數年,一言一行,一顰一笑,皆已刻入腦海,蕭玉山自知絕不會誤將旁人認作他。 正巧,那人也遙遙望著蕭玉山,站在原地一動未動,幾乎化作雕像,也不知是何感想。直到同行之人與他耳語提點,他才倏然回過神,去席間落座。 左側第一席,那人已然落座,赫連歸雁似是要應證蕭玉山所想,猶不松手,故意將他面頰朝左掰去。 蕭玉山心亂如麻,儲棲云未死雖是大喜之事,但與望月邊城為伍又牽涉鐵礦一事,只能讓他有驚無喜。 為首那人細細瞧了蕭玉山面貌,笑問道:“在下怎瞧著這一位新人,與次迦有幾許相似?” “次迦哪抵得過他?”赫連歸雁松手,不再緊箍蕭玉山面頰,指端卻纏繞起他身后一綹黑發,“此乃正主?!?/br> 原來赫連王子眼中,次迦不過是替身,那人會意,卻不免調笑道:“殿下不曾得到正主之時,便與在下要了次迦去。如今正主已是囊中物,豈不得冷落了舊人?” “你們關內人素有‘坐享齊人之?!徽f,如今本王才曉得樂趣萬千,難言說其中之一二。” 說話之時,赫連歸雁先笑望向蕭玉山,繼而往左一睇,笑意里頭蓄含意味萬千。 左側端坐之人眉宇漸趨鎖,自方才落座起,目光便不曾移開一瞬,由始至終凝望蕭玉山,欲言又止,似有千言萬語言說不得。 蕭玉山亦是如此,與他眸光相碰,漸趨膠著,難舍難分間夾雜著探尋與疑惑。 赫連歸雁亦是朝這處投來目光,手攬蕭玉山不放,偏生還要與他談笑:“想必這位便是言華殿下?!?/br> 儲棲云這才回過神,卻對赫連歸雁不假辭色,一如往昔。眼見如此情狀,同行之人忙道:“殿下流落在外二十余年,今朝得以認祖歸宗,皆因赫連王子相助?!?/br> “尋皇嗣回歸之事大過天,本王理應相助?!焙者B歸雁順勢說下去,故意將話鋒引向別處,“本王曾聽父王講起過,當年蕭氏起兵謀奪江山,致使言氏子孫只能往望月邊城求一隅安身之所。” “豈止如此?”席間一名老者憤然嘆道,“蕭氏逆賊逼死昌帝,屠戮言氏子孫,全不顧當年蒙受圣恩,實乃忘恩負義之鼠輩?!?/br> 言氏……蕭玉山心下一驚,若非仍被赫連歸雁禁錮,當即便要拍案而起。 有關往昔之事,蕭玉山亦有所耳聞——蕭家的江山的確是自言氏手中謀得而來,先帝曾言,當年若不鋌而走險起事一戰,便有滅族之災。 不想這些年過去,言氏余黨仍存復國之心。事到如今,鐵礦外流一事已無須赫連歸雁言明,蕭玉山自能看個透徹——赫連氏私買鐵礦,是為支援望月邊城言氏復國。 只是儲棲云自幼長于虛鶴觀中,又怎會與言氏有瓜葛?蕭玉山依稀記得,赫連歸雁方才喚他為“殿下”。 難道是…… 蕭玉山心中一顫,驀然抬眼,再度望向儲棲云——難道他是借葬身火海之由,行金蟬脫殼之計,早與赫連氏沆瀣一氣,妄圖復辟? 作者有話要說:求個預收異世總攻養成計劃[系統] 后面還是修羅場 第51章 51~53合并 內含修羅場 五十一、沙中城 (下) 儲棲云萬萬不曾料到, 他們再相見時,竟會在漠北輝月行宮。 短短數十步相距,卻似咫尺天涯。 蕭玉山亦是望著他, 長眉漸蹙,不敢置信里頭,還夾雜著狐疑。 “言華殿下怎總瞧著他?”赫連歸雁仍將蕭玉山圈在懷中, 談笑之時, 惡意顯而易見, “難道你與他二人早在關內之時, 便是舊相識?” 如若蕭玉山身份就此被抖落出來,只怕當場命喪于此,儲棲云暗自驚心,旋即應聲道:“本王不認得他?!?/br> “既然不認得, 便是瞧上他了?”赫連歸雁撫上蕭玉山面頰, 宛如品鑒珍寶,語調之中故作為難, 可以顯露些許歉意出來,“只可惜此人乃本王心頭所愛,不能相贈。如若言華殿下當真喜歡這副皮囊,不如帶次迦離去?!?/br> 他常年握刀,掌心指腹皆附著薄繭,摩挲在蕭玉山面頰, 分外粗糲。蕭玉山雙眸微瞪,聽聞儲棲云所言, 已顧不得赫連歸雁, 只覺得心頭一滯,猝然冷笑出聲, 促狹而輕蔑。 不認得……十數年情誼只換來這“不認得”三字。蕭玉山一瞬不瞬地望著那人,眸光如刀刃,近乎逼視,卻一字不言。 “君子不奪人所愛,既是赫連王子之所好,本王豈能橫刀相奪?”儲棲云卻不再多瞧他一眼,與赫連歸雁敘話之時,滿面笑意驟來。 但眾人皆不曉得,儲棲云藏在桌下的手已緊握短刀,恨不能當即就教赫連歸雁血濺三尺。 赫連歸雁滿意至極,驀然頷首,與蕭玉山耳語:“你看看,權勢跟前,‘情’又能算作什么?” 蕭玉山既震驚于儲棲云不愿相認,又羞憤于赫連歸雁屢次侮辱,不禁怒火中燒,再忍耐不得,奪過桌上酒盞,猛然潑得赫連歸雁滿頭滿臉:“混賬東西!” 葡萄美酒嫣紅顏色,沿著面頰淋漓淌下,落在麥色肌膚上,飛濺的痕跡莫名曖昧。赫連歸雁未曾料到,蕭玉山已淪落至此,竟還不放下皇帝派頭,怒意驟來,卻怒極反笑:“怎么,本王薄待了你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