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風(fēng)臨眼底亦有驚訝之色：“魏長玦……他竟沒有死？”

    紅袖雖不識得此人，但見那二人的反應(yīng)，已明白這人當(dāng)是他們相熟之人，立即道：“此人身上沒有別的傷勢。蠱蟲現(xiàn)已解開，他不久后便可醒來了。”

    楚昀疑惑道：“我明明親眼看見師父刺了他一劍，可為什么……”

    他的話沒有說完，卻像是想到了什么，起身道：“也罷，此地不是久留之地，我們先出去尋個落腳之處，再想辦法救醒魏師兄吧。”

    “可是……”紅袖停頓一下，取出懷中的赤蘭草。柔弱的根莖被裹在一層靈力形成的保護罩當(dāng)中，枝葉蔫蔫地耷拉著，就連那花苞也沒什么精神，就好像一旦失了這靈力滋養(yǎng)，立即就會凋零一般。“這赤蘭草已許久沒有得魔氣滋養(yǎng)，或許……屬下再去尋一尋別的吧，魔域這么大，總會有的。”

    “不必了。”楚昀卻是搖了搖頭，“我來時未曾想到，這魔域的魔氣衰竭已有百年之久，能尋到這一株已是不易。再找下去，不過是浪費時間罷了。”

    察覺到紅袖眼神黯下，楚昀又安撫道，“別誤會，我是說，先帶它走。等事情解決了，再慢慢回來尋也不遲。”

    “可您的傷……”

    楚昀一笑：“我已經(jīng)沒事了。”

    他此言非虛，比起剛?cè)肽в驎r，楚昀的臉上已恢復(fù)了不少血色，精神也比原先好了許多。

    紅袖還想再勸，簫風(fēng)臨忽然道：“聽他的。”

    楚昀毫不忌諱，攬著簫風(fēng)臨湊上去就是一吻，笑道：“阿臨最好了。”說完，又想起剛與顧浮生一同來截殺他們的黑衣人，便道：“這些人先找地方關(guān)著吧，他們也是受人利用，身不由己的。”

    簫風(fēng)臨溫聲應(yīng)道：“好。”

    楚昀念著要找個地方安頓下來，救醒魏長玦詢問天岳門的消息，便領(lǐng)了幾個人，背著意識全無的魏長玦率先踏出了魔域。

    楚昀離開，紅袖方才上前，低聲問：“閣主，這些人……”

    簫風(fēng)臨淡淡道：“殺。”

    說罷，也不再多看那些人一眼，追著楚昀的腳步離開魔域。

    幾人離開魔域后，在據(jù)離魔域不遠的一處山腳下的客棧落腳。紅袖早十天前便聽從了楚昀的吩咐來到此地。她包下這間客棧，作為據(jù)點，等候楚昀與簫風(fēng)臨的消息。

    那客棧從外看來平平無奇，幾人踏入后，門一關(guān)，空蕩蕩的客棧里陡然顯出數(shù)十名修為高深的魔修氣息。眼前黑影一晃，那數(shù)十名魔修，便齊刷刷跪倒在楚昀面前。

    ——饒是楚昀提前有所準(zhǔn)備，亦免不了有些驚訝。

    先前他們離開無妄閣總壇時，楚昀便吩咐紅袖聯(lián)系舊部。當(dāng)年魔域被毀，部分魔修被簫風(fēng)臨所救，留在無妄閣。但具體會有多少人，他并不知曉。數(shù)百年過去，愿意追隨他的人，怕是剩不了多少。

    他原先還以為，在魔域外見到了那幾名魔修，已是紅袖能聯(lián)系上的所有人。

    紅袖解釋道：“主上前往魔域，乃秘密之行，我沒讓太多人跟著。”

    這些人許久未回魔域，就是要挑誰與她去陪楚昀回趟魔域，都廢了好一番功夫。紅袖頓了頓，繼續(xù)道：“未免打草驚蛇，有些我將他們藏在了離這里不遠的山林中。還有些仍在各地打探消息，未曾前來。”

    她說罷，轉(zhuǎn)身在隊伍前方單膝落地：“加上先前與屬下一道前往魔域那八人，魔域舊部，共計四百三十九人，任憑主上差遣。”

    楚昀看著齊刷刷跪倒在自己面前的魔修，心底頭一次生出了，原來在這世上，他并非孤身一人的念頭。

    其實，他從來就不是孤身一人。

    熟悉的氣息擁了上來，簫風(fēng)臨從身后攬住他，在他背上輕撫了一下。

    你看，還有這么多人愿意與你站在一起。

    楚昀眼框忽地一熱。他自然知道，這四百余人是如何來的。簫風(fēng)臨將他們帶出魔域，為他們建起一座無妄閣，成了一處安生之所。

    須臾，楚昀低聲道：“……謝謝。”

    那并非一二十年的光景，那是數(shù)百年啊……

    他不知道，簫風(fēng)臨是以什么樣的心，替他守著那無妄閣，就像是守著他能夠轉(zhuǎn)生的希望。

    “無妄者，至誠也。”簫風(fēng)臨牽起楚昀的手，放在唇邊輕吻一下，“我做不到無妄無欲，可為了你，我愿意。”

    世人都道霽華君簫風(fēng)臨除魔衛(wèi)道，濟世救人。可那不是他的本心。從過去到現(xiàn)在，他從未在乎過蒼生的死活，更談不上兼濟天下。可為了楚昀，他愿意改變。他放下了所有私心，雜念，恩怨，用了四百年，讓自己活成了個無欲無妄之人。

    他將這妖魔為禍的世界鋪成了一個太平盛世，替那人守著舊部，也守著蒼生。

    將客棧內(nèi)的人員清點一遍后，紅袖便代為吩咐，讓眾人各自散去。這數(shù)十名魔修，都是紅袖精心挑選出的最精銳的舊部，修為高深，她吩咐過后，客棧內(nèi)數(shù)十名魔修的氣息當(dāng)即便消失得了無痕跡。

    楚昀這才回頭，吩咐那背著魏長玦的人：“去二樓尋間屋子讓他住下，醒了告知我一聲。”

    也不知是不是楚昀的聲音起了些效用，魏長玦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楚昀，眼睫抖動一下，卻沒有睜開，只大喊了一聲：“——晏清！”

    楚昀：“……”

    他不用回頭，也能感覺背后忽然射來的一道銳利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