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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三個月,到夏初的時候天都已失了十五座城池,戰事連連不利。 北川不管是糧草還是兵力都在暗自籌備這幾年準備得十分充足,縱然天都也是兵力強盛,但是耐不住內憂外患。 今年天都多地發了洪澇,朝廷忙著賑災,但難免有顧此失彼之處,又耐不住外面煽動,不少百姓又開始暴動,強硬鎮壓的話讓人心寒,若是不做些什么讓他們繼續發展,只會變成一把毀了社稷的利器。 正是焦頭爛額之際,偏偏鎮守雁云關的季老將軍又臨陣反水,投了北川,直接開了城門讓北川軍隊入關。 這一來,便要直殺長京。 季老將軍的做法實在是出人意料,他是開國將領,素來忠勇,臨陣投敵之后天都不少百姓義憤填膺罵他賣國賊。 但很快他直接回應,稱天都皇室早已名存實亡,矛頭直指丞相陳末年挾天子以令諸侯一手攬政,僭越皇權。 就在這眾說紛紜之際,又有一人忽然出現在所有人面前——原來北川揮師總指揮竟然是先皇唯一血脈——被貶到青州做長靖王的裴虞。 一時間風向倒戈,裴虞借兵北川要奪回皇位受不少人支持,季老將軍依舊是衷心擁主之人。 只是戰事既起,百姓定然難免水火,也有不少人對裴虞開戰此舉有所怨言。 但是這些都影響不了如今大局。 夏初到夏末,天都已失大半國土,裴虞神勇睿智之名連深居皇宮里的裴子西都有聽聞。 “聽到帶兵的人是長靖王,陛下一定很開心。” 外面戰事告急,但皇宮還是跟從前一樣,惶惶的人心都捂在肚子里,沒人敢表露出來,所以至少現在表面上皇宮還是跟從前一樣的。 陳末年也和從前一樣,但是裴子西知道他跟皇宮里的人又不一樣,他是真的很鎮定,好像要丟掉江山權柄不是他。 “沒有。” “口是心非也不要表現這么明顯。”陳末年并不生氣,“不過陛下還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臣不妨直說了,這天都遲早是要被北川兵馬奪走的,長靖王是能奪回他的皇位,不過守不守得住就要看他的本事了。” 見裴子西似有懷疑,陳末年才說:“能說動北川借兵他也算是有些手段,不過北川又怎么會無緣無故的借兵給他,天下之事無利不往, 幫他拿回皇位自然也是要付出代價的,或者說是利用也不為過,他們互相利用各取所需,不過北川狼子野心,長靖王一人能否敵過還未可知。” “況且,陛下是不是高興得太早了。”這次陳末年的話摻了幾分詭異的冷,讓人不寒而栗,他說,“若是長靖王回來的時候,陛下已經不在了呢?” 最怕的就是明明一切都在慢慢變好,他就要得到救贖,而卻等不到那一刻。 “你……要殺我?” “陛下不要怕,臣是說笑的。”忽然松動了語氣,陳末年一邊搖頭,一邊嘆了一聲,像是對不曾認真聽課的學生一樣無奈,“果然,陛下到底是沒有把臣的真話放在心上, 臣早就警告過陛下,長靖王也不是什么好人,你看到他沉穩果決有勇有謀,對你像夢中情郎一樣溫柔,但你不知他也有缺點, 他多疑不安骨子里也有冷血,認定的事不會改變,陛下還是太自信了,你現在是背叛他的人,到了他手里他會放過你?” 他會去好好解釋的,這些都是不可能的,裴子西還是不相信,只當陳末年在故意嚇唬自己。 “就算是長靖王念及舊情放過你,北川會容許你這個前朝帝王多活?” “舊情”兩字他好像念得重些,像是在暗示映射什么,但裴子西都還來不及多想,就聽他又說:“在北川和你之間,在皇位和你之間,他會選誰?” 會選誰?裴子西也開始猶豫了,陳末年的那番話,終于開始讓他動搖了。 “他早就不信你了,不然為什么不回你的信?” 就在裴子西恍惚時,耳邊忽如驚雷炸開一樣,緩緩響起這一句,他愣了好一會才窒了一口氣,瞪大了眼看過去:“你!——你知道?” “臣當然知道,信是臣讓人故意放出去的,如此陛下恐怕要失望了。” 第16章 國破逃亡 北川兵馬勢如破竹,戰事步步告急,如陳末年所言,天都是保不住的,注定要被北川兵馬踏足。 戰事一直拖到了深秋。 陳末年在如此境況下,還能死守幾個月到如今已經算是有本事了,北川的兵馬到長京外,兵臨城下時,城內早已是百姓逃竄,街上都是倉皇逃命的人。 皇宮要好些,但是也好不到哪里去,偷偷收拾細軟隨時準備逃走的宮人數不勝數,而最該擔心城破之后身家性命的人,卻依舊是最從容的。 能有如此底氣,或許不是早將生死置之度外,畢竟看淡生死的人很少,他還能如此,或許只是因為他早已給自己謀劃好了后路。 陳末年帶著裴子西上了城樓,肅殺的西風愈緊,城樓上風大,吹得人渾身發冷,裴子西卻在冷風里看到了分別五年的裴虞。 堅毅的身影不似從前溫雅,輕甲佩劍的他如此意氣風發,裴子西還是第一次見這樣的他,不再是從前金貴的殿下,而是戰場上所向披靡的戰神。 但是裴虞并沒有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