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頁
“您還真的收了?”池寧一臉詫異地看著錢小玉。 錢小玉抿了一口茶,用見怪不怪的語氣回池寧:“別說你沒有。” “我沒有啊。”池寧前所未有地擺出了正直臉。 錢小玉回了池寧一個他根本不信的冷漠表情。 池寧……好吧,他今年沒有。他不摻和的原因,是許桂今年要考科舉,他不想破壞了小家伙賭上了婚姻幸福的考試。池寧本身對作弊這種事,是站反派立場的。他當(dāng)年可沒少幫他腦子不靈光的師兄江之為在內(nèi)書堂作弊。 雖然目前池寧還沒考慮涉足科舉、賣官鬻爵,但他未來要是真的缺錢了,也不好說他會怎么做。 “官場上最忌諱的,從來不是你做了什么,而是別人做了什么,你卻沒做。”錢小玉挑眉,修長的手指點了點烏黑磨砂的桌面,“別人都上下打點,你曾孫什么也不干,是要等著被所有人孤立嗎?” 官場最重要的幾種關(guān)系紐帶——同窗,同鄉(xiāng)以及同試。 許桂直接得罪大半的同試,怕是要把未來的路走窄了。 池寧:“……”更愁了。許桂怎么這么倒霉,總趕上這種事。偏偏池寧還知道未來會發(fā)生什么,真是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我回去會和他好好談?wù)劦摹!?/br> 池寧最終決定,還是以尊重許桂的個人意愿為主吧,那孩子是個實心眼,大概會做好被人孤立的準(zhǔn)備。其實仔細(xì)想想,被人孤立就被人孤立唄,忍個幾年,等太子爺?shù)腔耍俺嘏R曾孫”這個身份可就值錢了,看誰還敢和許桂玩這一套! “我找你,也有些其他事。”錢小玉終于說了他的目的。 “您說。” “宮里的動靜想必你也聽說了。” “錢爺高義。正是因為聽說了這些,殿下才特意吩咐我來幫您脫困,殿下年幼,力有不逮,但我絕對……” 錢小玉嗤笑著搖搖頭:“行了,場面話就不用說了,你知道我不是為了什么殿下,我也知道殿下說不出這些話。” “……”這回您還真的錯了,殿下說得出。 “我想知道你當(dāng)年去江左的始末,你知道我的意思,包括你師兄為你打點了多少關(guān)節(jié)。” “您的意思是?”池寧幾乎是一點就透,他終于明白了錢小玉的打算。 簡單來說就是八個字——風(fēng)緊,扯呼,他不玩了。 不得不說,錢小玉這個思路還真的可以啊,是個能屈能伸的主兒。司禮監(jiān)的掌印確實風(fēng)光,但在皇帝明顯要搞死自己的情況下,那必然是要先跑為上的。大啟官場一直有個默契,就是往事不究。或者說,很多朝代都是這樣,當(dāng)某個官員告老或者已經(jīng)獲了重罪之后,他很多往事就不會再被提起。 念平帝翻不了舊賬,錢小玉也就安全了。等他在別的地方修身養(yǎng)性個幾年,待太子登基,那還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您是個爽快人。”池寧對錢小玉拱手。 “也是你給我的靈感。” 池寧當(dāng)年在無為殿上那么大放厥詞,如今還能安然無恙,可不就是有了江左的這個過渡期嘛。錢小玉唯一比較煩惱的是,他要怎么把握這個既能讓他被“發(fā)配”,又不至于讓念平帝可以借題發(fā)揮弄死他的尺度。 以念平帝如今對錢小玉的記恨,任何一件小事,都有可能發(fā)酵成大事。 池寧差不多還原了上輩子他和錢小玉的計劃:給錢小玉安個不大不小的錯處,逼得念平帝不得不處理錢小玉,又不能重罰。而既然錢小玉有愛財?shù)拿曉谕猓麄冏羁赡芟率值牡胤剑褪清X小玉過去貪污的爛賬。 時過境遷,貪污的錢還上也就得了,既是污點,又罪不至死。只可惜他們沒料到,念平帝能從最新、最熱乎的科場舞弊下手并成功,這才翻了車。 “我當(dāng)時不只是師兄出了力,最主要還是尚叔幫了忙。”池寧對錢小玉交了底。 錢小玉一聽尚爾的名字就皺起了眉,他和尚爾是真的不對付,尚爾看不上他貪污,他瞧不起尚爾的虛偽:“一定得是他嗎?” 不到萬不得已,錢小玉不想對尚爾低這個頭。 池寧坐在院中,心臟猛地一顫,明明沒有風(fēng),卻平地起波瀾,自己仿佛置身于暴風(fēng)眼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靜,就像是他和原君做樹那會兒一樣。原君在池寧的耳邊開口:【別動,我抓住了太子身上與眾不同、無法解析的執(zhí),不能做太多事,但我可以送你回到相同的場景里一剎那,好好把握機會。】 【!!!】原君真是越來越厲害了。 池寧再睜開眼,莫名地就有了一種玄而又玄的感覺,他看到了過去,在那個太子還沒有重生的過去里,他與錢小玉正在商量計劃的一幕。 他對錢小玉說:“尚叔是最保險的。” 其實這輩子池寧也覺得尚爾是最保險的,尚爾確實有自己的小心思,但這有錯嗎?錢小玉覺得尚爾虛偽,又如何呢?不管是他們還是尚爾,都只是想往上爬而已,人生來不就是在追求更好的生活嗎?要不然我們的祖先是怎么從刀耕火種進(jìn)化成了今天這般模樣? 猛地,場景回到了梨園,回溯結(jié)束。 池寧身子微微往前一傾,長長的舒氣,看著這輩子的錢小玉,笑彎了一雙眼睛。仰仗原君,他已經(jīng)有了主意:“既然您不想求尚叔,那就換個選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