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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漆黑。 湯同塵試探著將手往前伸,所及之處濕滑黏膩,不知道是血,還是其他甚么東西。 發生甚么事?湯同塵心急如焚。元瑞沒有動靜,她又陷進幻覺里了? 臉上的傷疼得厲害,劇痛訊號一陣一陣地幾乎要把腦容量占滿。 湯同塵以雙眼看見這世界的最后一幕,是她親愛的師姊持刀向她砍來的模樣。元瑞的眼神篤定而充滿殺意,步步進逼著說要當她的劫。 師姊真的要殺她嗎?儘管湯同塵清楚元瑞正受幻覺折磨,也忍不住感到悵然。然而這份堪稱怯弱的心情很快便不值一提,此時此刻,湯同塵四下摸索,試圖找到元瑞到底在哪。 她能感覺到黑色觸手在周圍游蕩,打量著她,又對她興致缺缺。 這到底是甚么?湯同塵從未見識過這樣的邪祟。它們受元瑞的法陣召喚而來,不似鬼更不似仙。湯同塵想幫元瑞一把,然而以往用的法術與符咒效果有限,就連師父的雷擊木也只能暫時擊退,而無法驅離它們。好似它們自有一套游戲規則,超脫于天道的層層枷鎖之外。 她心急,可也心喜——也許只有這樣異常的存在,才能助元瑞擺脫命運。 「師姊……」自喉嚨里發出近乎悲鳴的聲音,湯同塵的淚與血混和著一同落下。 不要死,不要離開她。只要她能撐過第二個劫,接下來的人生便海闊天空了——前提是她親愛的師姊必須陪在旁邊,否則就算命圖坦順,也只不過是百無聊賴地等死。 她們一同長大、一同修道,死也當死在一塊。 元瑞一定也會這么想的,就算師姊總說天命已定,可她不信元瑞捨得留自己一個人。 所以,她把袁瞳送來了。 她沒有元瑞那樣觀人魂態的本事,可卜算及問鬼可是她吃飯的工具,袁瞳犯下的罪,不可能騙過她。算出命盤的瞬間第一次現世報讓她七竅流血,湯同塵馬上就明白袁瞳不單純,可還是接下她的請求。 事實證明她很了解元瑞。 指尖觸碰到冰涼的手,湯同塵心中一喜,往那具身體的方向爬過去。她將人抱在懷里,仔細摸索對方臉龐。 身體還殘留一點馀溫,還沒開始發硬。 「你可以的。」她垂著頭,鮮血一滴滴從臉頰落下,「快回來吧,師姊。」 湯同塵握著雷擊木,將它固定在對方心口。她聽見周圍傳來細柔的呢喃,那些黑影在說甚么,破碎又毫無意義的語言回盪在腦子里難以消散。 雖然眼睛廢了,湯同塵還是能感覺到黑影的存在,團團圍在她們身邊,小心地試探靠近。 「別再過來了。」湯同塵的聲音因疼痛而有些走調,那張鮮血淋漓的臉冷靜異常,嘴唇緊抿成堅毅不屈的直線。「我不會把她讓給你們。」 嘻嘻,嘻嘻……對方只以空靈的笑聲回答。 一隻黑影以蛇行快速靠近,纏上元瑞時掃過湯同塵的手。她抓起雷擊木往它身上砸,「退!」 黑影雖然彈開了,卻徘徊在周圍不走。湯同塵拿下腕上手串——這枚串子跟元瑞的雷擊木,都是師父傳下來的。 自從她拜入師門后,師父便日日帶著手串誦經、焚香、拜神,聚天下溫柔與守護于此。 師父將手串交予她時道,「師父沒能活到你渡劫,只能留這個助你一臂之力。你時刻帶著,逢兇化吉。」 湯同塵哭了,眼淚流了一整夜無法自制。師父喪事辦妥后她與元瑞談過才知,師父給元瑞留的是雷擊木牌。 雷擊木是斬妖的劍,她這手串是避邪的盾。湯同塵讀得出來,師父的意思是她還有機會,所以給她保命之物。 而元瑞能做的,只有在死前盡情揮劍。 湯同塵不服——她不服! 她用力一扯,珠子散在她們四周。黑影似乎有點嫌棄,紛紛避開木珠四周,形成微弱卻有用的防護圈。 湯同塵喃喃自語,「師姊,今日我們要不一起渡了這劫,要不……」 她笑了聲,手持雷擊木與符紙,一一擊退襲來的黑影。 懷中的身軀漸漸失去溫度,黑影不依不饒地想湊上前來。不知過了多久,湯同塵的符紙用完了,只靠著雷擊木支撐。黑影繞開木珠,包圍的圓圈逐漸縮小。 密密麻麻,或粗或細的黑色觸手纏上她們身軀。觸手介于有形至無形之間,虛虛實實,緊絞著湯同塵的手,雷擊木滑落。她盲目而拼命地想再讓它們退開,卻寡不敵眾。 元瑞依舊無聲無息,身驅逐漸僵硬。 湯同塵張著嘴,發出微弱絕望的聲音,「師姊,你快醒醒啊……」 觸手鉤住她脖子,緩緩勒緊使她發不出聲音。思緒被抽離,湯同塵瞬間被寧靜包裹,五官與疼痛皆陷入虛無,彷若永恆。 宏大、寬闊,如同失去星辰的宇宙,一切歸于空。 有無相生。 「師,妹……」 孱弱的聲音點亮湯同塵的思想,她聽見自己呼吸。被緊緊纏住的感覺不見了,屋內平和乾凈,她感覺不到黑影的存在。 懷中身軀動了動,湯同塵收緊雙臂,聲音乾澀,「師姊?」 「師妹。」懷中的人輕聲回答,更添了點人間氣。 湯同塵笑了,接著一陣虛脫的無力感支配了湯同塵身體,她緩緩向一旁滑落。 元瑞笨拙地抬起手臂,撐著身子爬起來。這具身體在逐漸回溫,四肢發麻到刺痛難耐,元瑞咬牙支撐身體,她反過來撈住湯同塵,讓人不至于倒地。 兩具失溫的身體靠在一起,卻都覺得對方是溫暖的。 「師妹、師妹。」元瑞抱著湯同塵,將臉埋進對方頸窩。元瑞在哭泣,湯同塵聽得出來,可她就連思考怎么安慰對方的力氣都沒有。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元瑞道,「都是我太貪心,還想多活幾年。早知道會變成這樣,我絕不會起這種餿主意……都是我害你受苦了,都是我。」 元瑞不停道著歉,把一句對不起說得嘶啞力竭。 湯同塵無力阻止她別說,只是摸上元瑞頸側。元瑞這才趕緊抬起頭,幾滴淚珠滴在湯同塵臉上,刺痛傷口。 她從臉的邊緣開始,仔細摸索,試圖用觸覺將懷中人的臉龐拼湊成型,以分辨這具身體的命途。然而元瑞卻一把抓住她的手,阻止她再繼續深究。 「師父是對的。」元瑞低語道,「天命已定,知天認命、活在當下才是我該做的事。我卻、我卻連累了你。」 湯同塵彎了下嘴角,「你回來了,就好。」 湯同塵也有些后悔,感覺自己違背了師父的教導。更多的是后怕,怕元瑞沒醒來,而她間接的害死師姊。 更別說若不是她早有預謀,接了袁瞳的案子,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對不起。」元瑞抵著她的額頭,「師妹,不管我還能活多久,都不會再做這種糊涂事了。」 「我就想和你一起,安安分分地過完這輩子就好。只要這樣就好了……」 湯同塵想回答,張開嘴,最終只是微微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