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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一切,有形或無形,都如流沙般崩散。 元瑞不停地走,她的存在也融入這場泥石流中,化為碎片攪成一團。不知不覺間又重新拼合。 元瑞發現自己依舊躺在血中,脖子上的禁錮更緊了許多,壓迫她的氣管。她雙眼緊閉,為了吸氣張著嘴,血沫濺入口中,在牙齒與舌尖擴散。 她手里緊攥著師父傳給她的雷擊木牌,瘋狂地亂揮著。棗木遭雷擊而生靈氣,是驅鬼避邪首選。這枚雷擊木上刻著雷祖尊名,護師父度過無數生死關頭,更是師父生前的寶貝。 祂也畏了木牌剛正之氣,如同人遇上刀刃般閃避,脖子上卻不依不饒地圈得更緊。 元瑞腦袋快漲開了,心臟拼命往頭部輸送血液,心跳如鼓,徒勞無功。 混帳……混帳!元瑞張著嘴,發出沒有意義的雜音。她拿著雷擊木往禁錮脖子的那隻手上猛砸,祂的尖叫沒有聲音,卻震起浪濤,將元瑞身軀包裹。 雷聲由遠而近,漸漸元瑞聽不到任何其他聲響。耳朵灌滿雷霆震震,沒有一刻間斷。彷彿要將天空填滿,擊碎一切陰暗。 好痛、好痛!她感覺整個世界都在震動,以她的耳膜為中心點,腦袋隨時都會炸裂。 被雷劈中的巨痛只存在一瞬,下一刻血海消失了,她在一個安靜舒適的環境中,五官被滌凈一空。 回來了。元瑞深深吸了口乾凈的空氣,小心地緩緩睜開眼皮。 她躺在別人的臥室里,四周昏暗,壁癌佔滿墻面。她爬起身,很快就想起來——這里她不久前來過,是被袁瞳殺了的女子那戶公寓。而她正躺在當時袁瞳坐的那一側。 好像有哪里不太對勁。 元瑞很警惕,繃著神經環顧四周。袁瞳與老婦皆不見蹤影,也沒有甚么妖魔鬼怪再蹦出來,寧靜安撫著她的焦慮。 過了許久依舊無事發生,元瑞才慢慢松了口氣。 對了,袁瞳被解決了嗎?師妹呢? 元瑞爬下床,房中有面全身鏡正對著她的方向。看到鏡面的瞬間她僵住身體,不由自主地朝鏡子走去。鏡子里她穿著慣常的中山裝外套,胸口雷擊木牌因腳步而搖晃。 她摸著自己的臉,一遍又一遍。 那是袁瞳的臉。 怎么回事?她張開嘴,看見鏡中倒影做出了一樣的表情。這是幻術?還是說…… 元瑞猛然脫下衣服一看。黑色的印記竟已布滿整個軀干,有如烈火化為一條蛇,在她身上蜿蜒燒灼,漆黑深刻。 她忍不住用手碰了碰,雖然不會疼,但印記的地方微微凹陷下去,軟得像腐爛似的。 這到底是甚么?那個老婦都答應不會來煩她了,為甚么還在? 再惡化下去,又會發生甚么? 門鈴驟然響起,她身體一僵,沒多久來者又連按了幾次門鈴,不依不饒。 會是誰?要是又來個袁瞳的仇人可怎么辦?來的是鬼也就罷了,若是來個活人可就真不好處理。 她本想先開一道門縫觀察形勢,不曾想來者氣勢洶洶,門鎖一開便猛然推門而入,抓住她的衣服后用力推倒。 「蠢貨,你害我師妹昏迷了,你知不知道!」 她驚愕抬頭,「元瑞」面帶憎惡,指節因緊攢著雷擊木牌而泛白,煩燥從骨子中透出來,rou眼可見。 來人竟是她自己。 她下意識摸向胸口,那里卻空無一物——她的雷擊木呢?是掉在哪了?師父的雷擊木牌只此一枚,那「元瑞」戴的又是…… 是假的,對,一定是假貨!這個「元瑞」也是假的! 她低頭一看,連掌中紋路也變了,清晰俐落,彷彿她的命途如滔滔河川,奔涌向前。 還是說她才是假的?難道她其實是袁瞳? 但她明明就有元瑞的記憶,元瑞從小到大遇見的人、發生的事、修過的道、學過的術,她全部都知道! 難道那些也是假的?好奇怪,她到底是誰? 她嘴角顫抖著,扭曲地咧開笑意。 是假的?全是假的! 「笑?你還敢笑!」「元瑞」踹了她一腳,「我師妹三番兩次要助你消災解厄,你竟敢不聽話?整天躲起來,難道是心虛了不敢踏入廟里嗎?」 她昂起頭,迎上「元瑞」鄙視的眼神,豪不在意地笑了。她很冷靜,近乎冷血無情。「師傅,你也要幫我嗎?」 「元瑞」大為光火,「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干了甚么勾當,也別以為人死了就沒辦法說話。你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她彷彿真成了袁瞳,心中那種毫無波瀾,彷彿死了的感覺半分不假。 原來袁瞳那傢伙一點也不怯弱,她是裝的,從頭到尾都是。袁瞳就是這樣騙過湯同塵,害湯同塵擔下了業力? 一股窒礙的煩悶感從心底竄出,身體卻暢快無比。里外分成兩半,各不相干。 「師傅能通陰陽,我也不騙你了。」她無法控制身體,嘴角兀自笑著,「誰教她實在太纏人,害我睡都睡不穩。師傅你們身有道行,替我受點小傷也不礙事吧?要是價格不夠,我再補就是了。」 她見「元瑞」露出有點震驚的茫然表情,猜想「元瑞」大概完全不能明白,為何這世上有人的惡意能冰冷如斯。 畢竟從小師傅便教她們,要行善、要積德、要守靜,要若水般柔韌,要接受自己的命。她雖然容易煩躁,個性也比較衝動,可卻從未刻意為惡。 元瑞知妖魔無心而惡,卻不知有心之人,比妖魔更邪。 她愣了愣,突然反應過來——如果她真是元瑞,為甚么她跟這個「元瑞」的反應不一樣呢?但如果她不是,又為甚么能猜透「元瑞」在想甚么? 不對勁,她漏了甚么?忘了甚么?她向來從一而終,為甚么會有這種矛盾猶豫的想法?好奇怪。 就在她心里困惑煩惱時,「元瑞」慢慢沉下臉來,而后露出一抹詭笑。 她心中一聲咯噔,彷彿能通其所想,猛地站起來。 「元瑞」似乎也察覺了她的警惕,笑道,「我不過是個三缺的臭道士,你怕甚么?」 她該怕甚么,身為「元瑞」自然清楚。她到底是不是元瑞在此時此刻也不重要了,既然事已至此……既然事已至此! 「我決不會輕易把命捨了。」她不知道為甚么自己會從口袋里掏出一把榔頭,尖銳處還沾著陳舊的血跡。 「好你個聰明的傢伙。」「元瑞」呵呵笑著,臉色愈發陰沉。她看著對方,覺得那張臉好陌生——看起來好邪、好詭異,那真的是她本來的臉? 那真的還是遵循師父教誨的元瑞嗎? 她沒時間想這么多,手腕一翻,往「元瑞」頭上猛砸。得手的前一刻耳畔突然爆出刺耳尖叫,直灌腦門。她手一抖,榔頭掉到地上被「元瑞」奪走。 那個聲音還在叫、還在叫、還在叫! 她眼球不自主地胡亂顫抖,眼眶滲出血色。混亂視野逐漸幻化出那老婦的模樣,濁白的眼睛一顆還待在破碎的頭顱中,一顆被捧在果盤上,雙雙瞪著她。老婦嘴巴大張,泛黃殘破的牙口中傳出令她抓狂的尖叫。 「袁瞳、袁瞳!」 「你不是說你愛我的嗎?你不是說要給我幸福嗎?」 「我也好愛你啊,你看看我,你看著我!」 「閉嘴!」她大吼,「甚么不癡不嗔,都是屁話!」 尖叫、嘶吼、恐懼與憤怒,一切都混亂得無法停止。 「哈哈哈哈,孽障,孽障!」「元瑞」逐漸靠近她,「你出生富貴,命途坦蕩,若不干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本該順遂善終。你既逆天而行,我就,替天行道。」 不可以……她不想死,她不會死! 視野不停震動,她朝著老婦咆哮,往「元瑞」身上撲過去,也許是腎上腺的幫助,指尖真的抓住了榔頭握柄。 正暗喜時胸口一陣劇痛,四周瞬間寧靜,眼睛也恢復正常。「元瑞」另一手握著隨身小刀,深深沒入她心口。 啊?她有些茫然,「元瑞」將臉湊近來,一對瞳孔瘋狂地盯著她,注視她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