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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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嘉遇清晨醒來的時候,鐘翮正側(cè)著身子躺在他身邊,單手支著腦袋把玩他的頭發(fā)。 他很少見到這樣神態(tài)的鐘翮,親昵而又坦蕩。她身上衣衫散亂,帶著被爐火烘烤過的氣息。她本不該有體溫,想來是為了不凍著他,用了術法讓自己保持溫熱。 這是完全屬于陸嘉遇的鐘翮。 他動了動酸軟的身體,窗外飛雪簌簌像是不會停止一般。一切都與三十六年前一模一樣,但他卻不會將這兩段時間混淆在一起。從前的鐘翮是師尊親人,此時的鐘翮是愛人。 他低低的笑了,鐘翮親了親他的額頭問,“笑什么?” 陸嘉遇睜開氤氳著霧氣的眼,“我在想外面的人要是知道了,怕是要罵我罔顧人倫,欺師滅祖?” 這么一說鐘翮也笑了,“那不成,他們應該會先罵我天生惡種,蠱惑了陸家的少主。” 雖是玩笑,但陸嘉遇也知道鐘翮說的是實話,他有些心疼卻不知道如何表達,手足無措半分鐘后他抬頭親了親鐘翮的下巴。 鐘翮沒拒絕,伸手摸了摸他的后腦,然后低頭看著他,“嘉遇,跟師尊合籍,好不好?” 陸嘉遇求之不得,當即就想開口答應下來。他柔軟的唇卻先被一雙手不輕不重的按住了,鐘翮輕輕揉了揉他的唇珠。 “不能答應這么快,小傻子,被人賣了都不知道。”鐘翮輕輕彈了他的鼻子尖。 陸嘉遇握住那只彈他鼻子的手,仰頭看她。 鐘翮也沒把手指抽回來,低聲道,“嘉遇,我答應了你會好好活著,跟我能不能真的活下來是兩碼事,你明白嗎?” 陸嘉遇抿了抿嘴唇,點了點頭。 “煉獄想要我的魂魄,所以我們有一場硬仗要打,結(jié)局如何我不得而知。”她伸手摸了摸陸嘉遇的臉頰。 “若是天不遂人愿……”她頓了頓。 陸嘉遇卻先開了口,“我隨你一同去。” 他是那樣篤定而倔強,鐘翮并不意外,她搖了搖頭,“我把爹爹和一線天都留給你,若是我沒能活下來,他們會在第一時間將你綁回一線天。” 陸嘉遇眼中驚恐,“不……” 鐘翮低頭親了一下他的唇,“聽我說完。” “再痛苦的記憶都會被時間淡去,拒絕離別和消散是不應當?shù)摹D阌袃蓚€選擇,一個是替師尊好好活著。但若是你忍不了想要來找?guī)熥穑也粩r你。” 陸嘉遇握著她的手又緊了些,“你跟我結(jié)了同命,你騙我。” 鐘翮松開他的手笑道,“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會解開的……嘉遇,我命劫那么多,不怕這么一點反噬。” 她專注地看著陸嘉遇,“但是你要答應我,不要去與煉獄做交易。” 小徒弟靠在他懷里,眼圈漸漸泛紅。鐘翮伸手捏了捏他的臉,“所以,我們合籍吧。” “至少我想看你穿一次紅衣,好不好?” 陸嘉遇知道鐘翮在跟他交底,情緒難免低落,他遲遲沒有回答,似乎陷入了一場天人交戰(zhàn)。 片刻這人抬頭在鐘翮頸側(cè)咬了一口,他咬得很使勁兒,直到口里都是血腥氣。 鐘翮也不躲,任他泄憤,甚至還伸手拍了拍他的背,“不生氣了?” 陸嘉遇抬起頭俯身趴在鐘翮身上,“氣,大不了我們遲一點下面見。” 陳英自然也留宿在一線天,兵荒馬亂見過故人之后,他跟著鬼奴去了他的房間,隔壁就住著師尋雪。 他想了想先叩響了師尋雪的房門,師尋雪將門打開就見探陵君在外面立著。 “師叔?您快進來。”師尋雪斟了茶。 陳英打量了房間一眼道,“別意如何了?怎么沒見她?” 師尋雪嘆了口氣,“那孩子在東海用靈力過度,我就將人安置了,沒叫她起來。” 陳英點了點頭,他想了想開口道,“你……還記得你有個兒子么?” 師尋雪瞳孔驟縮,還沒等回答,房門就又被推開了。 一身黑衣的鐘翮站在門外看向屋內(nèi)兩人,她沉默片刻撩袍跪了下來,“孩兒不孝,拜見爹爹跟師姐。” “當年事發(fā),連累師姐差點替我送命,連累爹爹獨掌山門近百年,是我的錯。” 陳英是第一次與這個不討他喜歡的女兒四目相對,先前在群英會上他就認出了她。只是這些年風雨往復,彼此都已經(jīng)面目全非。陳英摸不準她是來作什么的,似乎親近不得,更疏遠不得,最后只能在小廚房里按照記憶做了一份點心差弟子送給她。 他看向面目全非的鐘翮道,“起來吧。” 陳英不茍言笑,他做不到像尋常父親那樣噓寒問暖,連安慰都是硬邦邦的。 師尋雪卻在這樣的場面中尋摸到了幾分熟悉,她幾步上前將鐘翮扶了起來,甚至還像小時候一樣為她拍了拍膝蓋。 鐘翮伸手扶住想要彎腰的師尋雪,鼻子一酸道,“師姐。” 師尋雪拍了一下她的額頭,“你啊。” 陳英磕了一下手中的杯子,“既然你來了,不如說說那孩子的事情?” 鐘翮點了點頭,“我來便是向師姐解釋阿鶴的事情的。” 她轉(zhuǎn)過頭去看向師尋雪,“師姐,你當年與阿鶴的父親是如何分開的,事關體大,怕是要究根問底一番了。” 就連陳英也抬眼看向了師尋雪,她眼中有些懊悔,時隔多年,那一筆爛賬甚至不知道從哪里說起。 “說來丟臉,那個男子曾經(jīng)是個煙花之地的清倌。”她眼底微暗,“我那一年中了合歡宗魔修的招,無意闖進了……” 師尋雪向來潔身自好,從出身到過去全都白凈地如同一捧雪。她總覺著直接說“青樓”這樣的字眼有辱那男子的名節(jié),更無法說男子趁人之危。 “我失去意識之前封了自己的xue道,醒來卻見他赤身裸體躺在我身邊。”師尋雪到底是不想回憶太多。 鐘翮及時接話,“怕是師姐運氣不怎么好,正撞上那清倌開/苞的一日,與其給那些腦滿腸肥之流,倒不如給師姐了。” 師尋雪又揉了揉眉心,“我自然是要負責的,更何況,那一夜他有了我的孩子,就是阿鶴。” 她目光沉沉,“我為他贖身,然后將人照顧在身邊,我們一同將孩子養(yǎng)到了五歲。” “只是他太過計較了些,他要我放棄修道,要我自毀筋骨與他一道。” 一時間室內(nèi)兩人都不知道說什么好,鐘翮倒是當真沒想到那位不曾謀面的姐夫居然是這樣一個人。 “我自然是不答應的,給他留了一筆花不完的錢財,告訴他若是不想養(yǎng)阿鶴了,就將孩子送來蒼梧山。是我負了他吧。”師尋雪低了低眼睛。 “他出身泥濘,見到一個對他好些的就想牢牢抓在懷里,不敢隨我上山,因為他凡人之軀連入門都難,更不論我白頭偕老了。” 師尋雪不是不明白他渴望什么,但對于這段強加在她身上的孽緣,除了責任她什么都給不出來。 鐘翮與陳英對視了一眼,她思忖片刻道,“師姐,阿鶴我見到了。” 師尋雪怔了一下,“什么?” “孩子的父親,將他交給了煉獄,換了些什么。過去五十年里,煉獄用阿鶴的身體行走,與更多的人做交易。”鐘翮的手指在桌子上輕輕劃了一道。 師尋雪整個人像是被凍在了原地,片刻不可置信道,“他是阿鶴的父親啊……” 鐘翮有些心疼師姐,陳英放下了手中早已經(jīng)涼掉的杯子,“不是所有人都能當一個好父親的,你對于他來講比阿鶴重要多了。” “這是個根本不必做的選擇,”鐘翮咬了咬牙,“他用阿鶴換鐘家的氣數(shù),所以煉獄在我十五歲那年出現(xiàn)了,好在爹娘發(fā)現(xiàn)得早,我也是后來見到阿鶴才知道的。” 煉獄本該在她成年那一日才蘇醒,她的生日正好是鐘鸞做交易的第六百年。 “那孩子我第一次是在幽咽泉見到的,我想辦法將他困住,然后將煉獄從他身體里驅(qū)走。”鐘翮道,“這次去東海,除了要回鐘家以外,我還要做的就是將阿鶴的身體放在離煉獄最近的地方,然后用師祖的惡念將他換出來。”她臉上露出點笑意來。 “我成了,他的身體安好,靈魂還有些虛弱。就躺在一線天的水池底下,師姐你要不要去看看?” 師尋雪蜷縮起了手指,眼神復雜地看向鐘翮,“師妹,我欠你良多。” 鐘翮拍了拍她的肩膀,“我還欠你一命呢,你快去吧。” 聽她這么說,師尋雪也無心再糾纏,她方寸大亂,出門都被絆了一下。 房間里只剩下了陳英與她兩人,鐘翮將視線收了回來,看向坐在上首的陳英,她笑了笑,“還沒寫過爹爹的點心。” 她與陳英少有這樣親昵的時刻,探陵君有些不自在,但鐘翮早已經(jīng)習慣陳英這幅面冷心熱的樣子。 “爹,我想求你件事。” “是要與陸眠風的兒子合籍嗎?”他早就猜到了。 鐘翮眼中有笑意浮現(xiàn),“是。” 陳英瞧著她道,“是該合籍了,”他試圖將缺失的年份從鐘翮臉上描摹下來,“阿翮,你長大了。” 不知怎的,她瞥見了陳英鬢角的一縷白發(fā),她鬼使神差一般開了口,“爹,你們是不是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十八歲就該去死這件事?” 話未說完,她的額頭就被陳英拍了一下,陳英見不得她這個樣子。思忖片刻道,“不是知道。” “師祖的債總要有人去還,我只是沒想到是你。” 鐘翮半跪了下來,將額頭貼在陳英的膝蓋上,“娘當年將我的魂魄打碎,也是事出有因的是么?” 陳英的手撫上了她的發(fā)頂,他輕聲道,“你不是猜到了嗎?” 鐘沛當年將她的魂魄打碎,不是懲罰,而是在救她。若是煉獄只認屬于鐘鸞的魂魄,那么將雜質(zhì)揉進其中,將美玉偽裝成頑石,這樣是不是能夠騙過煉獄的眼睛。 鐘翮抬頭看向陳英,“我娘在什么地方?我找不到她的魂魄。” 陳英低頭看著鐘翮的眼睛,然后點了點她的心口。 “她的魂魄在你的身體里,直到今日,也還在護著你的魂核。而身體在何處我也不知道,想來若是不藏起來,煉獄也不會放過她。” 鐘翮眼中有淚落下,她閉了閉眼睛緊貼著陳英的膝蓋哽咽道,“我就知道。” 陳英摸了摸她的臉,“她不在,鐘家不能倒。我只能將鐘家扛起來,阿翮,你這些年是不是很怪我沒去找你?” 她握住陳英的手,“最初有些,后來卻也明白了。” “我們不告訴你,是怕你不忍,回來跳進煉獄一了百了。阿翮,看著我們這些老骨頭都這么努力的份兒上,活下來。”陳英握得鐘翮都有些疼。 鐘翮點了點頭,“我都娶嘉遇了,自然不能。” 陳英目光溫柔,“好,過兩日爹爹就為你們準備合籍之禮。” ※※※※※※※※※※※※※※※※※※※※ 師姐的道侶吧,只能說是個可憐的亡命之徒。 他把師姐看做救命稻草,但師姐對他是真不喜歡,唯一的恩情就在阿鶴身上了。 他用阿鶴換師姐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