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獨有偶_分節閱讀_20
第21章 第二天兩個人都沒爬起來。早上自己手機的鬧鐘響了好幾遍,梁厲全身上下最后一點力氣都拿來扯被子包住腦袋,迷迷糊糊中感覺到身邊人動了一下,接著鬧鐘聲停了,再接著對方似乎打了個電話,隔著被子也聽不清楚到底在說什么,總之聲音停下來之后,詹之行又鉆回了被子里,他的手有點冷,貼著梁厲的脊背和腰,這小小的刺激讓梁厲醒了大概有那么一秒鐘,但實在抵不住剛過去的整個下半夜的放縱,所以他也只是象征性地動了一下,嘀咕了一句自己也沒聽清楚的話,就繼續地睡了過去。 被子里有點汗味,加上凡士林和六神沐浴露的氣味,像春天急雨后的原野,那種土地和蒿草交雜著散發出來的潮濕溫暖又略帶土腥的味道,有點奇怪,但是又莫名地覺得安穩。 不知幾時起詹之行的嘴唇又找到梁厲的頸窩,輕輕地親了下去,鼻息噴到他的后頸,梁厲有點癢,牽起嘴角想笑,才發現連笑的力氣也沒有了。這時包住頭的被子被掀開,新鮮空氣又回到鼻端,梁厲翻了個身,趴著睡著了。 等到再醒來發現天還是暗的,梁厲口干舌苦,頭昏腦漲,張開眼睛好半天,總算想起來這是在詹之行家里,以及,昨天晚上到底干了什么好事。 梁厲搖了搖頭,想下床去廁所,手撐在床頭剛一用力,就“啊喲”一聲倒回去——全身上下每根骨頭都在和他作對,簡直像是有人拿著錘子附子統統打斷了又再給接回去,看起來是完整囫圇一個大活人,其實內里全散了架,中看不中用。梁厲爬了兩次沒爬起來,終于不再試了,呲牙裂嘴地趴回去,又從被子里伸出手,在床頭柜上摸到之前眼角余光瞄到的紙片,放到眼前借著昏暗的光線一讀,原來是“我出門一會兒,醒了別逞強,等我回來。” 這話怎么看怎么讓梁厲覺得牙癢,梁厲讀完后順手一團,但過了一會兒,又還是攤平了擱在已經空了的另一個枕頭上,盯著盯著眼皮又重了,他放任自己合上眼睛,心里說,那就再睡吧。 但剛合眼沒多久,梁厲感覺到這間臥室的房門被無聲地推開了,對流的風灌得窗簾拂起老高,房間里也隨之亮堂起來。梁厲睜開眼,看見門邊的詹之行,目光對視的一瞬間兩個人都沒說話,梁厲卻知道,自己的臉熱了。 這讓他心里有點犯嘀咕,更多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惱羞成怒,又閉回眼只當自己還在睡,耳朵卻又敏銳地聽到詹之行漸漸逼近的腳步聲,然后是床墊一角因為坐了人而往下一沉的下墜感,有風徐徐地吹過他的額頭,梁厲還是不睜眼,倒是把頭低了一低,聲音半是悶在被子里了:“我以為你去學校了。” “買菜去了。” 梁厲靜了一下,才輕輕地哼了一聲,也不知道是贊許還是不贊許,但下一刻他掀起眼簾,詹之行果然是在看著自己的,他就問:“幾點了?” “三點四十。” 梁厲一聽,覺得頭都大了,下意識地就要掀被子跳下床,果不其然又哀嚎著倒回去:“媽的!” 詹之行看著他咬牙切齒的樣子,伸手扶了一把他赤裸的肩頭,慢條斯理地說:“打電話給你請過假了。” “……哦。”梁厲悶聲應了。 一時間似乎誰也沒話要說,就沉默了下來,梁厲沒去看詹之行,好一會兒垂下眼簾說:“把窗簾拉開吧,明一下暗一下的,眼睛難過。” 詹之行依言去攏窗簾,借著這個瞬間,梁厲看了看他的背影,又在他轉身的一刻趕快把視線收回來。詹之行也不知道是注意了還是沒注意,房間亮起來之后他又坐回床邊,垂著腦袋默默注視梁厲良久,才問:“難受嗎?” 梁厲心里一個咯噔,心想這話怎么這么耳熟啊哦以前好像這明明是自己的臺詞才對。他回想了一下昨晚的戰況——做完一次本來都好好的,兩個人還一起去浴室沖澡,淋浴間那么小,水又那么熱,洗著洗著腿碰到腿,皮膚貼上皮膚,也就理所當然嘴唇粘住嘴唇,又一次胡天胡地起來。梁厲以前從來不知道濕淋淋的手是扶不住瓷磚的,整個上半身都貼上去也還是直往下滑,全靠腰上的手和身后的力量撐著。肯定是從頭而下的熱水把腦子也燒壞了,不然怎么好好一句“別做了”會說成“別在浴室……”呢? 他老著一張臉皮看了一眼詹之行,又伸出手指挑了一下他的下巴,微微瞇起眼睛說笑:“年輕人嘛。”一邊說,一邊覺得后來被半強迫著跪了那么久的膝蓋現在好像是有那么,一點兒,不太舒服。 調笑的話剛說完,微微屈起來的指節就被舔住了,接著詹之行側了側臉,咬住他的指尖,舌尖則在指甲的邊緣輕輕滑動。梁厲倒吸了一口冷氣,連帶著剛剛好了一點的腰痛又開始發作,腰反正是使不上力氣了,要是連手也抽不回來,梁厲都忍不住要鄙視自己了。可是手抽回來之后指頭燙得厲害,好像原本應該全在面上的熱度全數在指尖上發作出來。他別開眼,低聲說:“別鬧。大清早的……”說到一半又突兀地停下,還早什么早,都下午四點了。 白日宣yin要不得啊。 梁厲痛心疾首。 他不去看詹之行,卻耐不住人家看自己。被盯得久了又不說話,不知怎的梁厲心里頭有點發毛,抿了抿嘴先撐不住開了口:“嗯?” 誰知道詹之行也一本正經地反問:“嗯?” “看什么呢。”梁厲直覺得招架不住,心煩意亂地問。 “看你。” 這下指尖的血又統統回到臉上,藏都藏不住了。 居然被這兩個字搞得張口結舌,梁厲恨不得抽死自己,又下不了狠手。正滿腦子想詞要調戲回去,詹之行又說:“我煮了海鮮粥,要不要吃?” 如果梁厲身上還有一點力氣,說不定還能擺出一副豪氣干云的架勢大喊“我要吃東坡rou”,但現在,渾身又乏又軟,所以還是—— “……要。”了吧。 粥煮得稠爛,里面篩了新鮮的帶子、淡菜和大蝦,咸淡合宜,加上一點白胡椒粉,又端到床頭,實在沒什么可以挑剔的——就是被扶坐起來的時候梁厲和詹之行都聽到關節響的聲音,梁厲一皺眉,還沒來得及說話,腰上已經被墊好了枕頭,再一看詹之行,居然耳根子紅了。 梁厲簡直氣苦:現在倒是又白又純又靦腆小羊羔一只了,昨天晚上哭著求饒的時候怎么不見罷手的?媽的,這話怎么說怎么不對,孫子才哭了。 他胡思亂想地吃粥,詹之行卻沒陪在身邊,也就錯過了梁厲因為走神被粥燙到的怪相。但夜里加凌晨的折騰實在是把他餓狠了也渴狠了,一海碗的粥沒一會兒就風卷殘云地見了底。吃飽之后又在被子里,很快就犯了困。梁厲把自己挪回被窩里,正在想不應該讓詹之行把窗簾拉開的,想人人卻到,詹之行又回來了。 “把窗簾拉一拉。” 梁厲低聲嘀咕著,人也在被子里蠕動了一下,但一會兒之后房間里并沒有暗下去,反倒是身上一涼——他渾身赤條條的,雞皮疙瘩一下子全起來,睡意煙消云散不說,更有點火,下意識地擰過身子要找罪魁禍首算賬:“你干什么你……”話沒說完,又“啊喲”一聲趴回去。擰著腰了。 梁厲一臉咬牙切齒全被枕頭捂住了,正要再說話,后腰一熱,燙得皮膚微微發癢,又說不出的舒服,于是所有的話都不必說了,統統化作一聲受用的嘆息。 水溫偏燙,但對腰酸背痛的人確實實用。詹之行把毛巾敷在梁厲的腰上,等那熱度發過一陣,才伸手不急不徐地替他推拿活血,目光則順著床上人的發根一路蜿蜒而下,在比一般男人要偏白的皮膚上,薄薄的肩胛劍拔弩張,脊柱綿延舒展如同山梁,腰上有一個小小的漩渦,從那漩渦出來,再往下,就是臀和腿…… 每次換熱毛巾的瞬間,梁厲背上的肌rou都是先一緊,接著才隨著詹之行手上的動作放松下來,脊背上肌rou的變化在下午的陽光下看起來很生動,甚至有點有趣,詹之行有點后悔前一晚把燈給關了。 梁厲被伺候得血脈舒暢,更是昏昏欲睡,沒空更懶得問詹之行是哪里學來這樣的好耐心的。被過度拉伸的腰似乎也不再那么委屈了。 昏沉中毛巾已經不記得換了多少次,明明是裸著,但也不再覺得冷。被翻身的時候因為對方動作輕柔,倒也沒覺得有什么動靜,就這么任著詹之行幫他從肩頸擦到胸口,又到小腹…… 意識到有點問題的時候梁厲還是果斷地抓住了詹之行的手腕。張開眼睛后梁厲搖了搖頭:“別撩我。真不行了。” 詹之行看了他一眼,反而伸手戳了戳他微凹的小腹和隨著仰臥而格外分明的肋骨,笑著問:“這么一大碗東西吃下去,怎么一點動靜都沒有,藏哪里去了?” 梁厲被他的手弄得癢,想躲又躲不了,狠狠拍了一下,先映入眼簾的是胸口到小腹密密麻麻的痕跡。饒是他一張老面皮,這下還是有點吃不消,這時詹之行又說:“我也是一身的印子……”說完像是為了驗證此言不虛,挽起袖子把左手手腕上的牙印給梁厲看——那是之前他壞心去捂梁厲的嘴,結果反而被不留情地咬了一口。 梁厲哼了一聲,又一次拍開他的手,說:“這才多少東西……還有沒有?” 詹之行還是在笑:“有。” 梁厲側過身,但即便如此,還是默許了已經滑到大腿根的毛巾。他想了一想說:“其實也沒那么好吃……是我太餓了……哦,我想起來了,那一年暑假我們去你老家玩,你媽煮的那個粥,那是真好吃,叫什么來著?” 詹之行正要答,臥房里的座機正好響了。他丟下一句“我接個電話”,就起身繞到床的另一邊接電話去了。 而只聽了一句,梁厲也就知道這電話是誰打來了的。 滿是鄉音的詹之行聽起來很陌生,但是也好玩。梁厲趴在床上看著他的背影,聽著他一聲一個“哈咯”,就想起以前聽詹之行給家里打電話,自己和寢室的其他男生總是要拿他的鄉音玩笑,學那種一拖三拍長的纏綿語調,然后嘻嘻哈哈很不仗義地笑作一團。 不知為什么想到這件往事會讓梁厲嘴角含笑,等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詹之行的電話似乎也說到了頭:“吾曉得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