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覽
米慶慶與麒麟一見如故,邊走邊聊,從天文地理聊到詩詞歌賦,從國計民生聊到兵法謀略,其間穿插著種種逸聞趣事,談得神采飛揚,爬了半匹山也不覺疲憊。 慶慶評價麒麟像一位儒將,文韜武略皆備,即放眼大局不拘小節,又懂民生艱難與士農工商之利,還會欣賞詩詞曲藝,帶著顆博大的胸襟守護一切美好。 與他說話非常自在,不用擔心哪個詞犯了禁忌或惹出不愉快,可謂暢所欲言,麒麟對慶慶偶爾的冒犯之言一笑而過,同時也能察覺到對方微弱的情緒起伏,將話題引往更為輕松的方向。 “好久沒聊得這么酣暢淋漓了,爽!”慶慶將麒麟引為知音,一直聊到了窮奇洞府門口仍依依不舍,大著膽子扒拉住麒麟衣袖,再度相邀:“看樣子麒麟兄已經來過了,可否帶我游覽一二?若能聆聽麒麟兄的講解,小生更加不虛此行。” 麒麟捂掌大笑,將慶慶肩頭一攬,果斷帶走:“如小友這般有趣的言談妖界難覓,走走走,我倆今日不聊個暢快不罷休!” 窮奇一路跟著米慶慶與麒麟,看兩人相談甚歡,時不時對視一笑,自己仿若透明,一股酸溜溜的情緒直沖頭頂。 他不高興地踢著自家大門磚墻,踢出一個個坑洞,越想越氣: “還游覽一二!我這洞府不就是你米慶慶總設計的么,比誰都熟,需要個屁的講解!” “臉色這么黑,不就是沒人陪你聊么,”饕餮咧著大嘴湊上來:“來來來,咱倆去偷拔麒麟角與慶慶頭發,蘸醋混拌著吃。” “滾!”窮奇咆哮,一腦袋火撒向饕餮:“把廚房那堆垃圾吃掉再來見我!” “廚房確實太臟了,”混沌高冷地拎著饕餮耳朵往廚房拽:“趕緊收拾一下,把不能吃的東西都吃下去,能吃的擺好盤送去餐廳。” 饕餮掙扎著被窮奇與混沌拖走了,梼杌看看遠去的麒麟,覺得這招值得效仿。 梼杌將長尾一甩,從遙仙身邊卷走血煞,拉到自己身前:“你初來不熟,這是我兄弟的洞府,便由我來帶你游覽講解一二。” 血煞運轉內力剛想掙脫,突然意識到這又是一個捅窗戶紙的好機會,索性放棄抵抗,任由梼杌卷走。 她靜靜聽完梼杌的邀請,并未立刻拒絕,清冷的眸子里映著火花瞟向遙仙。 遙仙的手已經按在武器匣上,腳點七星,蓄勢待發要搶回師妹。 等一下—— 盤破門之所以用“盤”“破”二字命名,自然是以盤旋抽脫、先機破發的功法見長,最擅應對綁縛類的攻擊。 梼杌長尾雖強勁,毫無技法地隨便那么一卷,根本不足以困住盤破門第一高手血煞。 然而她此刻肩部肌rou松弛,兩臂自然下垂,并無絲毫反抗的勢頭。 所以師妹這是…… 遙仙收回身法,朝血煞扯出不甚有誠意的笑容,縱容道:“師妹,希望你玩得盡興。” 包丁嘆了口氣,簡直不忍直視。 血煞怒火上頭,猛地擰身盤推,利落掙脫掉梼杌的尾鞭,逮住易祖易宗吼道:“你倆建造的洞府,給我帶路講解!走!” 易祖易宗縮起脖子,不敢給她火上澆油,乖順地指了方向:“那、那先去健身館。” 遙仙搭上包丁,詢問道:“咱倆去博物館瞅瞅?” 包丁沒有意見,他看哪兒都新鮮,不管從哪個館開始最終都必須逛個遍。 眾人分散開來,各自去尋樂子。 帝江在大廳兜了個圈,覺得程娘那么美應該也會喜歡看美的事物,首先選擇了藝術館,踩著陣法歡跳著而去。 除了個別閉關中或極摳門的以外,全靈中心的神獸今天幾乎都聚集在窮奇洞府中,吃喝玩樂看稀奇。所為主人的窮奇和自詡半個主人的三兇獸自覺收斂起氣息,擺出彬彬有禮的假面,看在靈幣的份兒上盡力讓眾神獸們賓至如歸。 白澤也來了,表現得比窮奇更像主人,挨個房間查看建造質量與通風下水管道,這邊敲敲墻,那邊量量寬度,連空蕩蕩的倉庫也打開巡視一番,不知道的獸還以為他有東西掉了在尋找。 “搜什么呢,真當自己家了?”窮奇牢牢踩住地毯,阻止白澤掀開查看。 “我看看下面的防水層做得如何。”白澤推不動窮奇的腿,轉身去掀另一塊地毯。 窮奇眼明腳快地跳到對面地毯上,硬要給白澤的質檢工作制造障礙。 “小白你背毛都打卷了,去沙龍美個發吧,別老在這兒鉆進鉆出地礙眼。” 白澤暗想,得趕緊支走窮奇,不然今天目的達不到難免誤事。 他抬頭一望,裝作驚訝地說道:“咦,米慶慶怎么跟麒麟勾肩搭背地去泡澡堂子了?” “什么?!”窮奇暴跳起身,一陣風似的朝澡堂子奔去,他自己也說不清奔去能干嘛,總之就是不高興,非常不高興。 米慶慶捧著毛巾,在澡堂更衣室中看麒麟脫鞋,突發奇想:“哥,你這鎧甲披風鞋子不會是用本體變的吧?” 兩人志趣相投,這會兒已開始稱兄道弟,很是熟絡了。 “鞋子不是,其它都是本體,你猜猜看是什么部位?” “發冠是犄角吧?”米慶慶仔細打量,分析道:“披風應該是背毛,鎧甲為鱗片,長索為龍須,而這革帶……” 窮奇沖進門正好聽到這一句,一爪將麒麟腰間的皮質革帶扯下來,撕吧撕吧扔在地上,嫌棄地踢到墻角。 米慶慶嚇了一跳,急忙跑到墻角撿回來還給麒麟,關心地問:“這是本體的一部分,撕壞了會受傷嗎?” 麒麟接過道了謝,并不在意:“蛻下的老皮而已,不打緊。” 米慶慶轉頭訓斥窮奇:“你也太不知輕重了!來者是客,你如此魯莽地出手,若傷了貴客,你作為主人的顏面何在?” 窮奇剛要辯駁,突然間靈光一閃,領悟到了米慶慶話語中的維護。 他這是站在自己的立場來說的啊,沒提麒麟傷了會如何損肢體、折修為,只提到自己的顏面,偏向誰一目了然。 不愧是好兄弟,沒白罩他一場。 窮奇卸下心防,蒼蠅搓手狀岔開話題:“好兄弟就要一塊兒泡澡!你不叫我,還當不當我是兄弟了?” 米慶慶冷哼一聲,說道:“來得正好,我正想問你。” “什么?” 窮奇擺出洗耳恭聽的樣子,得意地瞟麒麟,暗想你不是專職講解嗎,怎么還有答不了的問題,還是得等我這位正牌主人來解惑。 “澡堂子不分男女,一鍋亂燉,成何體統?!”慶慶抄起手,一副刁難樣問道:“藏書閣反而要劃分公母,按區進入,你打的什么主意?” “嘿嘿,那啥,都是公的,都懂,何必挑明呢,”窮奇怪笑著,三下五除二脫下外衫,踹掉鞋子,探頭往門外大喊:“是好兄弟的就來泡澡啰!” 呼啦一聲,混沌、饕餮、梼杌掛著毛巾端著盆兒魚貫而入,先給米慶慶圈了一塊兒干凈的地兒,隨后四大兇獸圍毆一般將麒麟堵在離水龍頭最遠的角落,洗大伙兒洗剩下的臟水和皂角沫兒,以及饕餮腥臭無比的漱口水。 麒麟再大度也會犯惡心,他憤然起身告辭。 米慶慶從四兇獸雄壯的軀背間找到縫隙,吃力地擠出一只手揮了揮:“麒麟兄,改日來辦公室找我接著聊!” 麒麟掀簾而出,露出門口抱著盆兒躊躇不前的血煞。 血煞畢竟是個姑娘家,面對嶄新的大澡堂子,怎能忍住不泡? 可是她在門口找了半天,也沒看到男女分區的牌子在哪兒。 想想也有道理,全妖界唯二的人族女性只有她和程娘,跟窮奇八竿子打不著,窮奇家里沒必要專門給人族女性設個池。 那還有母獸呢? 獸類難道不分公母,一溜兒化為原形泡澡,這道簾子后面其實是各式動物野獸泡作一團? 進還是不進? 麒麟掀簾,解了血煞的糾結。 她偷偷往里一看—— 哎喲媽呀,哪里有什么動物! 她忙不迭將盆一摔,紅著臉轉身跑走了,與帝江擦肩而過。 帝江獨自在偌大的洞府里兜兜轉轉,跑跑停停,隨身陣法記錄下了她所走過的所有地形與妖獸,呈現在程娘面前,并不覺得孤獨。 帝江查覺到澡堂子的存在,大喜:這個好!程娘一定喜歡看! 這么想著,她立刻現出原形噗通一聲闖入池中,拿起瓜布給哥哥混沌擦背。 噗!! 那頭的程娘噴出茶水,被入眼的大片畫面驚得連人帶椅翻到在地,鼻端磕在椅背上鮮血長流。 這、這、這、簡直—— 趕快保存下來! 程娘手忙腳亂地捏著法訣存錄的間歇,附身陣法依然在盡職盡責借由帝江振動一筆筆勾勒出此刻所感。 畫面中不止是妖獸軀體,連一些未曾意料的差別也躍然而出。 什么…… 怎么會? 程娘大驚失色,顧不得欣賞美景,站起身雙手翩飛,瞬間捏出十幾個小陣法加持在畫面上。陣法星芒閃爍,一個帶動一個連成串,嗡嗡聲不絕于耳,仿佛在做著極為繁復的運算。 原來,這就是妖皇拒絕她進入靈中心的原因。 作為大世家出身的天才少女,耳濡目染過多少陣法,又具備遠超妖獸的運算能力,她一旦踏入靈中心,這些布局在她面前都將無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