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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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出走 宴罷人去。 帥望笑問:“我又闖禍了嗎?” 韓青道:“沒有,你師爺很想同他母親那一族的人和解。” 帥望道:“你不愿意讓冬晨去,是嗎?” 韓青道:“冬晨對你師爺,始終有敵意。” 帥望沉默一會兒:“還是我去吧。” 韓青微笑:“你在京城里弄出一堆籮爛,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老實給我回去,把你的爛攤子收拾了。” 帥望微窘:“京城里的事,同我沒什么關系啊,城中無余糧,完全是執(zhí)政者的問題。” 韓青嘆氣:“既然你能解決,那就是你的問題了。皇上發(fā)公函要你去。不過你師爺對這種公函非常生氣,他已經(jīng)明確回絕朝庭,冷家不會派你做代表處理任何與朝中有關的事務,如果你私人愿意做任何事,與冷家無關。我想,公主的私信,很快就會到了。” 帥望困窘中聽到公主二字,也咧開嘴笑了:“漂亮公主!” 韓青揚眉:“這四個字讓你說得真夠惡心!” 帥望沉默一會兒:“你不能收留黑狼嗎?” 韓青輕聲:“帥望,如果黑狼會被打死,這會兒,已經(jīng)死了。如果不會,那么,他挺過他的懲罰,可以在他師父身邊正常地生活。比個一戰(zhàn)壕里的士兵處境更糟的,就是身在曹營心在漢的臥底了。你不能救所有人,放手吧。” 帥望輕聲:“我們或者,他或者……” 韓青一笑:“背棄師門?”搖頭 如同殺父弒君,那仍是一項忌諱,永不被主流社會接受。 養(yǎng)了你的人,即使對你不好,既然你活著,就是有恩,如果你覺得不可忍受,可以把生命還給他。 帥望厲聲:“為什么不可以!既然他師父可能會殺他!” 韓青摸摸帥望的頭:“他的生命與功夫都是他師父給的,你相信他會背棄養(yǎng)育他的人?” 帥望氣道:“不見得人人都象你!” 韓青微笑:“有很多不象我的人,我仍會給他們公平。但是,我們不能時刻在他身邊,如果他那樣做了,他最終會死于師門的追殺。” 帥望握拳:“我去殺了冷玉!” 韓青淡淡地:“先不說你能不能,你因為什么原因殺他?” 帥望愣一會兒:“我只是說說。”沉默了,朱元璋預防性地殺了幾萬人,也只是預計那些家伙會謀反。沮喪,半晌:“我覺得黑狼那人不錯。” 韓青點點頭。 回到家,屋子里一片黑暗,帥望氣:“死小白連個火也不留給我們。” 韓青側(cè)耳:“屋里好象沒人。” 帥望一驚,進門點燈,推開白逸兒住的廂房,里面人去屋空,桌上三個大字“我走了”。帥望氣得,大叫:“混蛋!”一拍桌子,手沾濕,愣了愣:“還沒走遠。” 轉(zhuǎn)身沖出去,韓青在后面叫:“帥望!” 韋帥望充耳不聞,韓青搖搖頭,少年的這一腔子熱血啊,你休想讓他尊重他人的選擇。 韓青靜默一會兒,當初,他不是也認為只要努力,有些夢想就一定可以實現(xiàn)。過強的意志,其實是一種任性,有時,節(jié)制自己的欲望,比追求夢想的結(jié)果好。當然,有時不,有時,即使結(jié)果非常好,當事人依然視為終身之憾。韓青沉默,人生不過百,如果不敢嘗試,徒留平安,又有何意義?讓韋帥望去吧。 帥望在清爽的空氣中嗅到草香,遠處雀鳥驚飛鳴叫,韋帥望罵一聲:“不走尋常路的家伙!”好好的大道不走,臭丫頭跑到林子里去做什么?內(nèi)心寒冷,是不是冷惡那王八蛋來了?你害我兄弟,我把你剁碎了喂狗! 胃部抽搐,當場就要表達抗議,帥望捂著自己的胃,悲哀地想,我知道我知道……胃細胞都知道那個人是他爹。身體每個細胞都有自主意識一樣,會被冷惡二個字驚擾。 遠遠地,聽到白逸兒的聲音:“我可以跟你走,我可以原諒你做的一切。”笑聲:“你敢讓我點你xue嗎?” 沉默。 逸兒輕聲:“啊!” 半晌:“與一個你不信任的人,同床共枕,終身相伴?多為難你。”我不是你能交付生命的那個人,本來,這也沒什么,可是你卻是一個可以隨意掌控他人生命的人。這種不信任多么危險。 沉默,然后幾里外一只不知什么鳥,凄厲地驚叫,驚叫聲嘎然而止。 韋帥望慢慢過去,白逸兒躺在樹枝上,準備睡覺,讓韋帥望懷疑她剛剛只是在自言自語,可是空氣中有一股獨特的氣味,那種氣味讓韋帥望惡心胃疼,帥望嘆氣,看,我的鼻子耳朵眼睛都記得冷惡。 帥望輕聲:“小野人,你準備一輩子在外面樹上睡覺嗎?你又不是真的樹妖。” 逸兒慢慢扭開頭,身子縮一縮,微微顫抖。 帥望過去,輕輕抱住逸兒,把她摟在懷里,讓她纖細的后背緊貼他的胸膛:“逸兒,愛情不是全部,你還有好兄弟。” 逸兒點頭,笑:“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可是,我止不住眼淚。”美麗的微笑面孔,眼淚不住地冒出來,再一次證明人的身體有著與靈魂不同的意志,你可以擠出微笑,它卻擠出眼淚,你可以大笑,它卻讓你胃痛,你可以說再見,它卻失去全部力氣,讓你動彈不得。 韋帥望一邊替逸兒難過,一邊內(nèi)心狂喜,冷惡滾蛋了,白逸兒安全了。把他爹當瘟疫一樣。至于悲傷難過,當大病后遺癥好了。 心如刀絞,那個人來了,只說一聲:“跟我走吧。”一句反問,他已轉(zhuǎn)身離去。可恥的人,可是他轉(zhuǎn)身離去的樣子,卻讓人疼痛難忍。 帥望輕聲:“回去吧,外面怪冷的。” 逸兒苦笑:“我已經(jīng)留字說我要走。” 帥望笑:“師父會假裝沒看到的。” 逸兒搖搖頭:“不了,這樣太可恥了,別擔心,冷家之外,不是鴻荒,是一個很大的世界。” 帥望呆了一會兒:“你說的很對,其實黑狼也可以逃走的。” 逸兒一驚:“逃走?他怎么了?” 韋帥望很高興有別的事情可以引開逸兒的注意力,當即道:“他們說,冷家山上不會有人敢收留黑狼,所以,他回去,可能會被他師父打死。” 逸兒掙開韋帥望的胳膊,瞪大眼睛:“你胡說!” 帥望聳聳眉毛:“也許是他們夸張吧,不過,師爺說,如果他弟子敢那么干——呵呵,就是站在那兒,讓你隨便切,他會把那個蠢徒弟切碎的。” 逸兒瞪著韋帥望,半晌,起身:“你知道他來的地方嗎?” 帥望遲疑:“我大約可以查到。但是……” 逸兒道:“幫我查,我要去看看。” 帥望道:“你可知道,黑狼還有不少師兄弟,他也許是其中功夫最好的,也許只是年齡剛好合適的。我?guī)煾刚f,他如果背棄師門,一定逃不過同門追殺的。” 逸兒道:“我要去看看。” 韋帥望嘆氣:“冒失鬼。”他已經(jīng)很能闖禍了,白逸兒簡直是爆竹,或者,白逸兒這樣的女子,真的需要象冷惡那樣的家伙才罩得住吧。 韋帥望從冷顏的密室出來,冷顏看看他:“我押二百兩銀子。” 冷良哼一聲:“不管你押多少,我都押十兩銀子。”回頭問:“有沒有人跟了?” 田際笑:“我跟我們顏爺?shù)摹!?/br> 韋帥望問:“在押什么?” 田際道:“顏爺同良爺在押你這次跑出去會不會活著回來。” 韋帥望吐血:“你們……” 田際安慰他:“你活著回來的賠率是五十賠一。” 帥望掙扎:“誰說我要走……” 田際笑道:“顏爺說了,你每次往他這兒跑都是出事的前兆。” 帥望揮揮拳頭,笑:“田際替我押二十兩,押活。” 冷顏向他招招手:“過來,小子。” 帥望過去,冷顏低聲道:“你要有充足的理由,即使你有充足的理由,也最好別動手,冷玉還有親人在冷家主事。那個冷思安,并不是一個好相與的角色,明白嗎?” 帥望點點頭。 冷顏回身道:“我們再來押韋帥望回來后會不會挨揍。” 韋帥望一邊吐血一邊轉(zhuǎn)身去找白逸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