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欲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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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四人出發往不凈世。 不凈世依山而建,背后是巍峨的大山,幾丈高的城墻,把不凈世圍得鐵桶一般,厚重的大門緊閉,門口守衛森嚴。魏長澤上前說明了來歷,那副使模樣的馬上一禮道:“多謝魏公子前來相助,宗主今日一早便去行路嶺處理急事,各位可先進不凈世歇息,等其它世家的增援到了一齊去搜尋妖獸。” 池惠心道,昨晚在清河西面看到隱隱紅光,莫非就是行路嶺方向?便道:“行路嶺可在清河西面?我和長澤反正無事,可以前去為聶宗主分憂。” 聶副使道:“行路嶺在清河東面,西面是一座荒山……” 池惠道:“那我們便先去行路嶺助聶宗主一臂之力,告辭。” 三人轉身欲走,聶副使道:“等等”,他面有難色,欲言又止,猶豫了一下,低聲道:“不瞞幾位,我們聶家在行路嶺修了一座祭刀堂,用來供奉聶氏列代家主的佩刀。但昨夜,一伙盜墓賊破壞了刀墓,宗主一早便帶人修墓去了,不便外人……” 池惠道:“原來如此。” 聶副使作禮道:“魏公子,魏夫人,祭刀堂是我聶氏秘辛,二位好意前來援我聶氏,本不該隱瞞,但此事關系到聶氏的存亡,所以還請二位……” 魏長澤道:“聶副使放心,定當保守秘密。” 聶副使道:“如此,請各位先進去休息,待宗主回來再商斬妖大計。” 池惠沉吟了一下,道:“不了,昨夜發現清河西面有些不尋常,不如我們先去查探一下,晚點再來拜訪聶宗主。” 聶副使道:“也好。” 但魏嬰太小,帶著不方便,池惠摸摸他的頭:“阿嬰,你就呆在不凈世,阿爹阿娘晚點就回來好不好?” 魏嬰忙搖頭道:“不好不好!我要和阿爹阿娘一起!” 驚蟄搓著魏嬰的頭發道:“就讓阿嬰去吧,還有師兄呢,是不是啊阿嬰?” 這次魏嬰直點頭:“就是就是,師兄最疼我了!” 這孩子,順著他就是師兄,反著他就什么也不是!驚蟄氣得又想敲魏嬰的頭了,剛一抬起手,魏嬰就熟練地抱起頭喊道:“阿娘,師兄打我!” 驚蟄嘿嘿一笑,高高舉起的手輕輕放下,摸了摸魏嬰的頭:“師兄怎么會打你呢?師兄疼你都來不及!來,還有好遠呢,師兄御劍載你!” 這次魏嬰沒有吵著要魏長澤,乖乖地任由驚蟄放到劍上。跟著爹娘出來游獵久了,還是知道輕重的,三人一起御劍向清河西面而去。 驚蟄本是使雷沒有劍的,白秋賢將延靈道長的劍交給池惠后,池惠就將“濟蒼”劍傳給了驚蟄。 清河西果然是一座荒山,怪石嶙峋,荒草遍地,隱沒在濃重的霧氣中,恍惚間還以為是到了夷陵的亂葬崗。這股霧氣十分蹊蹺,像是特意籠住了這座荒山。對于這種霧氣驚蟄已經十分有經驗,他伸手在身前緩緩劃了一道,一串小雷飛去,像鞭炮一樣“噼里啪啦”響過,驅散了濃霧,一個洞口出現了。 驚蟄對池惠挑挑眉,拉起魏嬰率先進了洞口。 洞口進去走了不遠,便是一個方形的甬道,四面都是石壁,只有一人高。驚蟄走在最面前,點亮了一個雷照明,在前面帶路。魏嬰已經嚇得掙脫了驚蟄的手,退到后面抓著池惠了。池惠細細地摸了摸石壁,一點灰也沒有,很干凈,上面有整齊的刻痕,痕跡陳舊,應該是幾百甚至上千年的遺跡了。 再往里走,豁然開朗,是一個巨大的石室,幾人剛在門口站定,石室四角“轟”地一聲,燈火自燃起來,驚蟄收了雷。定睛一看,石室的每一個角都有一盞銅蛇燈,彎曲的蛇頭,像新的一樣光滑,栩栩如生,眼睛晶亮,連鱗片都看得清。 而四周的墻上,刻的是密密麻麻形態各異的蛇!這些浮雕蛇太逼真了,真得好像可以隨時活過來。 魏嬰嚇得縮進池惠懷里:“阿娘,我怕!” 池惠緊緊摟著魏嬰,對驚蟄道:“你先帶阿嬰出去,找個安全的地方安頓好,等我們出去了再去接他。” 驚蟄道:“好,那師父師丈不要走遠,我盡快回來。”說罷,拎起魏嬰,向石室外奔去。 池惠仔細看著那銅蛇燈,又伸手摸了摸,那燈打磨得銅鏡一樣光滑。蛇首吡著牙,從喉管處伸出一根燈芯,吐著信子,舌尖一點焰火。池惠道:“也不知道是如何做的,人進來能自動點燃,這都上千年了吧,燈油裝到哪里的?還能用嗎?” 魏長澤道:“聽說用鮫人油點燈能千年不滅,”他看著那橘紅色的火焰,“這燈,怕是感應到人氣才自動點燃的。如果是活人,火焰便為橘紅色,如果是陰魂、妖等陰物,火焰便為青綠色。怎么,山上的藏書室沒有這種書?這可是盜墓必讀。” 池惠撇撇嘴:“盜墓這種事,有損陰德,我們抱山一脈從不染指,這種書也從來不讓讀。” 魏長澤辯解道:“不是為了盜墓才讀,了解一下對夜獵很有幫助的……” 正說著,石室里突然平地起了一陣風,陰嗖嗖的,燈焰也隨之飄搖起來,忽明忽暗,火焰變成了青綠色。 兩人立即拔出劍,池惠道:“有陰物?” 魏長澤還未答話,燈焰一暗間,一個暗影倏地從石室穿過,一瞬間便不見了蹤影。燈焰停止了跳動,變回了橘紅色。 魏長澤道:“看清是什么了嗎?” 池惠道:“似乎長著很多觸角,有一條長長的尾巴。” 魏長澤道:“便是那畫中的妖物了?追!” 池惠略一點頭,兩人朝暗影消失的方向跑去,這才發現,除了他們進來那道門,石室里沒有其它的門。難道那妖物穿墻而過了?池惠摸了摸墻壁,看著是實實在在的墻,摸過去卻是空空如也! 池惠與魏長澤對視一眼,率先穿了過去,卻又來到一間石窟,有高大的穹頂,四角的燈如前一間一樣,自動燃起,但墻上沒有浮雕,每一面墻上都有一個rou眼可見的門洞。 池惠道:“長澤,你看。”卻沒人回答,回頭一看,魏長澤不在身后,忍不住道:“還在看什么呢,還不快過來?” 沒有回音。池惠略有些慌亂,原路退回一看,是一間有門的石窟,不是剛才有浮雕那一間,魏長澤也不在那里。 她又鉆了幾個門,都是同樣有門的石窟,看著和之前見的一模一樣,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那一間,她用劍在門口的墻上劃了一個箭頭標記,鉆過去,又原路退回,發現標記不見了,不是剛才那一間! 做標記,鉆門洞,如此反復約一柱香時間,結果發現一次也沒有回到同一間石窟,恐怕魏長澤也是如此,她和魏長澤失散了! 池惠一連甩出好幾張符,卻如投石入淵,毫無反應。 她拍拍自己的額頭,得好好想想,否則這樣無頭蒼蠅似的亂竄,究竟要竄到什么時候! 一個人也沒有,迷失在沒有盡頭的迷宮,她從未覺得如此恐懼。 早知道等其它仙門世家到了再一起來就好了,再不濟,和魏長澤牽著手也不會失散啊! 現在臨陣逃脫還來不來得及!? 突然,不知道從哪個方向傳來嘻嘻的笑聲,池惠環視了一周,除了空空如也、如臨深淵的門洞,沒有任何人,但這聲音太有辯識度,讓她一下子就想起一個人——薛螭! 一個人在一個沒有盡頭除了自己沒有其它人的空間里孤獨久了,乍一聽到熟悉的聲音,池惠竟生出巨大的親切感,她用近乎興奮的聲音喊道:“薛螭,是你嗎?你在搞什么鬼,給我出來!” “呵呵呵……”薛螭從一道門洞走出,“想不到,小道長見到我這么高興,哎呀,不要怕嘛,我是你的老熟人啊……” 眼前的薛螭卻不是她認識的樣子,臉還是那張臉,身還是那個身,禍世劍還懸在他腰間,腿卻變成了一條蛇尾,更恐怖的是,他背上的八只蛇首,都吐著信子,很不友好地看著她。其中一只蛇首,伸長了脖子,彎下身來湊到她身前,離她的臉僅有兩尺距離,微微吐了吐信子,差點撩到她的眼睛,噴出一股子腥氣。 池惠往后退了一步,手放到劍柄上。薛螭向那只蛇首道:“老實點,不要嚇到了我的朋友。”那蛇首看他一眼,便退了回去。 池惠道:“薛螭,我本來覺得你長得挺俊的,怎么變成了這個鬼樣子。” 薛螭又嘻嘻笑起來,“想不到小道長還覺得我很英俊,”他蛇尾游動,繞著池惠轉了一圈,上上下下打量著她,“小道長也是風彩不減當年,這身姿也越發窈窕有魅力了……都怪薛某當時太年輕,一心只想著為溫氏效力,不懂男女之情,沒有注意到小道長的美麗,直到看到小道長與魏公子,秦姑娘與溫宗主,嘖嘖,那綿綿深情……到后來,食髓知味,才懂得……” 薛螭一邊說著,連蛇首的眼神都變得迷離,竟兩兩相交、互相摩挲起來。 薛螭的模樣讓池惠想起幾個字:蛇性本yin。他一現蛇身,就露了蛇性,那灼熱的眼神看得她渾身不自在。 “小道長,不要臉紅嘛,哦,我也是忘了,你可是純情端方的小道長啊。如果不習慣我這個樣子,可以變回你喜歡的樣子啊。”他臉色一斂,八只蛇首就收了回去,蛇尾也變回了雙腿,落到地上,負著手,往池惠逼近幾步。 池惠又退了一步,拔出劍擋在身前,道:“還別說,現在順眼多了。”說到秦絲絲,這幾年都沒有她的消息,也不知如何了,便問道:“秦絲絲在岐山過得如何?” 薛螭變回人身講話正常多了,笑瞇瞇道:“小道長和秦姑娘還真是主仆情深,秦姑娘在岐山過得很好,和溫宗主琴瑟和鳴,如膠似膝,形影不離。在下認為,勸秦姑娘回岐山是小道長做得最正確的一件事。說起來……”他抬抬手,八只蛇首又倏地伸了出來,腿還是那雙腿,“我能變成這個樣子,還是托了秦姑娘的福呢,她也因此過上了好日子,還算是公平交易。” 池惠臉色變了變:“交易?” 薛螭又收回蛇首,慢條斯理道:“不過是她把鬼丹移給我罷了,我答應不殺她想保的人。各取所需,她也不吃虧。說起來,秦姑娘因鬼丹也吃了不少苦頭,連在下都看不下去,只好犧牲自己變成了這個鬼樣子。” 原來如此,這些年江宗主活得好好的,池惠還真以為秦絲絲的鬼丹化掉了。正欲再問,突然傳來低沉的爆炸聲,在石窟中回蕩,整個山體都在輕微地晃動,穹頂灰塵簌簌落下,好一會才平息下來。 薛螭臉色微變,立即遁走。 池惠追過去,早已不見薛螭身影,卻意外地發現門口墻上有她做的標記,她又用劍劃了一個記號,從那個門洞鉆過去又退回來,那兩個標記都還在——迷陣被破除了。 一定是驚蟄,他安頓好魏嬰回來也碰到了同樣的問題,用雷法解決了,他這個雷控制得極好,破了迷陣又沒有震塌山體,簡單不粗暴,不得不說,驚蟄真是個好徒弟,她為平時老是諷刺他不成親當她跟屁蟲感到羞愧! 雖然不知道驚蟄和魏長澤在哪里,但現在迷陣已破,遲早會遇上的。 這么想著,腳下又輕快了些,朝薛螭消失的方向追去。每到一個石窟,每過一個道門,都做一個標記。 又到一個沒有標記過的石窟,看起來空空如也,卻總感覺有東西。 池惠甩了一張符,顯示有結界,再甩了一張靈力符,結界便破了,看來是在匆忙中布置。卻見一個年輕女子抱著個嬰兒縮在角落,瑟瑟發抖。 那女子極其年輕,長得頗為水靈,大概只有十七八歲,嬰兒也只有幾個月大。池惠抓住女子的上臂,把她拉了起來,看得出這是個沒有靈力的普通女子,懷中的孩子卻有淡淡妖氣,與薛螭相似,難道是薛螭的孩子?! 池惠面色一凜:“他父親是誰?” 那女子結結巴巴道:“薛……薛螭。” 池惠道:“他有蛇妖血脈你知道嗎?現在又成了鬼!” 女子驚恐萬狀:“我……我不知道,我是被他抓來的,一直生活在這里,現在生了孩子,家也回不去了……” 池惠盯著那孩子道:“你我可以放了,但這孩子,將來必像他父親,是個禍害。” 她把手放到嬰兒的脖頸上,這孩子這么小,這么脆弱,只要她輕輕一捏,就可以消除這個禍害。 那女子卻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地推開了她,抱起孩子就跑。 但是又被池惠輕松抓回,扭住她的肩膀,掙脫不得。 女子哭喊道:“為什么這么說我的孩子!他的父親如何我不管,他是我的孩子!他這么小有什么過錯!你有孩子嗎?你允許別人傷害你的孩子嗎?!” 這句話問到了池惠心底,是啊,誰要敢傷害魏嬰,她會和人拼命。她看著那嬰兒的臉,跟薛螭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可能被施了什么法術,一直安靜地睡著,恬靜可愛。 藍啟仁說過,薛家世代修練邪術,概莫例外,蛇陰冷狡詐,本性難移。延靈師兄的死也跟薛螭有直接關系。池惠緊盯著那張和薛螭相似的臉,手下卻松開了女子的肩膀。 那女子覺查到危險的解除,生怕池惠反悔,果斷抱起孩子跑了。 池惠沒有去追,看著女子的身影消失,她也是母親,為母則剛,縱使那女子知道打不過她,也會和她拼命。而對一個毫無反抗能力的嬰兒,她又如何下手?只是那孩子,將來不知道又要掀起什么腥風血雨,但眼前,解決薛螭是最緊要的。他不是一直在岐山跟在溫若寒身邊嗎?怎么在這里還跟一普通女子生下孩子?他將秦絲絲的鬼丹移了過來,為何會變成這個模樣?變成蛇她可以理解,為何有八只蛇首?他現在是人、妖、鬼合體了。 她摸摸腰間,從乾坤袋中掏出藍啟仁送那個荷包,取出蛇鱗,放在劍上,指尖一撫,一道藍光閃過,蛇鱗溶入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