忤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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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信號白秋賢認識,是藍氏——她殺了藍家人。 藍家人不是戴抹額的么,為什么他沒有?徐仲遠實在想不到,在外不戴抹額的行為竟因此少了一道保護屏障,將自己一劍致命。 白秋賢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白家莊的,當她從渾渾噩噩中稍微清醒了點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白家莊自己房間的床上,她猛地坐起,那一幕幕□□似的回旋在腦海,她雙手插進自己頭發(fā)里,反復地確認這一切是夢是真。她掀開被子,身上沾滿血跡的外衣已經脫掉了,她又看自己的手,也已經清理過,但腦中混亂的記憶證明了已發(fā)生的這一切:她殺人了,殺的還是藍家人。 她跳下床,窗外很亮,不知道是什么時辰,她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她想沖出房間去看看這一夜之間變了的天,可是門窗怎么也打不開,應該被設了結界。 她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坐在地上發(fā)呆,外面眩目的陽光透過窗戶紙投到她臉上、地上,留下斑駁模糊的影子。她突然想起在大梵山,可能還有人在找她、等她的消息,她將靈力貫入一指,召來一只傳訊金蝶,助它沖破結界,向大梵山飛去。 白秋賢就這么坐著,腦子里反復想一個事情:她該怎么辦,藍啟智該怎么辦,想來想去卻沒有答案。她隱約記得,她暈倒前,藍家來了好幾個人,藍啟智撲在那名沒有任何反應的修士身上叫“師父”,藍松年憤怒地對她說著什么,其他幾個人都圍了上來,然后她就暈倒了,醒來便躺在白家莊,后來發(fā)生了什么她不知道。她多么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場夢啊! 可終究不是夢,陽光的影子在她的臉上移動,時光流轉,從白天坐到黑夜,忘記了時間,忘記了饑寒,腦中混沌不堪。天黑以后,下起了雷雨,耳邊充斥著滾滾的雷聲和嘩嘩的雨聲,她的世界仿佛已全被暴雨包圍。 突然,暴雨聲中,似乎有人在叫她的名字,雨聲太大聽不清楚,她微微一動,叫喊聲越來越清晰,門從外面被打開了。 風雨破門而入,雨聲更大了,她抬頭一看,藍啟智右手撐著一把油紙傘站在雨中,左手扶著劍,雨點噼里啪啦打在傘面上,衣服下擺全濕了,他的臉在閃電的照耀下忽明忽暗,靜靜地看著她。 她想起身撲上去,可是已經坐在地上不知多久的她下半身已經全麻了,破門而入的風雨淋濕了她的衣服和頭發(fā),模糊了眼睛,她一手撐在地上,向他伸出了另一只手。藍啟智扔下傘,帶著一身的寒氣濕氣飛身進門,將她擁進懷里,手一揮,門自動關上,隔絕了外面的風雨。 白秋賢在藍啟智懷中啜泣了好久,他一言不發(fā),她也終于平靜下來,直起身,問他:“你來做什么?” 藍啟智道:“我來帶你回家。” 白秋賢卻推開了他:“可我殺了你師父,我該如何面對你?說吧,你是現(xiàn)在殺了我還是把我?guī)Щ厮{家處置?” 藍啟智道:“我怎么會殺了你?跟我回云深吧,我會保護你,相信我。” 保護?讓他為難?跟家里的長輩作對?她怎么會愿意看到如此景象。 白秋賢退后一步,堅決地道:“我不去,跟你回云深,不如現(xiàn)在殺了我。” 藍啟智重新把她擁進懷里,眼淚滴在她的頸間:“我做不到啊,做不到眼睜睜的看著你去死,可是我也無法原諒你……沒有你,我的下半生怎么辦,你有沒有想過,我該怎么辦啊?” “跟我回去,我們成親吧,我是家主,他們不敢動你……你忘了,我向你承諾過,無論發(fā)生什么事,都會護你周全,你忘了嗎!” 她沒有忘,可是在舊結未解,又添新仇的情況下,她如何跟他回去。 天空爬過一道蒼白的閃電,緊接著一個炸雷響起,屋外的雨更大了。閃電照亮了藍啟智臉上的堅定,他在她耳邊大喊,他的聲音蓋過了嘩啦啦的雨聲:“跟我回去,嫁給我!我會把你藏起來,不讓他們傷害你,我愛你,我也恨你,你就當為我而活!……” 白秋賢放聲大哭。藍啟智捧起她的臉,指腹撫過她的淚水,那張清麗的臉,平時總掛著映日荷花般的笑容,此刻卻只有無助與悲傷。藍啟智不想看到她哭,深深地吻了下去,封住了她的哭聲。 眼淚和雨水都被他吻進嘴里,又苦又澀。白秋賢停止了哭泣,把頭埋在他肩上,他們就這樣擁抱著不知過了多久,雨漸漸小了。藍啟智扶起白秋賢,輕聲道:“跟我走吧,你的下半生,交給我。” 回到云深已經是后半夜,寒室所有的門生家仆都被藍啟智叫走,沒來得及準備喜服,藍啟智給白秋賢換上了藍氏家袍,沒有紅綢,藍啟智解下自己的抹額,將兩端纏到自己和白秋賢的手腕上,點燃了兩支紅燭,兩人就這樣拜完了天地,然后并排坐在門口,等天亮。 雨已經停了,嘀嗒、嘀嗒,屋檐還不緊不慢地滴著水。她的頭靠在他的肩上,他們纏著抹額的手十指交纏,就是樣坐著,等著那未知的風雨。 卯時中,接到通知的所有藍氏族人來到寒室院中,藍松年一眼便看到了兩人并排站在那里,藍啟智沒有系抹額,正想發(fā)作,藍啟智舉起了自己的手——那抹額還綁在兩人的手腕上。藍松年登時便明白了,滿面慍色,指著藍啟智道:“你……” 藍啟智恭敬地一禮:“叔父。”他系抹額的手帶動著白秋賢也跟著行了一禮。 藍松年喝道:“藍啟智,你還敢叫我叔父!還記得藍氏家規(guī)第五十二條是什么?” 藍啟智道:“不得結交jian邪。” 藍松年道:“不得結交jian邪!你倒是把jian邪娶回家了!她與妖邪為伍,為修仙界不容,殺了你師父,更是藍氏的仇人!你這樣做對得起你師父嗎!” 族中的長輩們也附合起來:“啟智,你要想清楚,娶了她,你這一輩子就完了……” 藍啟智道:“叔父,無論她是不是jian邪,她都是我一生一世的妻子,我是藍氏家主,她現(xiàn)在已經是家主夫人了,誰要動她,先過我這關。” 藍松年氣得語結:“你你……你雖是藍氏家主,我卻是你長輩,一樣可以罰你!觸犯藍氏家規(guī),你認不認罰!” 藍啟智跪下道:“認罰。” 藍松年:“你說,你錯在哪里?” 藍啟智道:“錯在未與長輩商量、未完成六禮私自成婚。” 藍松年怒道:“還有呢?你與邪魔外道、弒師仇人成婚,難道無錯?” 藍啟智:“侄兒遵從本心,與心愛之人成婚,何錯之有?” 藍松年聽到這里,深知道理已經說不通了:“……來人,上戒鞭!你說她是你一生的妻子,那便罰你十三鞭!” 白秋賢一驚,她雖不是出生仙門望族,卻也知道戒鞭是仙門世家中用以懲罰本門犯大錯子弟的,受刑之后,傷痕永不消退,通常打上一兩道已是嚴重的教訓,更何況是十三鞭?她“卟嗵”跪在藍啟智身邊,道:“藍前輩,我現(xiàn)在已經是家主夫人,我們夫妻一體,理應共同承擔,你要罰便把我一起罰了!” “你你你……”藍松年捂著胸口,喘著粗氣,后面兩人扶住了他。“把這個女人拉開,給我打!” 掌罰的族人圍了上來,白秋賢死死地抱住了藍啟智,幾個人都拉不開,“要罰一起罰,要死一起死!” 族中的長輩們十分憤怒,但又無可奈何。白秋賢這么一鬧,罰也不是,不罰也不是。不罰說不過去,一起罰了,等于認可了白秋賢的身份,再說,把家主夫婦在所有的族人面前打一頓像什么樣子。藍啟智是他們看著長大的,是族中最優(yōu)秀的子弟,如今為了一個殺師仇人自毀前途,也是十分痛心。 藍松年生無可戀,搖著頭道:“罷了,罷了……” 最終戒鞭沒上,被罰三百戒尺,前一百戒尺由藍松年親自執(zhí)罰,雖無戒鞭之刑嚴重,也夠藍啟智躺十天半個月了。 罰完,始終跪得端端正正,腰身筆直的藍啟智站起身,向各位長輩欠首一禮,道:“叔父,等我將賢兒安排好,便閉關思過,以后族中的事就交給叔父和啟仁了。賢兒是我夫人,以后誰也不許虧待她。” 池惠握住白秋賢的手說不出話來,原來,那幾天她經歷了那么多,饒是如此,她還記得給她傳訊,不讓她擔心,而自己遠在大梵山一無所知,什么忙也幫不上。在此之前,還以為她和藍啟智過上了神仙眷侶的生活,沒想到事實卻是如此。 “那meimei,你有何打算?” “打算?”白秋賢凄凄地笑了一聲,“我還能有什么打算?在這座小筑虛度余生罷了。” 池惠無言以對。另外,延靈師兄的事,要不要讓她知道?遲疑了一會,還是將在窮奇道延靈道長的“最終歸宿”告訴了她。 白秋賢久久說不出話來。半晌,她從房中取出一把劍,交給池惠道:“這是師父的劍,以后便由jiejie保管吧。” 這時門生在外面敲門道:“夫人,池姑娘,一個時辰到了。”他推門進來,手里端著一碟洗好的枇杷,每顆都新鮮飽滿,還帶著水珠,看得出都是精挑細選過的,他將碟子放在桌上,道:“夫人,這是池姑娘剛帶來的枇杷,屬下這便帶池姑娘回雅室,二公子還在等著。” 池惠無言,白秋賢道:“那jiejie便去吧。” 池惠道:“以后有機會我便來看你。” 走了幾步,白秋賢又追了上來:“jiejie!我沒有去過的地方,沒有完成的心愿,你要幫我完成,勿要使師父的劍蒙塵。” 池惠道:“好。” 門生將池惠帶出門,轉身將門關上,雖然沒有上鎖,但門合上那一瞬間,白秋賢那無望的表情,仿佛她的一生便從此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