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何歸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圣墟、少年韋帥望之大隱于市、痞武絕色校園、月下傾城:白衣天使你別跑、追妻無度:顧少請排隊
回到虞府,黏得死緊的沈落魚和金光善就迎上來,沈落魚道:“表姐,這一天你們都去哪里了,也不帶我們去!” 虞紫鳶瞪了已經貼成了一個人的兩人一眼,道:“你們眼里還有別人嗎?和他一起就好了,跟著我們做啥?別擋著,我要去找大哥。” 正說間,虞飛鵬過來了,也正在找他們,虞紫鳶便把火風的經歷說了一遍。虞飛鵬道:“這么說來,我們在瞿塘峽遇襲,是溫氏指使陳馭龍干的?既然上次能驅使猴子,這次為何又不能了?” 虞紫鳶道:“猜測上次是陳馭龍引開了猿王,驅使猴子來襲擊我們,造成巨大傷亡,猿王把這筆帳記在了陳馭龍身上。這次猿王親自出動,猴子們自然聽猿王的,陳馭龍就無法驅使它們了。說他能馭龍,怕也是為投溫氏自賣自夸,況且,誰見過龍呢?” 虞飛鵬點點頭道:“看來,這猿王還很講道理?” 金光善道:“講不講道理,再走一次水路便知。不過金某是不敢了,猿王如此記仇,多半把我們也記恨上了。過兩月去云夢參加清談會,這一段還是不走水路為妙。” 池惠道:“金公子,孽緣要及時了結,拖下去才是后患無窮,既然猿王是講道理的,我們就跟他講道理。必竟這么多猴命我們都有份,金公子你尚且可以不來眉山,這條水路卻是虞公子出入蜀地的必經之地,避得了一時,避不了一世,等我們去云夢時再去會會猿王,了結這樁孽緣。” 虞飛鵬深深地看著她,作禮道:“池姑娘為虞某想得如此周到,感激不盡。” 池惠忙回禮,道:“虞公子言重了。” 江楓眠道:“看來,只能確認陳馭龍死了,趙逐流和禿鷲還是下落不明。必竟船在水上,滅火也比較容易。” 虞紫鳶道:“確實如此。” 虞飛鵬道:“禿鷲尚不足慮,一具神志清醒的走尸而己,趙逐流……我會叫人延路查探,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又對沈落魚道:“舅父晚上過來,要見見…..”他看了金光善一眼,大家就明白了。虞飛鵬是不喜歡金光善的,在姑蘇聽學時就聽說過他很多風流韻事,這一路上的行為更是他親眼所見,這樣的人和他家聯姻他打心底不樂意,但沈落魚是母親堂兄的女兒,他也管不著。沈落魚天天和金光善黏在一起,不可能沒傳到那位舅舅耳里,居然還放任著沒接回去,舅舅打的什么主意,虞飛鵬自然是懂了。 等其他人都走了,連金光善也被沈落魚打發走了,沈落魚把虞紫鳶拉到一邊,悄聲道:“姐,我爹過來是要見金公子?” 虞紫鳶沒好氣道:“你沒聽懂我哥的意思嗎!我說,你真的喜歡他?他可不是什么良配,到處拈花惹草,納一堆妾,氣死你。” 沈落魚急切道:“姐!你看我像好欺負的人嗎!他還跟我發過誓,說以后只娶我一人,若在外面亂來,不得好死!” 虞紫鳶聽了她前半句,心道,難道不是,現在你的腦子好像被狗吃了,聽到后半句又吃了一驚:“他真這樣說?” 沈落魚道:“千真萬確。” 虞紫鳶還有什么好說的,金光善家世修為相貌哪樣不好,又發了毒誓,不說表妹自己喜歡,就算她親生母親也沒什么好說的,只能一句“祝福你”,告辭。 晚上沈若琳過來,果然三言兩語就同意了沈落魚和金光善的婚事,并立即飛書往蘭陵報告金宗主。 金光善美人在懷,對虞紫鳶笑道:“虞表姐,金某說過,如果在眉山有心儀的姑娘,一定娶了做正室夫人,這下你放心了吧。” 虞紫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個金光善,以前一直叫她“虞美人”,到了眉山如果虞氏夫婦在,他就叫“虞小姐”,現在馬上改口叫表姐了,聽著都瘆人。沈落魚一臉欠揍的表情道:“表姐你瞪他做啥?”虞紫鳶氣得差點拍桌子,她爹才剛認可了他們的交往,金宗主那邊報告還沒到,八字還沒一撇,就維護起未來夫婿了,真是女大不中留。 金光善一臉有持無恐:“虞表姐,金某似乎聽你說過蜀地的龍泉釀有名?今日我和魚兒的婚事訂下來,算是喜事,不知能否得償?” 虞紫鳶心道,喝不死你。便命人送上酒來,皆是漆黑的圓滾滾的壇子,壇口封著油紙,油紙很舊,看起來有些年頭了,這可是老窖原液,類似于女兒紅。金光善給沈若琳和自己都斟了一杯,虞府丫鬟給眾人都斟了酒。 金光善舉起酒杯,先敬了沈若琳,又敬了虞氏夫婦。對沈若琳他還不敢叫岳父,而是恭恭敬敬地叫了沈世伯,還算有點眼色。一杯酒下肚,金光善嘆道:“果然好酒,姑蘇天子笑清洌,云夢荷風露清淡,這蜀地的龍泉釀又別有一番滋味,窖香濃郁,綿甜柔和,回味悠長。” 沈若琳歡喜道:“說得好,說得好。”眾人都一飲而盡。 魏長澤看著池惠面有猶豫,勸道:“池姑娘,此酒后勁大,如不能喝不要勉強。” 池惠這個人,越說不能做她越好奇,捻著杯子看了半天,又聞了聞:“真的很香,我只嘗一小口。”可這一小口的感覺實在太好了,她又舉著杯子對白秋賢道:“meimei,當真好喝,你也試試。”白秋賢在她的帶動下也喝了一口,卻撅眉吡嘴“jiejie騙我。”池惠道:“你是喝太多了,小口喝,慢慢品。”于是兩人就“慢慢品”了好幾杯。 魏長澤在旁邊耐心地勸池惠夠了不要再喝了,可一杯喝完,看她好像意猶未盡的樣子,又忍不住幫她倒了一杯,她拿起喝,他又不停地說“少喝點”,真是不知道他是在勸少喝些還是多喝些。虞飛鵬看著池惠,虞紫鳶看著江楓眠,江楓眠看著魏長澤,幾人各懷心事,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 席散去,池惠和白秋賢互相扶著回了房間,白秋賢是喝了就要睡的類型,池惠是越喝越睡不著非要酒醒了才有睡意的類型。她感覺面頰guntang,渾身燥熱,這酒果然后勁大,不行,要出去吹吹風。 虞府廊檐下,池惠坐在欄桿上,頭靠著柱子,仰望著天空。秋高氣爽的天氣,碧空如洗,星河燦爛,夜風清涼。她扶劍的手碰到一個溫潤滑膩的東西,低頭一看,是藍啟仁送她的云紋白玉劍穗,心里像被什么撞了一下,不禁把它握在手心,細細撫摸,想起他那句“喜不喜歡、想不想要”,心里又揪了一下,她是喜歡的,可是,卻不敢要啊。 “你在想他?”身后突然有一個聲音道。 她回頭一看,是虞飛鵬。這會虞府的人應該都睡了,他還穿著家袍,左手扶著劍。廊下的燈光給他平時冷峻的臉增添了一抹暖色,看起來柔和了許多,紫色的家袍華麗高貴,質地精良,泛著紫珍珠的光澤,宛如戰神下凡。看著她略有疑惑的眼神,他解釋道:“我值夜。” 池惠這個劍穗幾人都看在眼里,這個帶有藍氏家紋的劍穗,幾乎就是在向別人宣告她屬于藍氏,但池惠這個“山里來的”并不懂得這意味著什么,還以為這就是藍啟仁給她的告別贈禮,況且,她心中,確實對藍啟仁有幾分未竟的情意。 “沒有。”池惠淡淡道,放下劍穗,“虞公子有什么事嗎?” “無事。”他低下頭。 兩個人都沉默了。池惠莫名想起剛到眉山那天,虞飛鵬在他母親面前唯唯諾諾、俯首貼耳的樣子,與現在冷峻的模樣形成巨大的反差,忍不住卟哧一笑,這一笑就笑得前仰后合,停不下來。 虞飛鵬不知道她笑什么,也跟著微微勾了勾唇角。她坐在欄桿上,居高臨下,他微微仰頭看她,眼里似有星光,向她伸出手,似乎怕她從欄桿上掉下來。 池惠一手扶著柱子,一手抓著欄桿,笑了半天:“哎喲我不行了,笑死了,虞公子你忙吧,我吹吹風就回去。” 虞飛鵬沒有動,專注地凝望著她,眼睛里星光凝聚。突然她又想起那天在異人村,他以同樣的表情說“千依百順”、“毫無怨言”的樣子,她又笑不起來了。她甚至幻想了一下,她像他母親那樣一手擰著他耳朵,一手叉著腰吆喝著讓他去打洗腳水的樣子,又笑了起來。 可是她剛剛才想著藍啟仁,現在又幻想和虞飛鵬在一起的樣子,是不是太過多情,他們都那么好,她不值得他們那么喜歡。 這酒后勁太大了,她覺得自己精神失常了,這些不是正常人該做的事,想都不該想。 虞飛鵬還是沒有走開,也沒有說話,靜得能聽見他略急促的呼吸聲。那日在異人村那突如其來的表白,現在想起來她還發暈,這會他要做什么,她都不敢深想,正考慮如何打破這沉默時,又一個腳步聲響起,在不遠處停住了。 池惠聽腳步聲就知道來的人是誰,風還是不要吹了,她從欄桿上躍了下來。他想扶,卻被她抬手制止,她自以為腳步很穩,只是感覺有些頭暈,虞飛鵬還是看出來了,朝她伸出了一只手,她好像沒看見,從他身邊走過,她的衣角從他的手指邊滑過,他臉上閃過一絲失落,手指微蜷,收了回去。 不遠處的魏長澤也向她伸出了手,或許是上一次喝了酒在蓮花塢魏長澤陪她聊過天,送過她回房,她看著安心,或許是魏長澤平時對她從來沒有過越矩的言語和行為,又或者是要做給虞飛鵬看,她把手伸給了魏長澤。 魏長澤輕輕托著她的手臂,兩人也沒有說一句話,池惠回到房門口,看了他一眼心里說了句謝謝便進去了。 虞飛鵬在那兒站了許久,一動不動。他在云深課堂上邀請池惠加入眉山虞氏,是因為虞紫鳶吃江楓眠的醋,可是一路相處下來,這個女子確實有別人無法比及之處,慢慢地就走進了他心里。可是,不止他,還有藍啟仁、江楓眠甚至魏長澤在虎視眈眈。他曾經對江楓眠預言“藍啟仁若表白,池姑娘必離開藍氏”,那么他就知道池惠是什么樣的人,跟得越緊她越抗拒,可為何那天,那些話他又脫口而出?當旁觀者的時候總認為自己很清醒,指點別人如何做,直到自己成了當局者,才明白有些事沒有理智、道理可講,唯一的想法便是,我喜歡她,想把她留在我身邊,別人想都不要想,有的甚至忘卻了什么道義倫理。 回到房中,白秋賢正坐在榻上,目送一只傳訊金蝶消失。池惠一驚,酒都醒了一半,道:“可是白家莊有事?” 白秋賢搖搖頭,羞澀地笑了一下,池惠便懂了:“那是藍宗主?”白秋賢點點頭。 池惠坐到白秋賢身邊,拍拍她的肩:“meimei,出來這么久你都沒有主動給藍宗主寫過信,我看得出,藍宗主很喜歡你,很依戀你,想天天黏著你,我都不知道像藍家那種嚴肅古板的家族怎么會有藍宗主這樣的人,可是你好像對他很淡薄?你到云深接我,聽到我走了就來追我,都沒有好好跟他道別對不對?你不喜歡他?” 白秋賢低下頭:“我不是不喜歡,我是怕……怕對一個人太投入,就不愿意離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jiejie,你還說我,你自己不也一樣?藍啟仁……” 說到藍啟仁,池惠沉默了,窗戶外面傳來細微的聲音,她打開窗戶一看,又一只傳訊金蝶飛了進來。 這只金蝶繞著池惠飛了幾圈,好像在找一個停靠的地方,她伸出手,金蝶停在了她手指上,輕輕地扇動著翅膀,細細的觸角在她的指間纏綿,似傾述,似撩撥,久久不愿離去,眼看時效快過了,它才飛到她額頭上,輕輕觸碰了一下,然后就消失了。 這只金蝶沒有帶任何家族任何人的標記,也沒有傳來一個字,就這樣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