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jié)
齊棪前些天物色了個好兒郎,昨日讓人去告知她自己回府的消息時,將那人的生平一并送了過去。 這么快考慮好了? 是想嫁還是不想嫁呢? “趕緊去吧,別在這耽誤了,萬一事情急呢。” 翊安自顧自擦嘴,漱了口,又道:“順道替我問問,三辰花可還有,阿鏡說很想要一盆。” 豫西嬤嬤絕望地看向屋頂。 又開始了。 作者有話要說: 1.阮間有話說:秀恩愛死的快。 2.預(yù)防針:封淺淺來不是搗亂的,是來跟兩口子的世界說再見的。大家別氣。 3.前世的事,過個三四章,我會詳寫。 第29章 指甲 爐煙生香,滿殿繚繞,四下靜若無人,暖如春晝。 魏琇放下筆,從奏章堆成山的桌案前走出來,到阮間面前,點頭道:“這身朝服,阮卿穿著倒有幾分氣度。” 聽竹衛(wèi)由本朝始設(shè)立,所穿與其他大臣不同,特特用了嫩竹青色,上繡栩栩如生的竹葉。品級高者如阮間,則外罩一件藏色回紋大氅。 淺而艷的嫩綠,配上濃而重的藏青,既不浮躁,又不死悶。 素來是官員中的一抹亮色。 阮間這身是量過尺寸新置的,他人干瘦,并不撐得起這一身,穿著比齊棪花燃他們差多了。 然而到底人靠衣裝,魏琇見過他不少面,只有今天看著精神些。 “謝陛下賞識。”阮間在御前唯唯諾諾,說話時頭低得厲害。 阮鏞實在一旁提醒道:“陛下的意思,是讓阮間何時去聽竹衛(wèi)?” 魏琇笑道:“明日早朝散后,阮間跟花指揮使同去就是,他已給你收拾好院子,安排好人手。” “遵旨。”阮間聽了高興,面上放松許多。 從前他并不樂意做官,雖掛了個虛職,卻只顧自己享樂,自認不比做官之人過得差。 如今他改變主意了,父親位高權(quán)重,他自己也要有一番本事,才讓人除了怕他外,還能敬他。 現(xiàn)下只是區(qū)區(qū)的右司副指揮使,大祁以左為尊,總有一天,他要坐上齊棪那個位置。 “朕有件事交給阮間。”魏琇讓左右退下,當著阮鏞實的面卻并不避諱:“年前,有江湖閑人說了大逆不道的話。” 阮鏞實眼神微轉(zhuǎn),立即道:“陛下,這些胡言亂語之人不可信。依臣看,鏡寧王忠心耿耿,絕無不臣之心。” 魏琇未置可否,轉(zhuǎn)身往龍椅去,“那人本已自盡,花燃燒得他連灰都不剩,可隨即鏡寧王又遇刺。” 阮間臉色微變,動了半天嘴,才顫聲問了一句:“陛下想讓臣追查刺客?” 阮鏞實目光冷厲,警告地看向他,阮間面色慘白,意識到自己在做賊心虛。 魏琇恰好低頭去端茶,不曾注意到這一幕,“聽竹衛(wèi)查過一通,沒個了結(jié),當真是奇事。鏡寧王在宮這些天,不浮不躁,未派人再查,似是也不當一回事。朕百思不得其解。” 少年天子彎唇笑:“你們有所不知,鏡寧王的傷在心口。但不僅安然無恙,還愈合極快,幾乎沒有后遺之癥。這是為何?” 阮間細細品味這番話,聽出來皇帝的意思,不再像方才那般膽怯,“若是頂尖的劍客,避開要害刺中,絕非難事。” 魏琇笑了:“所以你認為,張案鶴是替死鬼嗎?” “臣的……” “放肆!”阮鏞實出聲呵斥,瞪向阮間,見他低頭不再說話,才道:“陛下,犬子無狀。” 魏琇著看他,半晌不語。 阮鏞實并未覺出自己舉止不當,不做聲地等皇帝開口。 過了會,魏琇微笑起來道:“朕已給你備好人手,你在聽竹衛(wèi)里,旁的不用管,暗里去替朕查這其中的蹊蹺。朕并非要什么結(jié)果,蛛絲馬跡即可,好過此事不清不楚。” 阮間看了阮鏞實一眼后,拘謹?shù)溃骸扮R寧王乃聽竹衛(wèi)指揮使,左司右司皆對他言聽計從,不知臣行事可有阻攔?” “聽竹衛(wèi)不是他齊棪一人說了算!”魏琇將茶盞重放在桌上,冷臉道:“衛(wèi)中各領(lǐng)御前私事時,彼此不得隨意過問泄密,否則必受拔舌之刑。” “臣遵旨!”阮間喜道。 出宮后,阮間擦擦頭上的汗,問:“爹,陛下到底是何意思?” 阮鏞實重重嘆了口氣,他這兒子,性子全隨了母親。 “一是試探你的能力與忠心,二是信不過鏡寧王,連帶著花燃也懷疑。” 阮間幸災(zāi)樂禍笑了兩聲,尚有疑慮:“可陛下向來偏私齊棪,連……親姐都嫁了他啊。您不是還說,上回右司查辦的貪官里,多數(shù)都是忌憚齊棪,曾暗中上書過的忠臣。” “親jiejie?看著是隆寵,實則施加一道枷鎖,若公主體弱不生養(yǎng),便斷了他齊家的后。這些年,齊家可有子嗣?間兒,你萬萬不可被女人迷了心智。” 阮鏞實冷瞥兒子眼,“你為此做了蠢事,現(xiàn)在便要自己給自己擦屁股。” 阮間低頭做聽教訓的模樣,心里不以為然,若得了翊安,子嗣算什么。 何況齊棪膽子小,不敢在外有女人,他阮間難道不比他有種? 阮鏞實看他安分,心里滿意,“陛下現(xiàn)在長大了,恨不得將權(quán)都抓在手里。他之所以護齊棪,只是厭惡旁人指手畫腳,誰讓那些蠢貨觸了逆鱗。” “大祁現(xiàn)有多少將軍,曾是老王爺麾下的人,如今見了齊棪,還規(guī)規(guī)矩矩行軍禮,喊聲小王爺。齊棪手中無兵權(quán),可他有朝一日真有心造反呢?陛下原本就忌憚,那讖語一出,他怕的晚上都睡不踏實。” “那我真要查嗎?”阮間浮躁道。 “自然,陛下想要什么結(jié)果,你便給他什么結(jié)果。” 皇帝是他阮鏞實看著長大的,誰都不信,誰都忌憚,庸碌無為。 但這些年手段也算有所長進。 * 鏡寧王府。 齊棪拖著翊安一起去,“既是你的阿鏡想要,你親自與她說才該放心。” 翊安不情不愿:“你們二位這么多日沒見,我去豈不是耽誤你們敘舊。” 齊棪頭疼,無言以對地笑。 心道解釋千回也沒用,但凡說起封淺淺、顏辭鏡,不吵架賭氣是過不去的。 他耐心道:“花燃給我推了個舉子,才華橫溢,文章寫得極好,必定前途似錦。人品端正,無妻無妾,還不往風月之地去。” 說到“風月之地”,他盯住翊安。 翊安立即閉上小耳朵。 “那人我見過,家教頗好,儀表堂堂,確實不錯。” 翊安聽到這了然,算了一卦,“她今天來肯定是跟你說,她不想嫁。讓你以后別再亂點鴛鴦譜,因為她守著你就夠了。” 齊棪逗她開心道:“她要當真這么糊涂,我就直接把她塞上花轎,婚姻大事怎能由女子決定。” 翊安由此想起什么似的,安靜了下,又鄙夷道:“你說得倒狠,下得去手嘛你。” 果然一見面,還沒說場面話呢,封淺淺比以往任何時候都真誠,直接抓住齊棪:“我不嫁那人。” 翊安覺得這話過于沒有新意,頓時乏味無趣,坐到一旁去。 她百無聊賴地伸出手,指甲有些長了,顯得一雙手愈發(fā)的修長。 就不剪。 留著抓破齊棪的臉。 齊棪回頭看她,見人沒走,轉(zhuǎn)過頭語氣沒有起伏地對封淺淺道:“你總不能一輩子不嫁人,我與殿下算是你的兄嫂,也該為你的將來打算。你是嫌他哪里不好?你說出來,我再給你相看別的。” 翊安:“……”莫名成了嫂子。 封淺淺堅定地搖頭,知道他誤會自己的意思,“我暫時不能嫁人……因為我表哥來了。” “?”翊安不看手了,封淺淺不是無親無靠嘛。 齊棪也懵住,想了半天找不出相關(guān)的記憶,皺眉問:“你表哥是?” “他叫江州來。”封淺淺見齊棪坐下,自己也不客氣地搬了個凳子。 “我原以為他們一家故意扔下我不要,誰知另有緣由。他雖家破人亡,可這些年一直在打聽我,千辛萬苦攢下了銀子,這才能一路從南疆到京城來找我。” 當年封淺淺被親戚收養(yǎng),沒多久,親戚將她送去鄰居家,說是暫住兩天,可他們再也沒回來。 前世,沒有人來尋過她,那家子了無音訊,就像存心拋棄她一樣。 她后來陷入絕境時,那樣彷徨瘋魔地問過齊棪,她是不是合該孤獨終老,是不是所有人都對她避之不及。 她克死父母,被親戚拋棄,在故鄉(xiāng)居無定所,人人對她指指點點。 還未進京,心疼她的老王妃便走了,好在齊棪不信不詳一說,還愿意將她安置下。 盡管如此,她卻一直曉得,京中沒人真心待她,齊棪不過是替亡母照顧她一二。 她這些年攢了不少銀子,卻從未覺得安穩(wěn),心里總受煎熬。 齊棪正是曉得她心里委屈,才想給她找個夫家。前世他錯就錯在忽略了這個,只當她自己會有打算。 可現(xiàn)在,竟來了個江州來。 又多了件與前世不同的事情,他不知是喜是憂。 他重生回來,本就難以事事顧全,何況還不斷橫生變故。 恐懼藤蔓似的緩緩爬上心間,齊棪渾身僵硬,只怕日后還會有讓他措手不及的事。 他半天沒吭聲,封淺淺忐忑地繞著手絹,翊安看不下去了,“齊棪,你怎么失魂落魄的,有什么不妥嗎?” 人家的正經(jīng)親戚,親表哥來了,他不會覺得失落了吧?嘖,翊安玩味一笑。 齊棪強自穩(wěn)住心神:“我知道了,你先讓他安頓下來。若有需要的地方,盡管派人來告知我,不必回回親自來。” 翊安等他們談好,才開口問三辰花還有沒有,這花現(xiàn)在上京城中難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