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親我
羅鈺娜掛在于春晴的身上,搖搖晃晃。 “啊,我一個人扛不動了,你發什么癲喝那么多。” 于春晴自暴自棄地把她放在馬路隔壁的欄桿,羅鈺娜的腰腹緊貼欄桿,弓背垂手,像月下垂吊的玫瑰。 又美又蔫。 此時,霓虹消弭,破碎的路燈在冷寂的黑夜立著,電線密布,像是籠罩底層人民的沉網,桎梏起煙火靈魂。寸土寸金的地方,泛著潮濕的霉味,煙塵的嗆味。 于春晴想call羅鈺娜的男朋友,但思前想后覺得還是不行,她說不能讓他知道她在半山樓做小姐。 頭腦風暴幾下,決定取出那張明信片,到附近的公用電話亭打電話。 那時摩托羅拉公司一記發明勇闖香港這國際商都,中產香港人慢慢中意手拿大哥大,腰纏BB機,嘴里掛一句“有事call我”的標準粵語,但普通人還是多用座機和電話亭。 于春晴混跡江湖,臉不紅心不跳,對這種事情拿捏得透頂,語氣也不卑不亢:“喂,是宋生嗎,jiejie剛剛被嚇得不是很舒服,她現在走不動了,麻煩你過來幫忙。” 于春晴光是看宋瑾霖那副皮囊,覺得他正經得當,遇事絕對有始有終。 果不其然,十分鐘后,他就過來了。 宋瑾霖開著黑色轎車過來,透過車窗看見于春晴靠欄桿吸煙,而羅鈺娜渾身乏力地垂著,看起來確實有些奄奄一息。 于春晴滅煙,扭頭輕拍羅鈺娜:“阿鈺,你屋企地址到底在哪,我們到街口了,但我不知道你具體住哪棟樓啊,你醒醒。” 羅鈺娜有些煩躁:“哎啊,隨便啦。” 于春晴“嘖嘖”了兩聲,嘴角帶著點笑,似有似無,面向宋瑾霖說:“不好意思,她喝多了,我抬不動,能不能車我回家再送她到賓館。” 宋瑾霖沒有拒絕。 后來,于春晴打定宋瑾霖正人君子不會吃羅鈺娜豆腐的想法,安安心心把她交給宋瑾霖,一個人回家。 羅鈺娜坐在副駕駛,半夜叁更還有斑駁光影落在她纖柔的臉上,一直很安靜。 她睜眼那刻,是宋瑾霖攬過她的身子下車。她被困在微熱的胸膛,柔軟頂著他的健碩。 恰好,宋瑾霖身后的士多店收燈,光亮蕩然溜開。 大概是酒意盎然,羅鈺娜眼中的他在暗沉下很模糊,她像是在看暗房里未沖洗成功的膠片,又神秘又蠱惑。 不知不覺,羅鈺娜的手臂圈過他的脖頸,下頜骨與他的肩骨相連,呼出淡淡的酒熏味在他臉上。 然后,他感受的是她濕漉漉的舌蕾舔他的脖子線條,啃咬著,嘴里喃喃道:“點解日日發夢都系你……” 宋瑾霖沒有搭理她,然而箍住她腰的手更緊,她軟得像夜里被水打濕的玫瑰,刺著他。 “別動。” “我難受,親我……” 宋瑾霖臉部的線條都緊繃了,“你現在在大馬路。” 羅鈺娜突然不說話了。 “為什么這次不是二十世紀的夢,有點不真實……” 宋瑾霖抱著她到自己的公寓,把她放床上準備起身,眼前她的手死死箍著他的脖子不給他離開。 落地窗外,是如刀尖鋒利的櫛次鱗比的高樓,還有日夜催船的維多利亞港,夜巴聲,渡輪聲,摩托聲,風聲,恰好淹沒這一夜。 “Wilson…” 羅鈺娜咬住嘴唇又松開,喉嚨像被甘醇的果酒濕過,又酥又甜,身下扭動著,蹭他早就被挑逗起來的guntang。 宋瑾霖眼睛瞇著,灼氣從唇邊溢出,“阿鈺,你到底發的什么春夢。” 他的嗓音也覆上性感,羅鈺娜又睜開眼睛,睫毛在他的呼吸下顫動。 她突然笑了,笑盡骨子,親昵地舔他的下顎,然后劃過他堅硬的喉結。 吸吮,發出“啵”的一聲,然后又繼續咬了一口,皓齒極利。 “你個妖精。”他又疼又舒服,忍不住發出嘆息,身下越來越腫脹。 當然,宋瑾霖很清醒,而身下的人不過以為自己在做一場春夢。 “我想要。” 他聽到她柔得滴出水的聲音。 宋瑾霖忍得青筋都攀上額頭,嘆氣:“你在做夢。” “我醒了我沒做夢啊。” 羅鈺娜焦躁地扭動身子,連衣裙領口早就滑開露出圓渾白皙的肩頭,像灑了珍珠粉一樣,鎖骨很翹,隨著紊亂的呼吸收縮與張開,她抬腿,裙擺伸到平坦的肚臍處。 他知道她就是在做夢才會這樣,因為她確確實實是第一次見到他。 第一次見到他就這么sao,夢里該有多yin蕩。 突然,鈴聲響起,打破這曖昧的氣氛。 宋瑾霖掙脫她的懷抱,看到來電,接通,語氣立刻褪去欲望。 “怎么,大半夜打電話給我。” 玻璃窗倒映彎曲的手臂,眼神黯淡與霓虹外的黑色融為一體。 手機那邊傳來成熟的女聲音:“我還不能關照一下我細佬?” “你挺閑,桓史收購案不是還沒搞定嗎,不開OT?” “別提,你不要老是一副契爺語氣,我打電話是想叫你明天早上回來飲早茶,契爺有話說。” 宋瑾霖:“叫他親自打電話。” 宋語菱:“誰打都一樣的啦,明天記得回來。” 宋瑾霖無力,嘆氣:“家姐,我心情不好。” 宋語菱頓了頓,瞇眼:“怎么?” “我見到她了。” 宋瑾霖側頭看向消停熟睡的羅鈺娜。 宋語菱呼吸一頓,然后耳邊傳來標準的“嘟嘟”聲,她把話筒扣回電話機上面,一手撐在昂貴的茶幾上,指尖一陣冰涼。 宋語菱回想起兩年前,弟弟患上了焦躁和抑郁癥,她陪他到美國接受催眠治療。 當時她就在旁邊,看著他滿額大汗順著臉頰線條流下,淺淺的單眼皮在顫抖,眼淚沾濕眼角,干澀起皮的嘴正叫著一個名字—— “阿鈺,阿鈺,阿鈺……” 微喘沙啞,人間含恨不盡意,痛愛脫口而出,液體洶涌落下。 宋語菱聽得心都在疼,他很燙,整個人都很燙,她從來沒有見過自己傲然一世的弟弟變成這樣,脆弱如螻蟻,分分鐘被踩碎。 催眠師說他有很深的困擾,負罪感很重。 她質問:“怎么可能?我看著他長大,他每一步都走得很踏實。” 是啊,怎么可能?宋瑾霖一心在影視上面,從不接手灰色地帶的產業,就連金融房地產都少有接觸,清高寡淡得很。 “他在這之前應該有碰到他潛意識里所說的那個人,觸發了他的負罪心理。” “剛剛的夢境很扭曲,執念沖破了枷鎖,他醒來可能會受到沖擊,也可能會忘記一切,接下來我還是用藥物控制他的情緒。” 宋語菱的手被宋瑾霖緊緊抓著,溫度高得嚇人,他說:“我恨你,你瘋了。對不起,阿鈺,我愛你。” 他理智有序的織網被突如其來的壓力絞斷,這些話不可能出現在他的口中。 他的胡言亂語串成了斷斷續續的故事,宋語菱怎么也沒想到,他的世界存在著荒誕的真實,是她無法感同身受的痛苦。 前世今生?她是不信的,但又怎么能不信,宋瑾霖的思想、神情、對繁枝細節的考究,圈起真實又脆弱的生命歷程。 這個秘密,只有他們二人知道。 一天后,宋瑾霖醒來,平靜得讓人害怕。 靜水流深,隱忍克制。 宋語菱以為他忘記了他被催眠時看見的畫面,她也只字不提,可沒想到問題爆發在他們兩年后回香港的第一天。 家里菲傭做了一道魚,飯后,宋瑾霖平靜地回到房間后,將室內所有瓷器玻璃摔在地上。 她才知道,他沒有忘記,只是將它摁在深處不讓冒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