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狩獵 搶奪 王者
飛煌宮。 已經(jīng)是半年多沒有回這里,但蘇祁佑依舊感覺熟悉得很。相比于北臨王宮,這里更像是他的家。 可惜家這個東西,對他來說從來都不是長久之物。他幾乎,擁有不了那種東西。 所有幻想,都是奢望。 可是他卻還是自己的卑鄙,固執(zhí)地和她成了親。他真的太喜歡太喜歡她了,生怕自己沒有盯著一瞬,她就會被其他人給搶走。 可是她也不排斥自己,卻更讓他心疼。 對于她來說,無論是誰都可以做她的丈夫吧?她從來不關心自己嫁給誰,誰陪在自己身邊,她只知道物盡其用。無論對敵還是對友,可惜她沒有多少朋友。 自己也不過是她……用之可棄的一個甲乙丙丁。 “主子。”云麒已經(jīng)在飛煌宮等待多時了。 他于蘇祁佑早些時間回宮,飛煌宮內(nèi)部已經(jīng)被打點好。 蘇祁佑嗯了一聲,身上早已經(jīng)換下謫仙白袍,穿上朝陽色的宮裝。中間是一個放大的三葉花紋,是屬于容機閣的徽章。 “如你所料,南禹安和王后都將自己的人手打入容機閣了,太后那邊……似乎也有人手進來。”云麒稟報著這些天整理出來的資料,面上恭謹,眼下帶著淡淡青黑。 看來是許久沒有睡覺了,畢竟在山寨里閑慣了,突然的cao勞又讓他活動起來,身體連適應的機會都沒有。 人人都信任他能得到蘇祁佑的信任,可又有誰知道,越是接近蘇祁佑,人就越累呢? 蘇祁佑斜靠在玉石榻上,神態(tài)慵懶,眉眼微倦,帶著點淚意,喉間一聲輕笑,有些嘲弄,“面上說是當做一家人,可不還是不信?能得到他們信任的又有多少人呢?你看,如今南禹安都開始算計起自己的親兄弟來了,太后也不是個省油的,這一個個的,呵呵。” 縱使看清什么,蘇祁佑卻還是有些悵然若失。 畢竟這個王室是他親自探查過才決定留下來的,可誰能想到會這么快就失望呢?不過也幸好,他并沒有放棄部署。往年君長戚從南榮里淘汰出來的那些人,被他挑選過后又送到了左苓的焰云軍中。 他可不怕那些家伙不忠誠。畢竟那些人,才是被拋棄的一方。 云麒沒有接話,似乎在等著蘇祁佑的決斷。 是去是留,都不過是對方一句話的事。 蘇祁佑閉目片刻,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勾了勾,“都留下吧。不知道得讓他們各自的主子知道,都有哪些人的存在。” 最好,來個窩里斗。 “南禹民的沒有發(fā)現(xiàn)嗎?”蘇祁佑想了一會兒,又問。 南禹民也不是個省油的,他多關注些也沒什么。 云麒微汗,“壽王的人還沒進來,就被太后和王后的人給用計趕出去了。壽王沒對容機閣存多大心思,也就沒再試圖派人進來。” 這相對于給他們行了方便,南禹民和君長戚的人是最難對付的,他們就怕讓這兩隊的人進來。不過君長戚權勢滔天,他有屬于自己的情報網(wǎng),不會在乎容機閣這個蒼蠅腿。南禹民行事光磊,效忠的是自己的家國和兄長,所以不會鬧太大的事。 “這就無趣了。”蘇祁佑似是可惜的嘆了一聲,翻了個身。朝色的衣袍散開幾分,露出精致的鎖骨。 他最怕無趣了。 他是為了什么從北臨逃離的呢?不就是怕無趣嗎? 云麒抬頭看了他一眼,眼色微閃,“主子,這是……大公子最近的動向。”說著,他遞上兩張紙。 他真的像讓自家主子知道,那個家伙,從來不是什么心腸好的兄長。 蘇祁佑微愣,周身氣勢煞時冷了下來。嘴角笑意不變,卻還是接過紙張,他掃了一眼,不言。 起身,將紙張用燭臺上的蠟燭燃盡。 “我雖然沒限制你的行動,可我也告訴過你,有些東西,是我的底線。云麒,你說說你觸碰我的底線,多少次了?”蘇祁佑居高臨下的看著跪在地上的黑衣少年,亦如看著當年情形。 “云麒知道,可是云麒怕大公子他……”云麒話還沒說完,便被袖子拂了面。 清新的橘子香一掃而過,連帶著暖陽也是,他心尖一顫。 蘇祁佑已經(jīng)恢復那個溫雅的狐貍,笑意染至眼尾,“你可見過容侯府的小公子?” 云麒愣了愣,心下道自然是見過的。卻還是不知蘇祁佑突然提到那個小公子,是什么意思? “早年見過他幾次,白白凈凈的,面中帶著欲色,如今已經(jīng)成了紈绔了。” “是啊,紈绔啊,父王可不會讓容侯府出什么聰明人。不過現(xiàn)在,他應該后悔了。你覺得他和我……”話到口,他卻又停了,似乎在斟酌什么,舌尖走了一圈,又說:“他和父王的關系,很好,不是嗎?”蘇祁佑側(cè)頭,容顏絕俊。 “云麒不明,還請公子明示。”云麒皺著眉,他實在不懂蘇祁佑的意思。 聞言,蘇祁佑笑出聲。擺擺手,眉間陰郁似乎散盡,語氣中也帶上了愉悅,“罷了罷了,你不知道也好。知道太多可是會死的。云麒,就算知道,你也要當做不知道,明白了嗎?” 他拍了拍云麒的肩膀,笑著囑咐。 云麒更是云里霧里,比起死掉的那位,他果真是不聰明得很啊。他點點頭,“云麒明白的。” “明白就好。以后皇兄的事,你可以查,但必須查好的。我更想知道的是,他在北臨民間的聲望。” “公子……”云麒驚慌出聲,那不是就說明…… 蘇祁佑笑意不減,“什么?” “不……”云麒莫名感覺后背一冷,冷冰冰的涼氣在脊髓里亂竄,他咬咬牙,眼神堅定地道:“云麒誓死追隨公子!” “你最好記住你所說過的話。”眼眸微瞇,那里頭的深意是云麒所不懂的。 云麒點頭,不做他想,主子的信任是他今生最大的動力。 他記事起,就跟在蘇祁佑身邊了。 雖然蘇祁佑每幾天就會發(fā)幾回瘋,但不可否認這是個好主子。 日光從半開的窗縫斜進,給蘇祁佑鍍了層金光,溫雅高貴,渾身透著暖意,在他眼中,那是比太陽還要耀眼的存在。 似乎像什么事也沒發(fā)生過一樣。 “主子,太后那邊,需要你去見一見。”云麒道。 他一回來,太后便派人來找過好幾次。都是來找蘇祁佑的,似乎很著急的樣子。 “也是,該去見一見了。畢竟小苓的事,她也有份。” 蘇祁佑笑著道,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呀”一樣正常,語調(diào)微揚,帶著淡淡笑意。 她從君家手里搶過來的東西,也該讓她親自看著毀滅,那才有意思。 狩獵場。 由是初秋,仍是較熱,經(jīng)過半個時辰的等待。眾人臉上的汗水密了許多。 一滴汗滑入胸口,帶來些許癢意。讓南禹民煩躁的可不是身上黏膩膩的汗,而是周身被動物血腥味吸引過來的蠅蟲。 “沐將軍,你在等什么?”慣來清冷疏離的語氣里帶了些許惱意。 沐中成斜目看了他一眼,“壽王殿下若是待不住可以先行離開。”隨后,又將目光轉(zhuǎn)向自己所設置的陷阱。 南禹民的目光沉了沉,看了旁邊抿著唇的南禹安一眼,沒有說話。 幾人旁邊的君長戚就不同了,不知是誰殷切地遞上一個扇子,一陣陣涼爽讓他愜意地瞇起眼,比起其他人的狼狽,他便顯得正常許多。 “爹爹,咱們真的能抓到老虎嗎?”沐云翔咽了咽口水,擔心地問。 這么長時間沒出現(xiàn),他已經(jīng)等不住了。 “老虎”兩個字他說得極輕,可南禹安還是聽到些許,卻并不能肯定 “你剛剛說,抓什么?”南禹安舔了舔干燥的唇,握著韁繩的手緊了緊。 沐云翔看了他一眼,不知該不該告訴他。方才南禹安搶了他的狐貍,他還不想跟南禹安說話。 可南禹安的不安卻越來越強烈,方才沐云翔說的話在他腦海里越放越大,一張一合的嘴唇,似乎是在說……“抓……老虎?” 老虎? 是的,是老虎。 鮮于不顏說過,帝星出現(xiàn)在哪里來著?西北方?西南方? 殺誰來著? 老虎?還是他? 他記得,沐云翔繼承了沐中成的優(yōu)良基因,射技極佳。小小年紀便獵得白狐,位置那么遠…… 那他是不是……就是…… 他的眼睛因為恐懼不可抑制地瞪大,像是看見什么不可置信地事物。 他的音量不由得提高,捉住沐云翔的肩膀,“你剛剛說的是不是……” “老虎!老虎出現(xiàn)了!弓箭手準備!” 沐中成的聲音蓋過南禹安的聲音,答案也就此鮮明起來。 是的,老虎。 是老虎! 是他! 他眼睜睜看著一群人不知從哪兒飛出,朝著那只被困住地家伙齊齊射箭。那是一只罕見的白虎,皮毛滑亮,如雪清澈。 多么上等又高貴的顏色啊! 當真是耀眼極了,南禹安甚至可以想象它從叢林中經(jīng)過時,有多少生靈羨慕又畏懼著它。 可是這樣的它,下一秒便被血色浸染。渾身都插著箭,可悲又可笑,沒掙扎幾下它就不動了。 它死了。 一道黑色冷光閃過,正中命門。 沐中成的箭發(fā)真的極好,正中靶心。他那致命一箭,射中了老虎的腦門,那個“王”字。 這就是……命。 南禹安只感覺自己腦袋里有什么炸開了,一直嗡嗡地響,耳邊都是利箭破風的聲音。 他看不見,旁邊的君長戚的笑容。那才是真正的勝利者的笑容,扭曲的,陰暗的,喜悅的…… “快,爹,我要用它的牙齒和骨頭做項鏈!它的皮毛做床墊!我還要喝老虎湯!” 真是囂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