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正在門口幫狗洗澡，用水管沖刷著狗狗身上的沐浴露，小邊牧也歡快的追著水柱跑。

    “嘀嘀！”一陣汽車鳴笛聲傳過來，保姆就知道是男主人他們回來了。

    小邊牧也很聰明，不再調皮，乖巧地坐在門口任由保姆用干凈的毛巾幫它擦身體。

    “奶奶，您慢點。”蘇夢妮先下車把老人扶下了車，紀尚剛打開車的后備箱，那只跟隨老人一同前來的小黃狗一下就跳了下來。

    竄到老人跟前搖著尾巴，老人笑呵呵地摸了摸它的頭。

    小邊牧見到蘇夢妮他們走過來，立馬汪汪叫，跑上前去迎接，保姆拿著正在給它吹水漬的吹風機愣在原地，隨后笑了一下把吹風機關了。

    蘇夢妮伸出一只手摸了摸它的小腦袋，對著保姆笑道：“鏡姨，怎么自己在家幫它洗澡了？”

    保姆笑道：“到飯點了，我知道你們要回來，走不開，它滾了一身泥，不洗干凈，我怕弄到夫人身上不干凈。按照您的吩咐，粥菜已經做好了。”

    回答完后鏡姨又很機靈地對著老人說道：“我這粥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您今天就能回來呀，實在是太好了。夫人現在懷孕了，也算是一家團聚了。”

    老人笑了一下：“團圓好，我都想團圓想到快入土了。”

    “奶奶，您可別亂說，我一看就知道您肯定長壽。”紀尚已經拎著行李跟上來了，笑嘻嘻地說道。

    “你這孩子，討人喜歡。”老太太笑呵呵地說道。

    “您看，我怎么稱呼您？”保姆笑著問了一個問題。

    沒等蘇夢妮他們說話，老人就開口道：“叫我蘇式就好。”

    “那哪兒行，蘇老夫人。”保姆嘴甜道，順勢和蘇夢妮一起扶著老人坐下。

    “鏡姨，木木還沒吹干，會感冒的。”蘇夢妮笑著提醒保姆別忘了小邊牧。

    “好勒，我這就去，你們慢用。”保姆沖著她們笑了笑，轉身就出去了。

    小邊牧和小黃狗已經打成了一片，保姆一看，索性把小黃狗也洗了個澡，兩只狗一起弄得干干凈凈。

    “奶奶，你嘗嘗這個，這是鏡姨自己腌的。”蘇夢妮笑道。

    老太太嘗了一下，笑道：“時候把握好會更脆，趕明兒我做給你們吃。”

    “那太好了。”紀尚說道。

    “就怕你們不愛吃，你mama呀，那會不愛吃我腌的咸菜，就愛吃炒菜，可你爺爺愛吃，我就腌給他一個人吃，每頓飯只要有我腌的咸菜，香的不行，那會怕他鹽吃多了不好，不給他吃，后來是想給也給不了了。”外婆帶笑的眼睛說著說著就暗淡了下去，帶著深深的遺憾。

    蘇夢妮還是頭一回從奶奶口中聽到這么溫馨的回憶，結局傷感，可是這些回憶卻帶著溫度，讓人觸摸不得，害怕輕輕一碰就碎了。

    “沒事，奶奶，我不怕咸。”紀尚忙笑呵呵地說道。

    “鹽啊，還是要少吃，致癌。她爺爺吃菜口味重，就這么走了。你們雖然還年輕，但是生病啊，可不是看年紀生的，小心病從口入。”老太太想到了遺憾的事嘆著氣說道。

    “知道了，奶奶，我們喝粥。”蘇夢妮乖巧地說道。

    “好。”老太太看著蘇夢妮如此乖巧地模樣笑道，還真有六分像她母親。

    要是之前看到她，必定會觸景生情，可是如今隨著年紀越來越大，早就不在乎這些了，看著反而覺得心里欣慰就好像時間回到從前，楠楠還是以前的小模樣，抱著他們撒嬌。

    吃完飯后蘇夢妮扶著老太太去小區里轉轉，小黃和小邊牧在草坪上耍得正開心，兩個小家伙似乎一點也不認生。

    老太太笑著說：“他倒是適應的快。”

    蘇夢妮順著老太太的目光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也笑道：“明天我讓他們再去買些東西，兩只狗共用一份不夠用。”

    “給你添麻煩了。”老太太突然拍了拍蘇夢妮的手說道。

    這讓蘇夢妮心里一緊，急忙說道：“奶奶，這怎么是添麻煩呢，我求之不得呢！”

    老太太聽了呵呵地笑：“傻孩子，女人嫁了人就是別人家的人，你現在是李家的人，我們蘇家在別人家還是要有禮數。”

    聽了老太太的話，蘇夢妮突然想起母親從前總是一副不卑不亢地模樣，別人說得再難聽她也不去爭吵，自己只當她是懦弱，可是現在看外婆這一副模樣，才突然明白，這是教養，骨子刻出來的家教，那幫只會非議惹事的長舌婦自然學不會。

    想到這，蘇夢妮不僅對面前的奶奶，甚至是母親，都產生了一種油然而生的敬佩感。

    “喵！”草叢里傳來一只貓的叫聲，蘇夢妮看到那簇草叢有些愣神，一直盯著看，不由自主地轉動脖子回頭看。

    老太太看著身邊的孫女有些反常，不知其中緣故，還以為她看貓咪可愛，于是笑道：“你和你mama不一樣，你mama不喜歡這些小動物，嫌養著麻煩，你是像我，以前家里的貓貓狗狗都是我一個人照顧，他們父女倆都嫌麻煩。”

    蘇夢妮回過神來，想了想說道：“是，我mama從來沒養過貓貓狗狗，小時候，鄰居家養了只小狗看門，我媽不許我和它玩，我家的屋子也經常關著門，mama說，不想讓小貓小狗進來。”

    蘇夢妮說完后雙眸凝思著，像是還有什么心事沒說出來。

    老太太不用看就明白，用手拍了拍蘇夢妮的手說道：“說來說去還是苦了你。你mama是自作自受，我和你爺爺勸也勸了，罵也罵了，還是偷偷跑了。可說到底，我這一輩子就這么一塊心頭rou，放不下才是真的，那時候我都在想，只要她回來，不管發生了什么我都接受。可是，我和你爺爺左等啊，右等啊，等到最后心都涼了，你爺爺也走了。我一個人都過了這么多年，早就放棄了，沒想到閉眼前還能見到你。要不是小彥勸我，我就這樣打算一個人在老屋子里等死。”

    “奶奶......”蘇夢妮聽了這些話感受到老人言語中的傷心和無奈，不禁失語喊道。

    “夢妮啊，你比你mama要幸運多了，那是我的孩子呀。”老太太輕輕地說道，忍不住用手抹去眼角的眼淚。

    “奶奶，你還有我，我是我mama的還洗，也就是您的孩子。”蘇夢妮柔聲安慰道。

    老太太看了看蘇夢妮的肚子，笑道：“這臭丫頭，獨生女，被我們給慣壞了，她跑出去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就是生了你，我們蘇家也算有后了，等這個小家伙出來，我就有重孫子了。”

    “是呀，奶奶，咱好著呢。”蘇夢妮甜甜地笑道。

    “小彥那孩子......”老太太突然提到白彥，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怎么了？奶奶？”蘇夢妮奇怪地問道，怎么會突然提到白彥。

    “沒什么，都是命呀，當初楠楠要是肯聽我的，嫁給他爸爸多好。”老太太又嘆了一口氣說道。

    她看得出來，小彥對夢妮有情，可是感情這事就是說不好，夢妮已經很幸運，遇到了一個自己喜歡，又待她真誠，愛她如命的丈夫，可惜小彥那么好的孩子，和他爸爸一樣這輩子都得不到心中所愛。

    心愛的人愛著他人，不能靠近，只能看著她和別人長相廝守。

    老太太看著一手挽著自己，一手摸著肚子的蘇夢妮，笑了笑，不管孫女婿是誰，對夢妮好，讓她幸福就行了。

    “奶奶，逛了挺久的了，我們往回走吧，我有點餓了。”蘇夢妮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我們往回走吧，小家伙餓了，和mama說悄悄話了吧？！”老太太開心地笑道。

    蘇夢妮低頭看了看肚子，笑道：“奶奶，她還小呢。”

    老太太看著蘇夢妮的樣子，恍惚間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女兒，一瞬間就淚目了，蘇夢妮看到她哭有些驚慌失措：“奶奶，是不是我說錯話了？您怎么哭了？”

    “我想你mama了，你和你mama長得很像，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彎的，一模一樣。我知道，這么多年她沒回來，兇多吉少，可我不能一直哭呀，我怕把眼睛哭瞎了，她回來的時候我看不見她。在我閉眼之前，我只想再看看她，人也好，墓碑也好，我都想看看她。我要告訴她，這些年發生了什么，我和她爸爸有多想她，我們甚至后悔了，早知道就同意了。我們沒有恨她，只是心涼了，就怨，怨歸怨，都是因為愛呀。”老人說完就用手不停地擦拭臉上的眼淚。

    蘇夢妮伸出雙手，環抱住了眼前的老人，眼睛有淚，卻笑道：“奶奶，等紀尚這段時間忙完，我們陪您一起回安城看看，我和mama以前住在一個大院子里，我們有自己的小屋子，風吹不到，雨也淋不到，mama走的時候很平靜，我一直陪著她，她也不孤單。現在一切都好了，是我來遲了，對不起......”

    “好。”老太太用粗糙的手擦掉蘇夢妮臉上的淚珠說道：“我們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