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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夫人看上去情緒不高,晚飯也沒吃幾口,就說累了想休息,她沒敢進去打擾,夜間敲過門,問夫人要不要用點宵夜,夫人回了,說不用,直到隔天中午,也就是夫人平時起床的時間,她才去叫醒夫人,就發(fā)現(xiàn)出了事。” 凌樞:“她生前有沒有什么親近好友?” 老管家:“夫人經(jīng)常赴宴,但很少單獨約人出去,我也從未聽說她有什么閨中好友,反倒是近來,她提起兩次一位姓凌的先生。” 凌樞:…… 岳定唐:“說了什么?” 老管家:“說遇到了昔日的老同學,還說這位凌先生跟從前一樣俊俏。” 岳定唐下巴微抬,點點凌樞:“他就是那位凌先生。” 老管家看凌樞的眼神立馬變得異樣,仿佛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凌樞:…… 他解釋也不是,不解釋也不是,索性當沒看見。 “我想帶他們倆去事發(fā)現(xiàn)場看一看。” 岳定唐點頭:“案發(fā)之后,他們立刻就封鎖了現(xiàn)場,連窗臺上的腳印都沒動過。” 但他很快發(fā)現(xiàn)自己失言了。 昨天剛下過雪,就算沒有風,原本的腳印上已經(jīng)覆上一層尚未融化完全的薄雪。 不僅如此,風刮開虛掩的窗戶,雪粒沙塵夾帶進來,連床腳下都能看見。 這自然是相關(guān)巡捕的失職,但這年頭,這樣的事情再正常不過,岳定唐心知說了也沒用。 眾人的目光遍及各個角落。 房間是杜蘊寧喜歡的風格,處處透著綺麗奢靡的柔軟。 袁冰大約是不喜歡這里的,凌樞沒發(fā)現(xiàn)房間里有任何男性物品,連衣櫥放置的,也都是杜蘊寧自己的衣裳。 也就是說,這兩夫妻是分房而睡的。 難怪杜蘊寧出事的時候,袁冰一無所知。 “賊人通過窗戶進出的時候,你們難道一點動靜都沒聽見嗎?” 這次凌樞問的是管家。 老管家苦笑:“老太爺在的時候,宅子本來是有護院的,后來我們老爺當家,說這里是租界,足夠安全,用不著那么多張嘴吃飯,就遣散了不少人。出事之前,袁家是由三名男仆輪流值夜的,有時缺人,我也會頂一頂。那天夜里,三才吃壞肚子,老德又告假回家,我就臨時頂替他們值守,可是年紀大了不中用,半夜的時候我打了好一會兒盹,醒來的時候天都快亮了,一看家里也沒什么動靜,就沒放在心上,誰知道會出那么大的事情。” 他年近七十,頭發(fā)皆白,一身長袍撐不起微微佝僂的腰背。 這樣的老人,別說殺人,就是破窗而逃都不可能。 據(jù)管家與女傭所言,平時杜蘊寧最多就是去咖啡廳喝喝茶,逛逛百貨公司,參加闊太太們的沙龍宴會。 要說結(jié)仇,頂多也就是跟太太們拌嘴的口舌之爭,女人么,使絆子耍小性子的事情多了去了,但要到殺人的地步,則萬萬不可能。 “我聽最早到達這里的巡捕說——” 岳定唐走到床邊,伸手拉開抽屜。 “當時他們看見這個抽屜是半開著的。” 凌樞下意識問:“里面的東西?” 岳定唐:“一樣沒少。大洋、首飾、金表,都在。” 凌樞:“那就排除兇手純粹是進來謀財害命的。” 岳定唐嗯了一聲:“其實你剛才問他們的問題,我們早就問過了。” 他沒有攔著凌樞,也是想看看他能有什么新發(fā)現(xiàn)。 老管家和女傭規(guī)規(guī)矩矩站在門口,等他們倆將房間察看一遍,才跟著巡捕一塊下樓。 凌樞想起杜蘊寧那三封信,正想問點什么,就聽見身后發(fā)出不小的動靜。 他回頭,剛好瞧見女傭一腳踩空,從樓梯上滑下。 對方整個人歪倒,幸好巡捕眼明手快把人拽住,否則在她前面的老管家必然會遭殃。 “怎么回事,下個樓梯都不會嗎!”巡捕呵斥。 女傭阿蘭恍若未聞,一臉驚懼惶恐,又猛地回頭,像是看見什么極度恐懼的事物。 凌樞循著她的方向望去,發(fā)現(xiàn)剛才他們明明關(guān)好了的房門,不知何時又打開來。 風拂開窗邊的紗簾,光影明滅隨之浮沉交迭,雪氣帶著寒意從洞開的房間一直吹到樓梯口。 恍惚間,床邊似乎有個人影,但又像只是錯覺,像是紗簾起起落落制造出來的幻影。 第9章 “你看見了什么?” 阿蘭答不出來,只是徒勞地發(fā)出嗚嗚之聲,含糊不清。 但她臉上又分明掛著恐懼到了極點的惶然,所有無法用語言表達的內(nèi)容全寫在表情里,以致于渾身跟篩子一樣抖個不停。 她攥緊了衣角,哆哆嗦嗦從口袋里胡亂掏出手帕來擦汗,卻因為太過緊張,將鑰匙雜物也都一并帶出,丁零當啷從樓梯上滾下,散了一地。 她胡亂比著手勢,企圖向眾人描述明白,但只有老管家能看懂。 “你胡說什么!”老管家也變了臉色。 “怎么回事?”岳定唐問。 老管家吞吞吐吐:“她,她昏了神志,您不用管她的……” 岳定唐沉下臉色:“說!” 老管家無奈:“她說她剛才看見了夫人,這怎么可能!夫人早就去世了的,況且這光天化日的!” 嘴上是這么說,他卻還是禁不住流露出忌憚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