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感情和我的將來本來就該我自己努力。”戚景臣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

    吳芬靜轉頭安靜的看了戚景臣一會兒，沒有回答，輕輕一笑，又轉身朝自己的房間走去。

    又是這種什么都不說，看著平靜，實則不知道肚子里在打什么壞主意的模樣，戚景臣頓時心里沒底了。

    不是他不信任自己的mama，而是有太多次前車之鑒。

    就拿一所學校來打比方，小時候他曾經因為爸爸出事，被人嘲笑，不愿意待在那所學校里。

    吳芬靜一次次安慰他會換學校，正在聯系，硬生生把他拖到畢業，然后告訴他，要做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男人。

    戚景臣可以理解吳芬靜希望他快速成長的心思，卻無法理解她一次次用哄騙做教育手段。

    吳芬靜無數次表面答應，背地里堅持自己的意見，從來不跟戚景臣協商。

    “我不想跟你吵架，也不想我們之間鬧得更厲害。”戚景臣跟著她走進房間，軟了語氣，“我是真的喜歡小九，想跟她在一起一輩子。我懂什么叫一輩子。”

    如果之前戚景臣跟她說話的口吻總是一副仇人感覺，此刻就真正是兒子的姿態了。

    吳芬靜背對著他站住，看向了陽臺方向，臉上神色復雜，許久后才輕聲說：“你才多大？懂什么一輩子。”

    戚景臣把酒輕輕放在桌子上，隨意摩挲著酒蓋嘟囔了一句，“許多事懂不懂，不看年紀。”

    “你爸當初還說要照顧我一輩子呢！你爸倒下前還說絕對不會先走！他說了這么多，做到了嗎？哪兒有什么一輩子！你可以看著你的將來，卻絕對看不到你的終點。”

    吳芬靜的話讓戚景臣深吸一口氣，繼續摩搓著瓶蓋，“可我看見了我的將來，有她。”

    “你現在被感情沖暈了頭腦。我說什么你也聽不進去。我懶得跟你多說。”吳芬靜斂下眼底的失望和那一絲回憶帶來的傷感，俯身去拿床邊的行李箱。

    “媽，我不喜歡你喜歡的。我只想找我喜歡的不行嗎？”

    一天了，或者說大半年了，吳芬靜終于聽到自己兒子這一聲媽，徒然之間，竟然不知道自己該哭還是笑。

    打開行李箱的手頓住，緩緩抬頭看向他。

    戚景臣跟他的爸爸長得很像，吳芬靜幾乎是靠著他的存在才能從那一場災難里支撐下來。

    她年輕的時候從校花到十八歲就成為了mama，不止是看老公的顏值，更多看中了他的能力。

    吳芬靜以為自己可以成為最幸福的人，可以一直這么輕松的過著富太太的日子。

    可老公的倒下，現實的逼迫，債務的急切，所有壓力突然襲來，她一夜之間從一個花瓶變成了實干家。

    如果老公還在，她還是過去那個，滿腦子幻想的女人，大概會溫柔的笑著，摸摸兒子的腦袋，輕聲回答，“你喜歡就好。其他的mama都不在乎。”

    可經歷過太多事，看過了人世滄桑，吳芬靜想給自己兒子最好的，不管什么時候。

    吳芬靜一直覺得賈嘉適合他，不止是因為賈嘉的家境，還因為她家在最初給予的幫助，不管是強強聯手還是報恩。

    賈嘉除了長得不夠漂亮，什么都很好，而且她從小就喜歡戚景臣，幾乎是吳芬靜心底最理想的兒媳婦。

    吳芬靜拒絕承認自己那種拿兒子還債的心理，一心覺得自己是在替兒子看清未來，面對現實。

    “拋開喜歡不喜歡。你總要明白，我們欠了嘉嘉一家人。嘉嘉人也很好。有時候婚姻不一定就是愛情，你懂嗎？”

    這么直白的話讓戚景臣愣愣看著她，覺得大半年的倔強換來了一個更陌生的mama。

    “靜姨。你回來了？”

    戚景臣聽到賈嘉的聲音，猛地轉過頭，“你不是出去玩了？”

    賈嘉站在門邊朝他露出帶著一絲媚的嬌笑，“累了，回賓館休息。我就住在靜姨隔壁。要來我房間聊聊嗎？”

    戚景臣最煩的就是她這種直接了當，有種臉都不要了的感覺，她才多大！

    “嘉嘉。”

    吳芬靜帶著警告的聲音讓賈嘉老老實實站在門邊，輕輕嗯了一聲，“我就是聽到動靜，過來看看。”

    “我回來換身衣服去逛逛。你今天自己玩吧。晚上回來咱們喝一頓。”

    吳芬靜提到喝酒，賈嘉的眼睛亮了起來，“好的，我等你回來。”

    “嗯，再給你帶點好吃的下酒菜。你給我乖乖的。”吳芬靜跟賈嘉說話的語氣和表情，顯得她們更像是一對母女。

    “知道啦。我保證聽話。”賈嘉朝吳芬靜吐了吐舌頭，朝戚景臣拋了個媚眼，轉身回了隔壁房間。

    戚景臣恨得看了空無一人的走廊幾眼，幾步上前關了房門，轉身態度堅決，一字一頓，“你看看她那個樣子！我絕對不會跟她有任何關系！”

    “我記得我跟你說過，凡事話別說的太滿。我去換衣服，你下樓等我吧。”吳芬靜從行李箱拿出衣服，看都不看戚景臣。

    “我下去等你。”戚景臣也不想跟她多說，知道自己說越多，可能她越反感，又擔心柏小玖一個人在樓下等久，話音剛落，人已經出了房間。

    吳芬靜等他關上門，靜靜看著墻面發呆了片刻，很快下定決心般咬了咬牙，又浮出一抹冷笑。

    戚景臣下樓的時候，柏小玖正在低頭擺弄脖子上戴著項鏈，看不清神色，“不喜歡黃金就取下來吧。”

    柏小玖只是太久沒戴什么飾品，有些不習慣，總喜歡去摸一摸罷了，聽到他的聲音朝他抬頭一笑，“你媽呢？還沒換好？”

    “她一向動作很慢。我怕你等太久，下來陪你。”戚景臣摟住她的肩膀，絕口不提賈嘉還沒走的事。

    “你媽是不是不喜歡我？”柏小玖總覺得他表情不對，猜測著他們是不是又吵架了。

    “我媳婦兒，誰會不喜歡？”戚景臣在她臉頰上親了口，特別得意的仰起頭。

    柏小玖擦了擦臉，又在他胸前蹭了蹭手，“臭美。誰是你媳婦兒？你媽都想把我打出門了。”

    “就這么想進我家門？”戚景臣一聽這話，笑嘻嘻的低頭，用鼻尖蹭了蹭她的發頂，斂下眼底的復雜情緒。

    “不想，一點都不想。”柏小玖從他懷里掙脫，跑開幾步，朝他吐了吐舌頭，做鬼臉。

    戚景臣腿長，腳步一邁就把她拽住，懲罰般的捏了捏她的手，輕聲說：“如果我媽不喜歡你，你會離開我嗎？”

    “聽實話嗎？”柏小玖聽得出這話里幾分忐忑和認真，斂下玩笑的表情，也帶著一絲嚴肅看向他。

    戚景臣是真的想知道，可現在看她這樣，心里又發慌，連忙把她抱進懷里，搖著頭說：“不不，不想聽。就當我沒問過，不管我媽喜不喜歡你，我喜歡你就夠了。”

    “如果你媽真的不喜歡我，一直干擾我們，拆散我們，我會認真考慮要不要離開。”

    這直白的話讓戚景臣身體僵硬片刻，很快更緊的抱住她，從顫著的唇里擠出話來，“我不準！”

    “我不想讓你在老婆和mama之間來回拉扯，想想就覺得很可怕。”

    “不會，不會。我一定會讓她喜歡你。你這么好，誰會不喜歡呢？”戚景臣能聽出她很認真在回答，在她的頭頂不斷親吻著，話里帶著一絲慌亂。

    察覺到他的緊張，柏小玖閉了嘴，安靜回抱住他，輕笑一聲，“看看再說吧。我也覺得我挺有長輩緣的。”

    說完又使勁一推戚景臣，沒推開，用腳踹了他一下，“你媽就要下來了。別鬧了。”

    戚景臣知道吳芬靜現在不喜歡柏小玖，無論做什么都會看不慣，老實松了手，牽住她，輕聲說：“你放心，有我在，她肯定會喜歡你。”

    這話里的意思實在是太明顯了，柏小玖笑著低頭，輕輕點頭，應了一聲，“嗯。”

    “等久了吧。”吳芬靜換了一身運動裝，跟剛才那一套裙子完全不同的風格，手里搭著外套，笑的特和藹，走到柏小玖身邊，“走，先去哪里逛逛？”

    “步行街吧？阿姨一般喜歡逛什么地方？”

    “比起逛街，我更喜歡去國外那種異域風情的街道走走。”吳芬靜神色自然的說完，轉頭看柏小玖，“小九去過哪里？”

    柏小玖微微一怔，很快笑起來，搖了搖頭，“我哪里都沒去過，別說出國，我就連蓉川市都沒出去過。”

    “這樣啊。年輕人有機會還是要多出去見識見識。嘉嘉過兩年打算出國留學，我還尋思我家臣臣也該去見識見識。”

    這話柏小玖還沒回答，手就被戚景臣重重一捏，有些疼，差點叫出來。

    “我不喜歡出國，我覺得咱們國家比哪里都好。”戚景臣面無表情的回答了一句，察覺到柏小玖的手抖了抖，連忙松了松，輕輕摩挲幾下。

    “其他人想去都去不了，叫你去長見識，又沒叫你去比較。”吳芬靜視線淡淡掃過柏小玖，看她一臉平靜，又收回視線看向前方，“人不趁著年輕多見識，還要等到什么時候？見識多了，眼光才能長遠。”

    “剛才誰說要我自己努力未來？我的未來就不勞你費心了。”

    戚景臣這幾乎是咬牙切齒，聽著就滿心不耐，特別不爽的話讓柏小玖轉頭看了他一眼，又晃了晃他的手，示意他收斂一點。

    吳芬靜斜睨兩個人一眼，淡淡一笑，看向遠處，“蓉川市的建設還不錯啊。跟我們北冰市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