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點點頭。

    陸道人道：“這都是幾十年前的陳年往事了，你怎么追究起來了？”

    在南疆這么一個原始地方，我是兩眼一抹黑，難得有這么一個熟悉南疆的前輩陪同著，就沒打算瞞著他，坦然說出了理由。

    “當(dāng)年乞家的人離開南疆，就在中原開枝散葉。我認(rèn)識了一個乞家的后輩，得知了一些當(dāng)年的事情。”

    陸道人有些驚奇。

    “沒有死光么？”

    奇怪么？

    “乞家精通驅(qū)鬼打鐵的法子，雖然鑄造無雙，但是手段狠辣血腥，太傷天和。本來這也沒什么，這里是南疆，不是中原，每天死的人多了去了。”

    我聽得奇怪。

    “乞家不是跟黑沙寨爭鋒，然后不敵落敗嗎？”

    怎么聽著陸道人的意思，這里頭還有其他的緣由？

    陸道人露出一點笑容，道：“外頭都是這么傳聞的吧，聽起來的確合情合理。但是我曾經(jīng)在龍王洞見過一些秘檔，里頭描述的可不是這么一回事。”

    秘檔？

    龍王洞是南疆最頂級的勢力之一，他們的消息來源比其他人靠譜，而且記載在秘檔里，肯定是供位高權(quán)重的人看的，比如大巫師，或者是巫女，應(yīng)該不會有假。

    我誠心誠意地向他請教。

    陸道人雖然陰狠了些，但那是人生際遇起伏太大，人倒是不錯。聽我發(fā)問，他也沒有拿捏，想了會兒，才說道：“乞家驅(qū)鬼打鐵的法子有些邪門兒，他們可不敢到陰間去抓鬼，那樣引起了陰司的關(guān)注，就大大的不妙了。”

    我點點頭，這是正理。

    陰司強(qiáng)大，酆都中更是有鬼神坐鎮(zhèn)。雖說和道門有著互不干涉的約定在，但絕不是說陰司對陽間就不聞不問了，否則的話，不會有我這樣的巡查在。

    “乞家只有在陽間捉鬼，只是乞家雖然有驅(qū)鬼打鐵的秘術(shù)，但在御鬼一道上并不高明。嘿，你說在南疆，哪一家擅長對付陰物？”

    我皺起眉頭。

    南疆五大頂級的勢力，我都有接觸。若是說駕馭蠱蟲，驅(qū)使巫術(shù)，自然是各有所長。但是對付陰物的話，我腦子里靈光一閃，脫口道：“黑沙寨。”

    黑沙寨據(jù)說盛產(chǎn)一種黑沙，就有著腐蝕魂魄的作用，正是陰物的克星。就連冷小利當(dāng)時都提醒過我，要當(dāng)下黑沙寨的人。

    “沒錯。”

    陸道人肯定一聲，然后道：“乞家要鬼，黑沙寨能抓鬼，頓時兩下合作，一時間倒是也風(fēng)光無限。”

    這么說起來，這兩家的關(guān)系相當(dāng)不錯，怎么后來就鬧到了反目成仇的地步？乞家被迫離開南疆，我看過他們先人留下的手札，一路上不斷地被追殺，好不容易才算是逃出了南疆。

    “嘿，這就要怪人心不足蛇吞象了。”

    陸道人冷笑一聲。

    他雖然是個散修，但自身修為很高，在散修當(dāng)中怕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人物，向來有些自矜。雖說娶了龍王洞的巫女，但一直有些不大看得上南疆的養(yǎng)蠱人。

    “那些普通的陰物，能有多少鬼氣，只能鍛造一些普通的兵刃。雖然有些法術(shù)附著在上頭，但到底不是精品。”

    “乞家就有了盤算，準(zhǔn)備聯(lián)合黑沙寨，捉幾只兇狠的厲鬼來驅(qū)使。”

    我一聽，就知道事情不妙。

    厲鬼兇狠，哪里是容易對付的？只怕到時候要吃個大虧。

    陸道人嘿嘿一笑，道：“說起來，這事情你多關(guān)注點倒是沒錯。你知不知道，為了抓到厲害的陰物，又有一家摻和進(jìn)來了。”

    我心里撲通直跳。

    “是不是隋陽張家？”

    陸道人點點頭，道：“陰門三家里頭，請香人勢單力薄，趕尸那一脈雖說人丁興旺，但當(dāng)年一場大禍后，高手幾乎死光了，只剩下一些混口飯吃的。要說三家里頭，只有張家是傳承有序，更勝從前。”

    我雖然憎恨張家，卻也承認(rèn)陸道人說的有道理。

    人家能夠綿延繁衍，那就是本事。

    吃陰門這碗飯，五弊三缺，許多人一生都是不幸的。

    “怎么說？”

    “你知道幽冥谷嗎？”

    幽冥谷？

    我搖頭，這可真的是不知道。

    “幽冥谷是古代的一個險隘，當(dāng)時有大軍交鋒，死傷無數(shù)。那里怨氣深重，后來不知道什么緣故，形成了一個古怪的地帶。活人難入，死人不出，漸漸地，連太陽光都照射不進(jìn)去，成了一個死氣繚繞的陰土。”

    我一聽，就知道麻煩了。

    這可比亂葬崗嚴(yán)重多了。

    “偏偏這塊陰土還落在陽間，陰司就不好插手進(jìn)來。幽冥谷漸漸成了氣候，變成了一處絕地，里頭有兇惡的大鬼縱橫。”

    “乞家怕是打錯了主意。”我搖頭道。

    不是瞧不上乞家，相反，我是知道陰物的厲害。說實話，養(yǎng)蠱人在南疆可說是得天獨厚，但是離開了這一處天然的屏障，真的是前路多舛。

    乞家也是南疆頂級的勢力，當(dāng)年被迫離開故土，到了中原落葉生根。可是幾十年下來，結(jié)果如何？只剩下齊天生這么一根獨苗。如果不是我出現(xiàn)，說不定早就被唐家給弄死了。

    “說起來也奇怪，根據(jù)龍王洞的秘檔記載，這件事情居然是張家人主動找上來的。”

    一聽這話，我就知道要壞事。

    張家是什么人，我太清楚不過了。他們這么熱情積極，絕不會發(fā)好心，做善事，一定是存了壞心。

    “乞家答應(yīng)了？”

    “自然會答應(yīng)，乞家本來就自視甚高，加上還有黑沙寨這樣的幫手，心里有底氣，就答應(yīng)了張家的要求。張家拿出幽冥谷的地圖，三家一起進(jìn)去探索，作為回報，乞家必須要給張家煉制一些特殊的用具。”

    “乞家也是留了個心眼，只給張家打造了一半，剩下的那些，必須等到探索幽冥谷以后，才能夠繼續(xù)煉制。張家人沒法子，只好答應(yīng)了。”

    我直搖頭。

    上當(dāng)了。

    陸道人見了我的反應(yīng)，笑道：“到底是陰門的人，彼此知根知底，知道張家不是什么好東西。乞家當(dāng)時但凡多留心一點，多警惕一點，也不至于最后被人坑害的翻不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