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牛皮被戳破，攤主也是厚臉皮。

    “俗話說得好，好馬配好鞍。玉羅香都買了，自然要用一個好爐子了。”

    這個攤主叫任無奇，家里就是做的這個營生。據他自己說，這是好幾代的家傳手藝，以前還接過官造的營生，燒出來的東西都是送進宮里頭去，讓皇帝和那些娘娘們用的。

    “哦，這么厲害？”杜競壞笑一聲，問，“那跟南疆的乞家相比如何？”

    我心里一動。

    乞家，那就是齊家，曾經也是南疆這兒有頭有臉的大勢力，精擅鍛造冶煉。后來這一部族被黑沙寨覆滅，殘余的勢力逃亡了中原。可惜，雖然背井離鄉躲避災禍，但依然逃不過落敗的命運，一場大火過后，如今只剩下一個隱姓埋名的后人。

    當然是比不過。

    乞家的鍛造法子獨辟蹊徑，不僅有特殊的礦石做燃料，還有著驅鬼打鐵的法術，光這兩點，就能把其他人遠遠地甩掉。

    “自然是不如的。”任無奇倒是干脆，道，“乞家的技藝已經失傳了，我家倒是模仿過，一直不得其門。聽說這次就有一件乞家鍛造的物品出現在拍賣會上，南疆好幾家勢力對這個都感興趣，可惜我不夠資格上去。”

    我聽得一愣。

    “直接說不如就算了。”

    任無奇是出來做生意的，嘴皮子自然靈活，道：“老兄，這里是一層，當然比不了上頭的拍賣會。不過我敢說，在一樓這兒，我的爐子絕對是好東西。”

    “你們看這個，是我家新研制出來的一個爐子，叫做火玉爐。”

    他端著一個紅彤彤的爐子。

    “這是用火山巖打造的，上頭刻著鎮魂壓勝的符咒。只要用氣催動了，就會噴出一縷縷的紅煙，要是人吸了進去，就會渾身酸軟無力，十分本事只剩五六分。而且啊，這個爐子的范圍很廣大，方圓百丈都在這個爐子的輻射距離里頭，怎么樣，很厲害吧。”

    聽起來，的確是很厲害。但我一想，就覺得不對。

    看任無奇吹噓的十分起勁，我心里憋著，才沒有給他潑冷水。

    真是一個雞肋。

    爐子的功效很不錯，但發作起來實在是太矚目了。如果是無色無味的還好，說不定還有奇襲之用。偏偏是紅煙，任誰都能看得到，只要不是傻子，自然會想法子給驅散了，怎么會放任吸進鼻子里？

    而且一旦到了法師境界，氣變成了金丹，凝練抱一，只要聞到一點，立刻就會知道紅煙有古怪。

    也就是說，賣的這么貴的一個爐子，既對付不了高手，也對付不了一般的修道人，簡直是無用。

    “我們家做過試驗的，只要吸了紅煙，就一定會中招。對了，火山巖是陽剛之物，所以發出的紅煙對陰物也很有效。陰物置身其中，除了本事下降，更是有時時刻刻若火焰灼燒的痛感。”

    除非對方站著一動不動，一直呆在火玉爐子輻射的范圍里頭，否則的話，根本沒啥效用。但我有本事將它們都定住的話，還用得著你這個爐子？

    杜競更是把他好好嘲笑了一通。

    任無奇也是嘿嘿， 他自家人知自家事，自然知道爐子的缺陷。

    “咱們做東西的，靠的就是個手藝。但現在年頭變啦，以前能吃爺爺，吃老子，吃孫子，祖輩一代代地靠手藝活吃飯，現在不成了，祖傳的手藝要是不變通，就只能被淘汰了。”

    任無奇嘆了口氣，道：“我跟你們說實話，我家的手藝在修道人里頭吃不開，但在普通人世界里，那就是品質的象征啊，生意做得風生水起。我要不是從小就對修道造物感興趣，在家吃吃喝喝，比啥都快活。”

    有點意思啊。

    “這個是什么？”我指著角落的一個爐子，也是紅通通的，但是沒有火玉爐子那么霸道的款式，相反，顯得細膩溫潤。

    任無奇一看，哦了聲，道：“這是一個暖手爐，只要把炭火放在里頭，就能慢慢地把將熱引出來，能維持一整天的效用。我家的公司就是做這個的，賣的最好的就是各種大型的冶煉器械，在控溫方面很有一套。。”

    這個暖手爐看著精致小巧，外頭的花紋十分的漂亮，女孩子一定喜歡。

    “我就要這個。”

    任無奇有些失望，這個爐子制作簡單，不費什么稀罕材料。

    “拿走吧，不要錢。”

    我堅持要付賬，他收了我一百五十塊錢。至于他竭力推銷的火玉爐子，我和杜競都不感興趣。

    “我這幾天都在這兒，你們有了香蘭玉芝，就趕緊來找我。就算找不到，也要來找我，千萬別忘記了。”

    我跟杜競往旁走去，走馬觀花地看著一樓的各種寄賣品。

    真是大開眼界。

    一樓的各類物品當中，主要是稀奇古玩，罕見的珠寶為主，像任無奇這種的攤子是比較少的。這些古物各有來歷，從秦漢開始，一直到明清的古董玩意兒都有，大的，小的，新的，舊的，而且問價的人不少。

    看起來，許多人都對這些東西感興趣。

    “誰人沒有個愛好呢？”

    杜競見得多，低聲道：“修道人崇祖好古，若是有一樁前輩高道留下的物件兒，就算不是法器，就是一個隨手把玩的木頭小件兒，都能爭得面紅耳赤。”

    “文化就是積淀，有這樣的東西傍身，不管是自用，還是拿出來顯擺，那可是倍有面兒。”

    的確是如此。

    我停下了腳步。

    這一根圓木上擺著四樣精品玉器，光潤細膩，品相極佳。

    玉壺春瓶，黃皮帶玉猴，玉寶石金頭面，螭龍玉杯，這就是我委托王道人寄賣的物品。當時還不曾注意，現在擺起來，四樣東西渾然一體。

    下頭的介紹里，點明了年代，品質，更是直接把這樣東西說成了一套，缺一不可。

    珍寶樓做生意方面的確是專業，這么一來的話，想要的人肯定是四件一起拿下。要是缺了一兩個，未免不美。但四件一套的話，動心的人多了，自然就有了溢價的空間。

    我看了下報價。

    有點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