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競想伸手摸摸，被升昀道人搶先讓開了。

    “鏡子是蛇骨做的，帶著陰寒，莫要碰了。”

    杜競沒有堅持。

    “你們隨我來。”

    他帶著我們，就去了那幾個病人的屋子。這人拿著蛇骨鏡，對著幾個病倒的師兄弟照了照。鏡子上頭并沒有異樣，什么都沒能照出來。

    不是巫蠱之術。

    這么說，不是支祈龍干的好事？

    “我不讓師弟去跟支祈龍挑釁，就是唯恐他們知道了這事，知道我們只剩三人，會趁機來壞了道觀。”

    升棠道人一聽，立刻變得面紅耳臊。

    “是我沒明白師兄的意思。”

    升越道人問道：“兩位道友，我這幾位受傷的師兄你們也看過了，是不是有應對的法子？”杜競立刻來了精神，道：“當然有法子。”

    這家伙把紅色香囊拿出來，晃了晃，道：“你們先出去，等著看我的本事。”

    我和青云觀三兄弟一起退出去，就看他在幾個屋子里進進出出。過了會兒，他滿頭大汗地跑出來，叫道：“成了，你們進來看看。”

    這幾個師兄弟的精氣神明顯好了很多。

    有一個叫升含的道人甚至能下床走幾步路，欣喜道：“師兄，杜道友真的是有本事的。我的精神好多了，感覺氣力回來了。”

    這些人的精氣并沒有受損，只是精神有恙。

    升棠道人高興壞了。

    升昀道人看著那個香囊，好奇道：“杜道友，不知道這是什么神奇寶貝？”

    杜競呵呵一笑，按照我們準備好的說辭，道：“我到南疆來，家里長輩不放心，特意準備了一個小小玩意兒，說是拿著防身用的，不想果然有效。”

    幾個人若有所思。

    接下來就是一頓午飯，吃完后，我們就在院子里四處走動著。

    青云觀偌大的院子，在墻壁和柱子上雕琢著許多神仙軼事和道德典籍，比起我家的山神廟要富麗堂皇的多。我心里默默道，真是可惜了，在我看來，青云觀的根子還是在弟子上頭。

    人走了，觀就敗了。

    遠在深山，清凈自修。

    要是換我選擇，寧愿回到老槐村，守著自家的山神廟。

    不過人各有志，不是誰的都能耐住的清凈寂寞，像陳達志一流，有了點本事，就要在外頭過著迎來送往的日子。更別說那些真的假的大師，賣弄才學，博取權勢和金錢。

    那些躺著的師兄弟要是有了精神，估摸著還要走掉幾個。要是一個不走還好，大家都能堅持清苦，但有那么多人走了，剩下這些，肯定也有其他的心思。

    咕咕。

    山林里響起了鳥叫聲。

    枝葉搖晃，我看著天山有個黑羽大鳥沖起來，在天空中盤旋著，翅膀有鍋蓋那么大，就像是一小片烏云，從青云觀的頂上飛了過去。

    升昀道人咳嗽幾聲，就進屋休息去了。

    升越道人不見蹤影，只有升棠道人忙前忙后，摸出一根老山參，熬成了湯藥，給幾個師兄弟補補精神。

    白天太平無事。

    我就在青云觀里，讀了一些道家的典籍。這里的典籍自然是比不了鶴林觀，但是有一些本地的風土人情記載，類似于地方志，把周圍的人文說的清楚。

    好些經典都散落了，聽說是被離開時的師兄弟給帶走了。

    腳步聲傳來。

    我一扭頭，就看到年紀輕輕的升越道人站在門口。

    “李道友，可有打擾？”

    這是在人家的地盤，看著人家的典籍，我急忙道：“當然不，剛好看完了這一本。”

    升越道人走進來，就在我旁邊坐下，道：“我來謝謝李道友，師兄弟們遭了荼毒，我身為觀主，卻無能為力。你們救了師兄弟，就是青云觀的恩人。”

    “道友言重了。”

    升越道人跟我聊了幾句，突然話鋒一轉，就道：“道友是從外頭來的，見多識廣，不知道覺得我這青云觀如何？”

    他這一問，我就不好說了。

    說啥？青云觀的位置太偏，下頭還有一個青蛇溝，既不是名勝景點，又沒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特產，根本沒啥前途。

    我這也是比照著鶴林觀，人家除了有壯麗的景色和古樸的建筑，還販賣一些帶著濃郁道家氣息的紀念品。我特別看過，里頭好些都用上了清凈寧神的法子，或是配的草藥， 或是刻著攘災祈福的符咒，能讓普通人都覺得心曠神怡。

    人家是自家人知自家事，說假話沒啥意思。

    我反問道：“觀主覺得如何？”

    升越道人沉默不語，他是自家人知自家事。

    “我是個孤兒，青云觀的師兄弟都是師父在外頭收養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升越道人忽地笑了幾聲，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青云觀是持戒修行的，自然不會結婚生子。

    升越道人喃喃道：“你知道嗎？我們這些弟子有漢人，也有苗民，但師父一視同仁，教我們修行道法，并沒有多少隔閡。后來師父仙逝，將衣缽交托給我。我也存了一番心思，辛苦努力，想要中興青云觀。”

    我默默聽著。

    “只是道路艱難，幾番挫折下來，我也是灰心喪氣。師兄弟會離開這兒，也許是對我這個觀主大感失望吧。”

    他不說話了，我才道：“觀主辛苦了。”

    “這是我的職責。”

    我想了下，說道：“既然是謀發展，觀主可有什么路數？”

    升越道人搖頭，道：“沒有路數。”

    悶著頭嗎？只憑著一腔熱血來做事？這就跟有些本錢的年輕人做生意一樣啊。我就說道：“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我也說不好。但觀主拳拳之心，有你在，青云觀就算落寞，也不會斷了傳承。”

    升越道人長舒一口氣。

    “但愿如此。”

    他站了起來，道：“李道友，大恩難謝，我準備了一些禮物，算作是報酬。天色尚早，不如你們就趁早離開吧。”

    這是趕人了？

    我也早有此意，推搪了幾次，升越道人堅持讓我們收下。我打開盒子看了下，里頭擺著一些草藥，還有兩顆上了年紀的老山參。以青云觀的家底，拿出這些估計都是平時的積累，不算珍貴，但都是心意。

    “如此，我就不客氣了，多謝觀主的美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