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程雨在俞學擎跟前站定，她此刻穿著的是一雙平底休閑鞋，比他矮了一個頭不止，需要微微仰頭，才能對上他的眼睛。

    “既然你這么想談，就跟我們一起去當著太奶奶的面談。”

    林程雨這話讓俞學擎不好受，她跟西朗是“我們”，而他卻是個外來者嗎？

    這是又回到了最初？

    但他現在也不能奢求太多了，只要她能給個機會他解釋就行。

    林程雨主動牽起西朗的手，朝著病房走了進去。

    俞學擎看著那兩道身影，雙手握成拳，氣息不穩，卻也無可奈何。

    當手機重新開機，他看到那兩個她打過來的電話，心里是驚喜的。

    只是他回撥過去，卻并沒有打通。

    那會，他便有些心慌了，等看到來找他的人，他心里那股不好的預感就越滾越大了。

    待得知，這兩天發生的事情，他就莫名有股恐慌了。

    果然，他怕什么就來什么：林程雨現在這個樣子，他想要重新贏回她的心，或許比最初還要難了。

    甚至，他還低估了這后果。

    他實在沒有想到西朗會在她身邊，她不是一個人，他應該為她感到幸運的。

    可，在她最需要別人陪著的時候，那個人不是他，終究是個遺憾，更是他的過錯。

    俞學擎跟著他們進了病房，待看到那已經被蓋上了白布的身體，哪怕他也曾經親眼看過不少生命的消逝，心還是不舒服。

    林程雨朝著那病床走過去，她任由身邊的男人扶著她，俞學擎就站在了床尾的位置。

    他很想將她擁入懷里，柔聲安撫，可她身邊的人并不是他。

    他想跟她好好談一下，卻也不敢催促。

    ……

    林程雨站在病床邊，好一會她才抬手將白布掀了開去。

    老太太的面容很安詳，她看著，眼淚卻又有點控制不住了。

    都哭過那么多回了，她的眼淚怎么還未干竭？

    不過，她的眼睛已經有痛感了，再這樣下去，她應該很快就沒有眼淚可流了。

    “太奶奶，今天當著您的面，我向你保證，這輩子如果我與俞學擎，又或者是俞家其他人，再有任何關聯，就讓我……”

    “你干什么！”

    “你做什么！”

    兩人男人幾乎同時出聲，西朗伸手去扯她，俞學擎也不知何時走到了她的身邊，抬手就去去捂住她嘴巴。

    “別拿自己開玩笑。”西朗的話還是很平靜，聽不出喜怒，但林程雨知道他此刻已經處在暴怒邊緣了。

    林程雨別開頭，俞學擎的手就那樣滑落垂下，他不禁緊握雙拳。

    “我是做錯了。可你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肯給我？”

    林程雨不敢看他的眼睛，她怕自己好不容易筑起的心防會因此動搖。

    她承認，她對他是恨了，但也沒多深。

    只是太奶奶臨終前的話，一直纏繞著她，她總覺得如果他們還繼續在一起，哪怕不會粉身碎骨，也絕對遍體鱗傷。

    她不怕自己受傷，但她不想身邊的人出事，也不想他受傷。

    所以，或許他們分手也不錯。

    反正，她這兩天失去得夠多的了，再不要一個他，也沒什么。

    “你要解釋什么？你難道這些天不是跟何心怡在一起？”

    林程雨的話落，俞學擎嘴巴張了張，一時竟然無話可說。

    他這些天確實跟何心怡在一起，但他沒有做任何對不起她的事情。

    他可以解釋，只是他也猛然醒悟，她這是動真格了。

    “你或許沒有劈腿，就當我不想要你了，行嗎？

    林程雨話里并沒有埋怨，就宛然在闡述一件跟她無關的事情。

    俞學擎心疼，西朗也不好受，兩人的面容都僵硬著。

    “我真的很抱歉。對不起，原諒我一次，可以嗎？”

    俞學擎沒再解釋，只是單純地在道歉。對于他為何扔下她那么多天不聞不問，他也決定不再提及他真實的意圖。

    畢竟，只因為慪氣，想要讓她先妥協，這樣的借口實在太爛，他連自己都說服不了。

    林程雨也不傻，她心底深處也不懷疑他的忠誠，可是她不想繼續了。

    這兩天發生的事情，讓她失去了勇氣。

    之前，她以為只是爸爸一個人反對她跟俞學擎在一起，她還沒有多放在心上。

    可是，剛才太奶奶彌留之時說的話，她聽進去了。

    “俞學擎……”

    她喊了他的名字，過了好一會兒，還沒有下文，俞學擎的心懸得更高了。

    ……

    林程雨動了動身體，也才想起來他們還在病房里。

    “我們出去再說。”

    有些話，她不想當著太奶奶的面前說，哪怕老人家已經聽不見了。

    出了去，林程雨看向西朗，淡淡地說了句：“我跟他談幾句。你去車里等我，可以嗎？”

    西朗掃了一眼邊上的俞學擎，再看向林程雨：“好了就告訴我，別自己走出來。”

    林程雨點了點頭，因為她的動作，眼眶里的淚水就那樣順著滑落了下去。

    西朗不忍再看，轉身快步走到了離他們較遠的地方站定，也并沒有按林程雨說的去車上等。

    他原本就想讓他們單獨談談，不過，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實想法。

    他好像不太想他們分手，但他們繼續在一起，好像也沒什么好的……

    林程雨的身體已經很虛弱了，就那樣站著不動都幾乎花光了她所有的力氣。

    “你愛我嗎？”

    林程雨突如其來的四個字的問話，讓俞學擎腦子有點懵。

    “我愛你。”

    男人的聲音不大，卻堅定有力。

    他邊說邊抬手想去擦掉她臉上滑落的淚，但林程雨還是躲開了。

    “那我想先分開一段時間，行嗎？”

    俞學擎本能地想要拒絕，但林程雨沒讓他說話，而是自個兒繼續說道：“不是分手。就分開一段時間。你不答應，我也不會勉強。”

    “如果我不答應，你會怎么做？”

    俞學擎盯著她那張蒼白布滿淚痕的臉，連呼吸似乎都染上了痛感了。

    “想盡辦法分手。”

    “就只能這樣嗎？”

    俞學擎覺得好無力，他根本不知道怎么做。

    她眼睛的空洞，還有那臉上的幾分死寂，讓他連拒絕的勇氣都沒有。

    “我只想這樣。最近我會很忙，等我有時間，我會再考慮清楚，該何去何從。”

    “就是分開一段時間，你還是可能選擇分手是嗎？”

    俞學擎總算聽出來了，她這是鐵了心的，她不想原諒他，更不想他靠近她了。

    他不想答應，但他也不忍心再給她增加任何負擔了。

    “我答應你。好好照顧自己。”

    俞學擎沒再久留，轉身就走，毫無留戀。

    他怕自己一個忍不住，就又使用強硬的手段，將人留住。

    可現在她這個樣子，根本就承受不住任何的傷害了。

    他也不忍心！

    ……

    經過西朗的身邊，俞學擎掃了他一眼，“幫我好好照顧她。”

    他的嘴巴在動，腳步也沒有停留。

    不過，西朗并不買賬，“我會好好照顧她，但不是幫你。”

    俞學擎停下了腳步，卻并沒有轉身看向西朗，后者也不在乎，特意放輕聲音說道：“林氏你看下能不能幫下忙。”

    西朗跟俞學擎一樣，話落就走，根本就不等對方的回應。

    俞學擎琢磨了下這話里的意思，也就停頓了下，就繼續邁步離開。

    在長廊拐角的位置，他掃了眼林程雨的方向，就看到她被人公主抱著，朝著他的方向走來。

    俞學擎立刻收回視線走開。

    他沒想到西朗會跟他說那樣的話，他原以為對方會趁機重新占有林程雨來著。

    畢竟，以他們曾經的感情，重修舊好，不是不可能。

    而且，他能感覺得出來，那人可是一直都在她心中保留著某個位置。

    但，那男人無論是舉動還是話語，似乎都還將他視作她的男朋友，這也算是給他增添了一抹信心。

    俞學擎去停車場取車，手機鈴聲剛好響起，看到那來電顯示，他并不想接，可想到他什么都沒說就走了，就還是將電話接通了。

    “學擎，你怎么突然走了？也不告訴我一聲，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情？要緊嗎？你現在在哪里？我去找你？”

    女人一連串的話，俞學擎覺得異常煩躁。

    “沒事，先掛了。”

    他才想掛斷電話，忽地又想到什么，便補充說道：“以后就別聯系了。”

    “學擎！你這是……”

    那端的女人話還沒來得及說完整，俞學擎就將電話掛斷了。

    這次的事情，他不怪何心怡，但這次事件的結果也讓他認清楚了個事實，他是該跟何心怡斷個干凈了。

    ……

    電話的那端，何心怡看著漸漸黑下去的屏幕，臉上的擔心和委屈漸漸消散，漸漸被一股狠絕與憎恨所代替。

    想到什么，她嘴角又噙上了一絲詭異的笑。

    幾日前，何心怡的老家發生了些事情，她接到消息的時候湊巧跟蘇曼麗在一起。

    當著蘇曼麗的面，何心怡就哭成了淚人。

    蘇曼麗詢問了下，知道是何心怡的奶奶出事了，她一邊安慰何心怡，一邊就拿起手機給俞學擎打了個電話過去。

    以前這位奶奶在俞家當過傭人，還曾經負責照顧俞學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