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張？”

    “那張畢業照，上面有個年輕人很像我。你是因為這個才把那張照片帶回來的吧？”

    “你把他從我這里順走的時候，怎么沒想起來問我一句還有沒有啊？沒了，就那一張，手機翻拍的將就著看吧。”說話聲從門外飄進來，展青云沒好氣地轉頭找到手機交給白巖。白巖自知理虧，好脾氣的笑了笑難得沒和他嗆聲，只是在手機屏幕上放大了照片某一部分給展青云看——他手上插著輸液器，還要展青云幫他拿著手機才能完成這個動作。

    “這里，這個人。”白巖低聲說，“長得很像我的那個人右邊第五個男生……看到了嗎？”

    “嗯。”

    “那是老K。”

    “你說……什么？他是老K！？別開玩笑了，老K……是星城警校的畢業生？他同學還長得和你一模一樣？你……”展青云花了幾秒才理清楚白巖在說什么，登時張大了眼睛。

    “閉嘴，我不是同性生子的產物。”白巖半真半假地瞪了展青云一眼。

    “但是這肯定是年輕時候的老K，顱骨輪廓是一樣的，不可能搞錯。另外，我去找老K，不是為了這個叫白川的人——他是順便。你說的那個穆明遠……我也在老K的文件里見過這個名字，我本來是去確認這件事的。”白巖隨即正色確認道。

    展青云深吸了一口氣，意識到自己這次真的摸到了真相的輪廓——白巖一直以為他是老K的兒子，但是根據畢業照，老K的同學白川，卻長得和白巖一模一樣，老K曾經竟然是警校畢業生。至于許志誠，如果穆明遠是老K的人，那么動機就很明顯了——老K大半對許志誠暗中調查他一直心存芥蒂，所以讓穆明遠去打探究竟——穆明遠巧合中從仿冒的K的標志摸到了許志誠，許志誠冒用老K的名號這件事上，恐怕穆明遠還是許志誠的心腹，畢竟許志誠的空殼公司開戶身份就是穆明遠的……而穆明遠和許緣會殺許志誠，也是老K授意，而許緣……恐怕和白巖一樣，也是被__品控制的吧。

    “所以他不是……”展青云喃喃地說，攥緊了因為震驚而微微顫抖的手指。

    “老K不是你父親。恐怕……白川才是。他一定是頂替了白川的身份，這里面還有問題……星城警校那一屆的畢業生名單里只少了白川的檔案，那么我應該還能找到老K的相關文件。至于穆明遠，星城大學那邊應該也會有……”說著，展青云起身往門外走去。

    “我爸的事，你這么興奮做什么？”白巖輕笑著問，“都凌晨三點了，怎么，展sir，你要半夜跑去找證據嗎？”白巖握住了展青云的手腕，失笑。

    “冷靜下來睡一會兒吧，明天再查。”白巖拍拍展青云的手臂，“你多久沒好好休息了？”展青云頓住腳步，回頭看了白巖一會兒，嘆了口氣。

    “說到明天，”展青云站起身，低頭俯視白巖，“昨晚臨時應急，我們給你注射了少量__品。白巖，我昨晚幫你聯絡了醫生，明天開始戒斷治療。”

    “……什么？”

    “你放心，那位醫生是外國人，不會在你的檔案里留下記錄。”展青云說著，一邊向白巖俯身去，小心翼翼地擁抱了他一下，“你不能被這個束縛一輩子。雖然很難，但是……白巖，我等你。”

    展青云終于回了家，顧不上洗漱一下吃點東西，一個多星期沒見到白巖，他大步向臥室走去，徑直走向白巖。

    “有收獲？”

    “那張畢業照上的老K。”展青云把一疊復印件放在床頭，拉過一把椅子坐下來。

    “真名叫夏梟，他和白川從學生時代就是同學……兩人關系一直很親密，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搭檔。”白巖坐在床上安靜地聽著。

    這時，展青云稍微頓住了話頭，因為展青云剛才進門的時候，醫生描述了白巖的情況——“最近他肯定會很憔悴，每天的戒斷治療是跟__癮抗爭，會消耗大量的精力……但是他已經撐過了第一周，最關鍵的戒斷期已經過了，來自__品的影響在減弱，__癮發作的次數會逐漸減少，不過他成癮時間長，完全戒斷需要很長的周期，你要有心理準備。”展青云直接回復醫生，“沒關系，周期再長我也會陪著他，我不會再讓他陷進那樣的境地里”

    “展sir？展隊長？”大概是白巖看出展青云有點走神，叫了他一聲，“青云？喂，怎么了？”

    “啊……沒什么。”展青云搖搖頭，回到案件上來，“另外，白川他們同期，還有一個人——許叔……許志誠，他也是同期畢業的同學，畢業后他們一起，都在緝毒署工作。”白巖揚眉。

    “嗯，我利用許叔的ID摸進了緝毒署的檔案庫，找到了一些機密權限很高的文件……怎么說呢，我查到了這個。”展青云從那一疊復印件中抽出一份遞給白巖。

    “他們最后的一個案子——當時白川和夏梟一起執行一起__品走__案的前期臥底行動。確切來說，只有白川去臥底了，夏梟扮演的是團伙外圍接應的線人，許叔留在指揮部負責接應，沒有直接出現在現場……事故發生在__品交易之后。當時，接頭工作出了差錯，我查的文件里沒有具體說是怎么回事，總之他們差點暴露自己。只說了上面給的決定是——通知白川，放棄夏曉。”白巖皺起了眉頭。

    “什么意思？”

    “他們……通知白川，讓他殺死夏曉，把所謂‘背叛組織’的罪名都推到線人的頭上，以此獲得販__團伙的信任，把臥底保下去。”

    “什么？”展青云苦笑。

    “是啊，本來這是秘密通知白川去執行的。如果現在夏梟還活著，而且成為了大毒梟老K……那么恐怕……”展青云不用再說下去，白巖顯然已經猜到后續的發展了，臉色煞白。

    “恐怕是，出于某種原因，夏梟先一步知道了這個決定……所以他為了自保，利用這個決定，反過來殺害了白川……從此不僅獲得了販__團伙的重用，一舉從外圍人員進入了團伙內部。對于緝毒署方面，他又冒用了白川的身份，頂替了臥底的位置。”展青云簡要地總結道，“我想緝毒署至今仍然完全不知道這件事，因為在這份機密檔案里，白川的狀態仍然是‘秘密臥底’，以至于在星城警校翻看紙質檔案才能找到零星的一張畢業照。而夏梟……他的狀態是犧牲。”

    “所以……他一直臥底到了現在？”

    “嗯。準確地說，他扮演了雙面間諜。他一步一步爬了上來，在十多年之后甚至成為了販__團伙新任的老大，一邊當老K，一邊扮演臥底，為了套取警方的行動。__品案子嘛，追一個販__團伙十幾年太正常不過了，但是緝毒署還不知道，一直傳遞信息的竟然是團伙老大本人，一直沒掌握到特別決定性的線索來整個斷掉這個團伙至于你……”展青云嘆了口氣。

    “白川在遇害時，有一個3歲的兒子。這個孩子一直在祖母家，直到12歲那年……失蹤后下落不明。”

    “所以，我一直……我服從的人……我……”展青云拍了拍白巖的肩膀。

    “別想太多，不是你的錯。”他低聲說，緊緊握住白巖的手臂，“你也是受害者，僅此而已。不是你的錯。但是白巖……”

    “嗯？”

    “這些過去也好，許叔的案子也好，雖然到現在為止都只是推測，但是……只要能抓到老K，馬上就可以知道他到底是白川還是夏梟，所有的真相也都會跟著被查清楚。那么這個案子也好，這個販__團伙也好，這次都真要收網了。”

    “你要怎么做？”

    “那個K字標志，白巖。”說著，展青云這個晚上第一次露出了微笑，“想想看，如果老K發現他明明已經除掉了許志誠，可是假冒的標志還在__品市場里流通，甚至還把生意做到正主的頭上，你覺得他還坐得住嗎？”白巖只是安靜地看著他。

    “幫幫我。”展青云握著白巖的手腕，“我一個人做不到。你熟悉他的行事風格，熟悉__品交易的一般規矩，也熟悉他的交易流程……你比我更能設計出一樁引他親自咬鉤的交易。白巖，我知道不該再把你卷進來——”突然，白巖向前傾身，抱住了展青云有些顫抖的肩膀。

    “我知道了。”白巖的下頜抵在展青云的肩頭，一手輕輕地捏著展青云的后頸要他放松。

    “這件事情是該結束了。設計誘餌的事情交給我。什么卷進來不卷進來，爺從一開始就是事件核心，哪有風頭全讓你出的道理。”

    第8章 第八回 Happy Ending Time

    從環城高速北出口離開星城市，沿著道路繼續往北，繞過一小片丘陵之后，會經過一片曠野。曠野面積很大，只零星分布著幾個村落，一大片用來養殖的人工湖，連著橫穿星城的運河。

    白巖開著一輛不起眼的灰色三菱帕杰羅在道路上疾馳。按照白巖的安排，陸遠和緝毒署合作，調來了一部分沒有在任何__販面前露過臉的緝毒刑警，偽裝成隔壁市一個深藏不露的販__團伙，偽裝的販__團伙以“得罪了自己老大，所以選擇星城擴展業務范圍”為由，還用上了之前許志誠留下的仿冒K字的標志。甚至，為了顯得充滿戒備，他們還提出在眼下這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交易地點。

    不去老K的老巢交易，也不能真的懸在不熟悉的隔壁市，白巖選擇郊外曠野——看上去無懈可擊，但是白巖在背后還做了大量的鋪墊——首先交易地點必須隱蔽而安全，除了汽車，沒有其他交通工具能到達，并且車無法直接開進曠野，人要步行很久才能到達交易地點；此外，曠野上的草必須足夠低，消除隱藏埋伏的據點的可能性，現在，別說陌生的車輛，只是藏一個陌生人也能一眼識破。

    白巖嘆了口氣，把車停在了交易地點不遠處用作養殖場的人工湖邊。他慢下車速，朝著人工湖開去——在車子開進湖里之前，白巖猛跳下車，目送那輛空車一頭扎進人工湖里，冒著氣泡沉下去了——這位過慣了富二代日子的少爺毫不心疼地把自己的車在交易地點附近沉了湖，為了隱藏自己的代步工具。隨后，白巖溜達著從背包里掏出水下呼吸面具戴好，咬著呼吸嘴無聲無息地滑進了人工湖里。

    其實，展青云是不讓白巖出面的，所以，白巖是偷偷跑過來的，白巖也說不清原因——也許，他一方面想去現場證明自己的猜測，另一方面是放不下展青云。

    兩公里之外一處雜草稍高的地方，展青云換了一身迷彩，伏下身體，抱著一把狙擊□□潛伏在草叢里。雖然，展青云告訴過白巖自己會參與行動，但沒有說自己會潛伏在哪里——果不其然，展青云已經看到白巖瞞著他偷偷跑來了交易現場——他穩穩地伏在地上一動不動，8倍鏡里一切都逃不過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