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命_分節閱讀_151
宇文離卻擺了擺手:“不是要你幫忙啦,我想你既然要離開,便想為你送別踐行。” “這……”劉念白不太明白他的意思,“當然是可以的。” 宇文離笑了笑。 “那好,曾,傳令下去,為我和念白兄準備酒席,一共擺七日,每日菜式只得有三道重復,并給念白兄準備蔗漿和豆漿,給我準備七種酒水。馬上去辦!” 門外的心腹應了一聲,碎步聲起,往遠處疾走了。劉念白臉上的驚愕之色無法掩飾,干脆回頭過來看笑意盈盈的宇文離。 “子昱兄,你這是何必……” 宇文離打斷了他:“不。你不必多慮。” “是我想為你踐行,七天的餐飯而已,對我來說不算什么。念白,你就當是我最后給你的一份小禮吧。” 第七十回 不如歸去(二) “這……” 劉念白略有遲疑。 宇文離靠近些,和顏悅色地說:“你想啊,現在也快入冬了,你何不多吃一點,這樣長了膘路上也能暖和些。不過如果你想要馬車,我也能提供給你,只要你提。” 外頭很合時宜地吹進了幾縷冷風,拂動劉念白的衣袍。 “那恭敬不如從命了……”他拱了拱手,算是答應了宇文離的七日宴請。雖說是寄人籬下,但在他內心還是有一絲給自己的尊嚴的,他用自己的方式證明自身的價值,換取衣食。 這次,姑且就算是友人相送罷了。 我寄君心千里思念,君便以七日宴席惜別于我。劉念白權當如此,心中感激了起來,自覺是交對了宇文離這個朋友。 只可惜,這十年一遇的友人竟是個胡人質子,命運弄人,劉念白與他的緣分也到此為止了。如果可以,劉念白也是起了意,想和他結伴游山玩水,襤褸快意去。但是盡了就是盡了,不必要去強求。 倘若二十年為一期,一期一會,倒也是件美事。 ※※※ 第一日,宇文離將宴席設在了荔城最高的角樓中。 角樓本就是租出給達官貴人用作宴席場所的樓,位于城中東南角,目眺極處還有一湖,有不少富人子弟喜歡到樓上飲酒對詩。 劉念白曾經想上樓憑眺,卻因無人邀請被趕下了樓梯,心中一直念念不忘。此次宇文離借了一套聯珠孔雀羅的寬衣給他,盡絲染白,配以刺繡博帶,看起來就是一位翩翩公子。 宇文離穿著玄色衣袍,一邊飲酒一邊用贊許的目光欣賞他。劉念白果真適合白色,神態有如壁上仙人,這一日他連對方說了什么詩都沒記住。 ※※※ 第二日的時候,宇文離將宴席設在了城中最平價的酒肆中。他沒要包房,連二樓靠窗的位置都沒要。 他照例是一身黑色衣裳,只是換成了胡人的收口服飾,布料也只是尋常的麻布。劉念白也穿著方便活動的裝束,隨他走到了門邊靠窗的座位邊。 “我們今天也不必談詩文。說些家常就好,”宇文離招了店小二來,“順便聽聽市民們的對話,也很有意思。” 劉念白沒說話,笑著給宇文離倒了一碗桌上的粗茶。 這可真是一杯粗茶,碗底倒下去有不少茶葉滓。宇文離聽眾人的對話聽得津津有味,拿過了茶水喝了一口,結果渣滓入口,讓他眉頭一皺,忍不住“呸呸”起來。 旁桌的立刻叫嚷道:“店家,我說你這水里有土吧,你還不信!你看,這位小兄弟也喝到了!” 店家點頭哈腰,趕忙走來賠不是:“這位爺您別生氣,大概是給您舀到了壺底的水,馬上給您換一壺,給您換一壺。那位公子也是,馬上給您換。” 宇文離擺擺手:“不用了,我喝這壺就行。” 店家一臉迷糊,不過聽到說不需要換之后還是點了點頭,回身去忙了。 劉念白忍不住捂嘴偷笑。 宇文離是沒嘗過粗制濫造的民間茶葉,吃到嘴里自然會不習慣。他不過是習慣了上好的茶水,一時間咽不下而已。劉念白拿過了宇文離的茶碗,將里面的茶滓濾掉,又把干凈的茶水遞給他。 “好了。請吧,子昱兄。” 宇文離臉上有點紅,心知是被劉念白看穿了自己的嬌生慣養,只好拿過茶碗咕咚咕咚地喝掉了茶水。 坐在對面的劉念白卻裝作沒看到,認真聽旁人的閑言碎語,一副樂得自在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店家把幾碗rou,幾碗菜送了上來,還送了一小壺薄酒。 本來今日宇文離沒打算喝酒,不過看在店家盛情,他還是接了酒。 劉念白照例不喝,除非是能動他意的好酒。宇文離只好一個人喝起口感單調,寡淡如水的酒來。怎么說,也是一項體驗呢,喝了吃了平民的東西,對他來說也算是離劉念白更近了一步。 ※※※ 第三日設宴于馬車上,圍攏于裘毛之中。 第四日設宴于湖邊石上,對詩之余,宇文離一個不當心“撲通”掉進了水里。 第五日設宴于下仆家中,下仆不勝惶恐,差點要把家中過冬的rou都蒸了煮了送上餐桌,被他的老婆好一頓叫罵。宇文離和劉念白哈哈大笑,打發隨從買了點酒rou,分給了下仆家屬吃喝。 第六日有一胡人貴商邀宇文離前去吃酒,他便帶上了劉念白,還請劉念白給貴商唱了一小曲。彼時商人與歌伶地位都不高,貴商畢恭畢敬地給幾位前來的權貴敬了酒,又賜劉念白一桌菜,和他一道吃了。 宇文離坐于上座,看著悠然自得,一個人吃菜喝漿的劉念白,心中那幾日前就有的情愫又升騰了上來。 如若能與他一道吃喝該有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