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命_分節閱讀_96
“大概是這輩子不可能成功了吧。這樣也好,少吃幾年苦。”景山濰釋然地笑笑,下地穿上了鞋子。 “需要換衣服嗎?還是就這樣上路?”他問道。 劉白慢慢站起身,似乎思索了一會兒語句,這才開口對他說:“不需要。過點時間你的親人會給你寄衣物和錢財,你先和我們去地方機構報個到吧。” “好,那就麻煩兩位差爺啦。哦,對了,我可以先去和樓下的兩位粉絲道個別嗎?就那什么,托夢?”他撓了撓頭。 劉白看了他一眼,又算了算時間,便讓他去了。 張燈跟在他的身后,上了天臺,心中有說不出來的感受,卻只能沉默不語。 “你不要難過。”劉白突然開口了,他笨拙地搜尋了一些詞匯和語句,對張燈說道,“他,就算下去了也一樣可以繼續做音樂的,一直到輪回前都可以。” “那大概是多久?”張燈問他。 “十年吧。他之前做過好事,所以可以早一點回人道輪回。”劉白掐指算了算,隨后又拿出玉笏,給張燈看上面的記錄。 看完之后,張燈這便徹底沉默了。 不久之后,景山濰一搖一擺地走上了天臺,對兩人說道:“兩位爺,帶個路唄。” 張燈看他一臉快活的樣子,不由得心里抽緊。 不能說。他是不能告訴景山濰的。 曾經景山濰在邊遠地區的片場處理盒飯時,將小半車沒人吃的飯菜送給了垃圾站的乞丐。 這乞丐家里有三個孩子,寒冬臘月里,他們靠盒飯里的饅頭和咸菜撐過了最難熬的一段日子。 老大認識景山濰,十五年后當了歌手。 老二知道景山濰,十年后當了餐飲公司的高層管理。 老三一直吃不飽,因為這些饅頭總算是沒有餓死。成年之后,他成了一位心臟科名醫,在濱海的這所醫院里醫治了一位又一位心臟問題嚴重的病人。 長久的回報,最終匯聚成了景山濰他自己一無所知的福運,然而卻都是在他死后才出現的。 這便是陰差陽錯了。 第四十一回 白日逐夢(二) 兩人將景山濰帶到了一處地下口岸,看著他走了進去。劉白掏出玉笏看了兩眼,說道:“差不多了,后面會有押送的官差過來。我打一張通牒文書就好。” 他領著張燈往門外走了走,對著門后的黑衣人說了三兩句話,從他手里接過了一張紙。是白底黑字的,十分現代,讓張燈有些出戲。 張燈湊過去看了一眼,卻完全看不懂,上面的字跡的確也是中文,橫平豎直,但卻一個字都不會念。 “鬼畫符。”劉白對他說,“這是地府通用文書語言,也是冥界的中文。新鬼都會有點不熟練,多練練就好了,像方言一樣。實在不行也有專門輔導的機構在,不過你現在暫時不需要去培訓,大部分公務員都是會講普通話的。” 張燈摟著棍子,諾諾地點點頭,接過劉白遞給自己的那張紙。 “一會兒會有公職車過來,你帶著通牒和紙,去一下冥司。要是太晚了,你直接留宿也行。我今晚還有急事,明早一定趕過去。”劉白抬了抬手,又尷尬地放下了。 他是想拍拍張燈的肩膀,但卻在即將拍到的時候退了回去。 張燈看在眼里,于是故作親昵地摟了摟劉白的肩膀:“好的哦師父,那我就在這里等著,你去忙吧。” 劉白感受到了他的氣息,肩膀僵了僵。 ※※※ 張燈原本以為地方機構會是那種城隍廟之類很老舊的場所,沒想到也不算偏僻,只是平常不會有人去。 一片比較廣闊的樓群,里面造出了小車站和辦公樓。白天看起來什么都沒有,到了夜晚與黃昏就熱鬧了起來。 張燈走到辦事處,把通牒給了通關員,對方就放他進了車站。 這是一個很大的候車站,候車室大概有上千平方米,四散著□□十個人。 張燈這便找了個地方坐下了。他四處張望了一會兒,覺得這冥司的辦事機構和現代的政府機構也沒什么不一樣,很多地方還比現代的要簡樸。 室內裝修也是盡量從簡,墻體上張貼著“肅靜”,“冷暖自知”,“一干二凈”。 還有一些看不懂的語句,和紙上的屬于同一個語系。 “你也去冥司?” 突然,旁邊的人問了一句。 張燈猛然回過頭來,發現身邊不知何時坐了一個人。這是個女子,看起來不超過二十歲,一頭長發扎在腦后,面上劉海于左側分兩道,覆蓋住了半只右眼。 第一眼說不上好看,她沖張燈笑了笑,這卻是個老道而自來熟的笑容。 “新人嗎?去匯報工作?”她又問。 張燈心想該不會是被老前輩搭訕了,畢恭畢敬地點點頭。 “誒……你是黑無常?范無救好像沒提起過有新人誒。”女子撓了撓自己的劉海。 “嗯這個……我是薛王那邊的臨時工,跟著劉白做事的,之前犯了點錯,現在是以工補過中。” 張燈有些尷尬,只得簡略地說一說。 女子生得一對略細長的貓眼,此刻往上挑了挑:“這樣啊。那想必是沒有去外頭走過了。不如這樣,今夜我也空,你陪我走走,我帶你熟悉一下工作環境?” 哪有隨便拉新人四處亂跑的老員工的?這位也太自由散漫了吧?張燈不禁詫異,不敢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