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癢_分節閱讀_75
談衡想,他一定已經氣得睡著了吧。 談衡輕輕推開臥室的門, 里面果然黑著燈。緊接著他又想到,蔣繹被他銬在床上, 就是醒著也碰不到開關。談衡想了想,帶上房門,下樓煮了一碗面。 他今天出去散了趟心,偏執已經散得差不多了。他反省了一下, 覺得自己實在混賬,蔣繹沒趁他睡著的時候干掉他妥妥是真愛啊。 面是拿排骨湯煮的,上面飄著最嫩的菜心和新鮮的筍絲,下頭沉著剔了骨頭的小排, 香氣四溢。談衡自己聞著都覺得食指大動,他仔細想了想,最近這段時間在家待的日子越過越糙,連做飯都敷衍了事。 談衡再次上樓,打開床頭燈:“小繹,起來吃點東西吧。吃點東西再……” 他的眼睛落在床頭掛著的那半副手銬上,突然說不下去了。 談衡覺得他用了全身的力氣才沒有把碗扔了。他將那碗面重重往桌上一放,也不管guntang的湯汁濺在手上,直愣愣地就去掀被子。結果手伸到一半,談衡就像憑空被什么東西燙了一下似的抖了一下,然后就這么停在半空,進退維谷。 他太怕被子下面沒有人了,雖然現在看來這種可能性不太大。 直到那被子下面漏出了一聲可憐的貓叫。 談衡猛地掀起杯子一看,他們家的小奶貓把自己團成一個團,窩在蔣繹的枕頭旁邊。談衡幾乎氣笑了,見過在被子里堆枕頭假裝有人睡覺的,沒見過往里塞貓的。奶貓一見鏟屎官頓時有了生氣,瘸著一只腳撲過來抱談衡的手。談衡一下就笑不出來了,貓受傷了? 那蔣繹怎么可能丟下受傷的貓不管不顧地跑掉? 除非他是被人綁走的。 至于誰會干這種事,答案簡直不言而喻。談衡呆若木雞地愣在原地,腦海里閃過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看來真的沒辦法不答應趙青了。 談衡把貓寄放在小區門口的寵物醫院,自己則驅車回了趟老宅。 這個時間白烈已經睡下了。談岳被警方帶走已經好幾天了,他每天卻依舊該吃吃該睡睡,該澆花澆花,生活半點沒受影響。談衡推門的聲音并不輕,白烈似乎也沒被吵醒。倒是家里的保姆這些天吃不好睡不好,一聽見動靜就忙不迭跑了出來。 “大少爺?您怎么回來了?” 這個保姆在他們家待了沒兩年,跟談衡不算太熟,說完這句話就沒別的可說了。談衡一時間有點想不起來她姓什么,只好道:“……阿姨,白叔在不在家?” “在的在的!”保姆趕緊道:“我去叫他起來!” 白烈在睡夢中聽說談衡來了,沒露出一點驚訝的神色。保姆還在一邊絮絮叨叨:“大少爺也真是的,先生出事這么久,他連個面都不露,大半夜的倒是跑回來,嚇我一跳……” 白烈淡淡看了她一眼,警告道:“少議論主人家的是非。談先生要是出不來,你還得指著大少爺發工資呢。你先去招待他一下,我要……換身衣服?!?/br> “換衣服?”談衡焦躁地看了看表:“我的天啊,白叔可真夠慢的?!彼緛砭托募保琢覔Q個衣服換了快半個小時,談衡覺得自己簡直像是過了半個世紀。 就在談衡忍不住想去敲白烈的門時,白烈終于出來了。他穿著整整齊齊的黑色西裝,一看就十分名貴;白發梳的一絲不茍,笑容可掬,看起來就像…… 肯德基上校爺爺。 談衡差點哭出來,他揮揮手讓保姆回了房間,對白烈說道:“您見我一面打扮這么長時間干什么啊,我又不是隔壁張奶奶!” 白烈嗤笑了一聲:“你不是要我跟你出門?” 談衡愣了愣:“出門?我就問您幾句話,您這老胳膊老腿的我折騰您干什么?” 白烈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是嗎?”說完他對談衡勾了勾手指:“過來,阿衡?!?/br> 談衡不明所以,站起來走了兩步。緊接著,他還沒明白發生了什么事,就覺得一陣天旋地轉,等他反應過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地上,呈一個七扭八歪的“大”字形。談衡連疼都沒顧上,愕然看著白烈。 白烈冷笑了一聲:“看我做什么,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要不你總帶著我兒子在我面前晃悠做什么——還不起來,走了!” 談衡車上載著一尊白烈,干巴巴地敘述了事發經過,想問的話一個字卻都想不起來,還是白烈先開了口:“你找我做什么,總要說說吧?!?/br> 談衡:“我想問問您,知不知道我爸現在有可能去什么地方?!?/br> 白烈誠實地搖了搖頭。 談衡急道:“那您跟著我做什么!” “年輕人要沉得住氣?!卑琢矣U了他一眼:“我跟你爸的小伙伴有特殊的聯絡方式。” 談衡一愣:“什么小伙伴?” 白烈輕笑了一下:“你啊,關心則亂。你就不想想,你爸身體雖然好,可是好到輕易制服一個成年男子的地步了嗎?他必定帶了幫手。” 談衡忙點頭:“他的幫手就是您的朋友?!?/br> 白烈:“是啊,要不然我可想不出有誰還能幫談岳做這種事了。說來慚愧,我的這個小朋友對蔣世元大概有些誤會,所以對綁架他兒子格外上心了一些?!?/br> 這一句話說得談衡心驚rou跳,白烈輕咳了一聲:“油門加這么大做什么,你知道方向嗎?” 談衡:“……”這位大概天塌下來都不會著急,談衡可急得不行,只好干巴巴地說道:“您一直待小繹很好?!?/br> 白烈笑了笑:“要打感情牌?不必如此,我很喜歡那個孩子。何況蔣世元于我有救命之恩,我會勸談岳放手的。” 談衡愕然:“救命?” “是啊?!碧崞鹗Y世元,白烈的眼里終于有了懷念的溫情:“我有一回被人暗算受了傷,小陳把我放在了蔣先生的醫院門口。當時實在太危險了,他們隨時都有可能找到我,那樣的話連醫院都會被連累。小陳怕蔣先生不肯收我,就又去求了你父親。可他小人之心了,蔣先生猶豫了一下,還是讓人給我做了手術。他說人命大過天,我哪能見死不救呢?” 白烈又是懷念又是傷感:“蔣先生宅心仁厚,可惜天不假年。” 原來還有這么一出,談衡默然,要是早知道這回事,他也用不著想方設法帶著尹維在白烈面前晃悠了。想來這個老狐貍對自己的蹩腳計謀一定笑掉大牙了;丟點人倒是不算什么,關鍵是代價太大,他跟蔣繹一度因為這個人鬧得很僵。 談衡邊后悔邊反省,白烈好像也樂得清凈。后來談衡沿著高速開了好久,白烈始終沒有說話,他便忍不住問道:“白叔,咱們還有多久到???” 白烈偏偏頭:“沒多久了,你急什么?你爸不過是想出口氣,還能真要了蔣繹的命么?” 談衡:“可是……” 白烈哼了一聲:“怎么,心疼了?這孩子行事太偏頗,吃吃苦頭也沒什么不好。” 談衡心里多少有點不是滋味。他盡管生氣,盡管心意不平,可也從沒覺得他做得錯了。而白烈就像是說起自家兒孫時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無論如何語氣里都帶了回護的意味,卻是依舊站在談岳一邊的嗎?可白烈跟他父親不過是雇傭關系,而且一直那么疼蔣繹,卻是真的覺得蔣繹做事任性毫無道理么? 談衡苦澀地問道:“您真的也覺得他做錯了嗎?” 白烈抽了抽嘴角:“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娘,談衡,雖說三十年前那件破事板上釘釘是你爸做的,被人翻出來也是咎由自取,不過那個姓陳的也不是什么好東西?!彼麖碗s地看了談衡一眼:“法理無情,小繹做得不算錯,但是你的立場可有點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