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后，素娥成了武三思的新寵，也是他家妓和藝伎的“總教頭”。衣食自然是無憂的。還時常可以得到一些賞賜和新鮮玩意兒。只是，素娥的心里頭總覺得擱著一些事情，莫名感到心累。

    武三思長袖善舞，又是阿諛奉承之輩，家中貴客常有往來。素娥也變成了席間陪客的“頂梁柱”。有時候，客人喜歡得緊，武三思視此人身份，常將素娥盛裝打扮送入客人的錦繡紅帳，以供客人yin樂。客人被他一番討好，嘗了甜頭，自然應承下不少事情。

    跟著素娥的四個侍女知道自己的主子現在在家地位不賴，自然也忍不住趾高氣昂。再加之，素娥平日里對身邊的仆役大多也比較溫和，人緣自不必說。

    那四個侍女自然被素娥賜了新的名字。

    清風、冰花、皓雪、孤月。

    “今日里可有什么安排？”素娥問身邊得孤月道。

    “暫時還沒什么安排。梁王殿下出門赴宴，不知幾時能回。”孤月笑道，“姑娘莫不是思念梁王殿下了？”

    素娥搖搖頭：“你可別胡說。我只是在這府里呆得久了，覺著怪悶人的，想尋個空兒出門走走。”

    “姑娘想出門走走？”清風笑吟吟地走進來，將清粥小菜放在桌上，“那今兒可是好天氣，正適合出門散心。”

    素娥沉吟片刻，沒說話。

    “我看還是不要吧。”孤月遲疑道，“萬一梁王殿下心血來潮召姑娘過去陪席，姑娘若是私自出了府，那還不掃了梁王殿下的顏面？畢竟我聽說，梁王殿下這次赴宴之地，離此處不遠。”

    冰花將新采摘好的鮮花拿進了屋子，聽的里面在討論這事情，立馬也來插一腳：“我看未必會。”

    “主子要帶姑娘出門，一般是一同坐了馬車出去的。既然沒帶著姑娘，那就是說明，今兒他不會再來找姑娘。姑娘大可以出門散個心。最多——我們也就是和管家打個招呼。”

    素娥在孤月和清風的服侍下用了早膳，然后讓冰花前去向管家告個假。皓雪幫忙將出行的衣物頭飾準備妥當，替素娥打理完畢。

    “姑娘，管家給咱配了一輛馬車。”冰花興沖沖，地跳下馬車，跑了進來。

    車夫將上車的木蹬子安裝在馬車一側，恭恭敬敬地等著素娥上車。

    一番折騰，五個女子都上了車。

    車夫問道：“素娥姑娘要去哪里？”

    “去……”素娥卻在一瞬間愣住了。

    她來這里已經有一陣子了，卻像個被關在金籠子里的夜鶯，哪里都沒有去過。長安有幾條街道，多少好玩的，好吃的？她也一概不知道。

    “姑娘姑娘。”清風輕輕扯了扯素娥的袖子，“煙雨齋的說書先生很棒。好多人都去那里聽故事呢！”

    孤月輕叱一聲：“小妮子，就你多嘴。姑娘自己會決定的。”

    “那就到煙雨齋先去聽會兒書吧。”其實讓素娥決定，素娥壓根兒啥都解決不了。只是，孤月的處理方式讓人喜歡些。

    素娥她們去的比較巧。今日煙雨齋說書的條目多是些癡男怨女的故事。深宅大院的小姐貴婦比較喜歡。還有些半真半假的巾幗英雄的故事也很受男女老少都喜歡。

    素娥等人包下一間小隔間，在一個還算不錯的位置聽著說書。那些個轟轟烈烈的故事——終究只是故事。拿來愉悅一下精神還是可以的，只是做不得真。

    “這里有名的小吃又是什么？”從煙雨齋出來后，素娥的心情似乎很好，“我們不去那些什么達官貴人愛去的地方。我們只管往那些有獨到之處的小地方去。”

    皓雪想了想：“那應該就是玲瓏亭的綠豆湯和翡翠餃子最好吃了。據說那里的豆漿和豆腐花也都很好吃。”

    “那行。我們便去嘗嘗這與眾不同的民間風味。”

    玲瓏亭的消費價格由于不高，所以，客流量比起那些大的酒樓還要多些。翻臺也快。只不過這四個在深宅大院子里待久了的姑娘哪里想到這除了富貴權力之下的腐朽與yin邪，還有大街之上深不可測的人心惡魔。

    五個姑娘一共點了6籠翡翠餃，五盅豆腐腦，和一大罐綠豆湯佐食。素娥正吃著呢，只見迎面走過來幾個光膀子，僅僅披了一件馬甲的黝黑漢子。漢子的臉上泛著酸酸的汗水和油光。

    “喲，來了個天仙似的美人兒。”

    “你們要干嘛？”

    四個侍女顫巍巍地瞪著這些大漢。大漢們抬手在姑娘們臉上摸了摸，揩足了油。素娥她們急得直拿手一陣亂打。卻不料手也給捉住了。

    “放開！放開！臭流氓！”

    “好香啊~”其中一個漢子抓住素娥的手，伸出舌頭舔了舔。

    “流氓！只要我們是誰嗎！”清風大叫，“敢動梁王府的人，一個個都想死嗎？”

    大漢們一滯，忽地相視大笑起來：“你們聽聽。她們說她們是梁王府的人。哎喲喲喲，就算是……梁王府里的女人哪幾個是干凈的喲。不常進進出出的嘛。不要拒絕我們哥兒幾個嘛！”

    “我勸你們最好停一停。”一個很兇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幾個漢子回頭一看，卻見一個身穿薄如蟬翼的大氅的小白臉正津津有味看著自己幾個。

    “哪來的野狗。敢管我們哥幾個的閑事。就你那個小胳膊小腿，要想冒充英雄好漢——還是再多吃幾兩rou，放下那些個之乎者也再來吧！”

    “我是不是野狗不勞你們費心。不過你們現在最好停手。否則的話，這恐怕不太好收場。”那人叫了聲，“老板。待會兒急得問他們記得收賠損費。”

    “誒，誒，可，可是……”老板露出左右為難的神色。

    那人看了眼老板，笑起來：“甭怕。爺在這里盯著呢。”

    “小子，給臉不要臉了是吧？”其中一個漢子帶頭將這一桌圍了起來。而素娥和她的侍女們便縮在一處，也不敢多說什么。只是緊張地盯著那個穿大氅的公子哥。

    公子哥捏著鼻子好一頓嫌棄：“啊呀呀呀，真的是臭死了。酸臭酸臭的。”

    “砰”大漢一拳砸在桌子上。

    他本以為桌子會碎掉，豈料，桌子紋絲不動。那公子哥的一只手漫不經心地放在桌子上，冷冷地瞪著他。

    “你就這點本事？連讓桌子顫一下的勁道都沒有？嘖嘖嘖，到我家給我當苦力我都嫌陽痿。”

    公子哥輕輕用手指彈了下桌面。桌子瞬間碎成粉末。公子哥拿扇子輕輕一扇，一陣灰塵四起，桌子就徹底“消失”了。

    “你說，倘或我用一整個拳頭——”公子哥看著自己的拳頭，“往你腦闊上一砸，會是個什么結果？”

    幾個大漢大驚失色，忙求饒道：“我，我們只想和姑娘開個玩笑。”

    “開玩笑？”公子哥厲聲道，“有這么開玩笑的嗎？給我到姑娘面前道歉去。”

    幾個大漢還沒反應過來，只覺背后有一股之力推了自己一下，然后莫名其妙地就在素娥面前跪成一排了。

    五個姑娘嚇得一聲尖叫。

    “美人們莫怕。”公子哥隨后蹦蹦跳跳……地來到了五個人面前。

    “說吧，剛才侮辱這些美人，你們說了幾個字？”公子哥笑得很危險，“數清楚嘍。”

    “嗯，從，‘喲，來了個天仙似的美人兒算起’。”

    “其中一個漢子道：“大，大概二三十個字吧。”

    公子哥冷笑：“想清楚了再說。我再問一遍，大概幾個字？”

    “六，六十幾個……”

    “嗯——”公子哥端著下巴，“四舍五入吧。算一百個字行吧？”

    “行，行。”大漢們慌忙答道。

    公子哥飛起一腳：“下賤！問你啦！我問美人兒。”

    素娥見人家幫她出頭，不好說什么。四個侍女急忙點頭。

    “那行，姑娘們既然發話了，那就這樣吧。”公子哥笑笑，“一個字十個耳光，外加一兩銀子。嗯，估計美人時間不多。那先打一百個吧。剩下九百個，跪街上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