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一番外(下)
可沒想到,他們還未見到離父就被人打了出來。 “父親!父親!玉茗想您見!您聽聽她的話吧!”離淵拼命叫道。 “滾!你這個逆子!”離父巨大的吼聲從屋內傳出來。 玉茗察覺到了離父的惡意,拉了拉離淵衣袖,“算了,離淵哥哥,是茗兒想多了。” 這個時候沒有誰愿意和她家挨上關系吧。 “茗兒……”離淵抱歉地看著玉茗,而后他想起什么,興奮地道,“對!你去找太子,太子肯定會有辦法!” “太子?” “嗯,就是從前的汝平王世子,你去找他!他父親如今是皇帝,他肯定有辦法!”離淵篤定道。 離淵的話給玉茗帶來了希望,她眼里重新燃起光芒,點點頭道,“謝謝你,離淵哥哥,若我們平安,我就讓母親答應你的求娶。” 離淵摸了后腦勺,樂呵呵地道,“那就一言為定。” 年少時他們的想法總是太過天真。 那一面后,玉茗就成了東宮的人。 玉家還是難逃活罪,一家老小將身家底子都掏了出來,只活了一個玉茗。 玉茗成了罪臣之女,做了宮女贖罪,聽說很快就被太子納入東宮,成了暖房丫鬟,連個妃位都沒有。 太過天真就容易被欺騙個徹底,離淵開始懂得這個道理。 后來再見,他已經娶了妻,她成了后宮三千佳麗中的一個。 可她過得并不好,皇帝從不缺女色,更不會想起她這個前朝的罪女,能立為妃已經是最大的恩典。 她當時是這樣和他說的,“離淵哥哥,皇上能立我為妃,我已經很感激他了,不再奢求其他。” 這話他聽得心疼。 “離淵哥哥,你能多來看看茗兒嗎?這是茗兒如今唯一的愿望了。” 他很想直接將她抱在懷里,讓她不要怕,不要擔心,可是他不能。 他有妻子,她是宮妃,見一面已實屬難得。 “我……” “離淵哥哥,不要那么快回答我,你不用擔心茗兒,我其實一個人也過得挺好。”玉茗拿起手帕,遞給離淵,接著道,“只要你看看手帕,能多想起一下茗兒,茗兒就很高興。” “茗……玉妃娘娘。”離淵說道,“我會常來看您。” 玉茗隨即笑顏如花,臉上黯淡的粉彩此時都艷麗了幾分。“茗兒等你。” 他那時這樣說服自己,他只是怕她想不開,怕她受人委屈,他只會偷偷過來見她,不會打擾她,不會讓人發現,置她于難堪之地。 后來,真的沒有人發現,除了她。 她知道他會藏在那里看她,漸漸還知道他會什么時候來,來多久。 直到,他們終于相面,直到后來忍不住肌膚相親,他才明白,他明白天真容易被欺騙是什么道理的時候,她就已經比他明白了太多。 她勸他也學汝平王造反,勸他拿下皇城,割下皇帝腦袋。 “反正也是個庸君,和先帝并無兩樣。”她這么和他說。 她灌輸給他很多很多欲望,希望他能救她于水火之中。 那時,他才清楚,原來她和自己在一起時也是處于水火之中,不是她曾說的幸福、美好、永遠。 之后他漸漸來得少了,她也發覺了,正當他要和她說清楚不再相見的時候,她問他,“離淵哥哥,你最喜歡茗兒穿什么衣服,彈什么曲?” 離淵以為那是她和他最后的訣別話語,于是答道,“你在及笄禮上穿得那套玉錦流蘇裙,還有你平時只彈到一半的那首曲子。” 玉茗有些愣住,問,“《落九天》?” “它叫《落九天》么?你彈的時候的確像是從九天落下的仙女,可惜每次只聽了半首,你就不彈了。”離淵回味道。 玉茗笑了笑,說道,“那是我家世代傳襲的曲子,下次一定給你彈完。” “好。” 玉茗下次果然彈了,但是也沒彈完,她再一次騙了他。 她穿著一身宮廷玉錦流蘇裙登了宮宴,彈了半首《落九天》,驚艷了宴會上的每一位,包括坐在席位之上的皇帝。 皇帝聽不盡性,讓她繼續彈完,她笑的嫵媚動人,說著曖昧不知羞的話,“下半首,妾身只想單獨彈給陛下聽。” “好,好!有賞!美人,坐到朕這來。”皇帝只說了這一句,她今晚就笑得比誰都開心。 整場宴會,她也沒有看過他一眼。 離淵知道,自己是徹底和玉茗訣別了,而且是他親口推的,這是第二次,第一次是讓她去見太子。 可是事情的變化總讓人猝不及防,沒想到她會懷孕,那時他的妻子已懷了五個月的身孕。 玉茗托人找他見面,并囑咐是最后一面,所以,他不得不去。 “離淵哥哥,我懷孕了!是你的孩子!” “貴妃娘娘……”那次宴會后,第二天她就被封為了貴妃。 “離淵哥哥,你不信?” “我……” “我和他同床不過一個月,這孩子有三個月大!我實在是瞞不下去了。” “我……”離淵不知道該怎么辦。 “你知道我有多努力才保住這孩子么?他幾次三番要我,都被我忽弄了過去,我這是拿自己的命在換我們的孩子。” “可是,現在能怎么辦啊!”離淵無奈道。 “呵呵。”玉茗輕笑一聲,“聽說你的夫人也懷了孕,我把孩子生了后送給你們養。” “可是……那我……她的孩子怎么辦” “能怎么辦?離淵,你虧欠我那么多,如今只要你保住我們的孩子你都做不到嗎?” “我……” “你看著辦吧,反正我和你只會有這一個孩子,而你們……呵呵,會有很多吧。” “我知道了。”離淵最后只說了這最后一句,就和玉茗分開了。 后來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玉茗提前生了子,離淵也不得不將陳氏的孩子提前帶走,他本想將這孩子送到一處安全地方,但后來又擔心事多容易露餡,就徹底下了狠心,動了死手。 不過,他也明白了自己身上的殺戮到底有多重,即使看再多的書,會彈再多的曲子也洗不了他骨子里的殺伐。 不過,他不知道的是,在他將玉茗的孩子抱過來給陳氏時,陳氏就發覺了這可能不是自己的孩子,而且自己的夫君還要給孩子換個名,說他五行缺土。這事太過蹊蹺,而且離淵從來都不是迷信的人。 那時陳氏剛坐完月子,她發覺這孩子比她想象中要小很多,身體似乎也虛很多。 她懷孕時可沒少吃補品,大夫說過她的孩子很健康。 就那樣一個懷疑種子藏在了她的心里。 她發現他的丈夫自孩子出生后,看越來越多的書,甚至抄起了佛經,有時也會彈一首她從未聽過的曲子,又把琴摔壞。 脾氣越來越陰晴不定,似乎藏著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直到她發現了那張手帕,上面繡著“玉”字。 那張手帕被人棄之高閣地扔在了閣樓上,可惜就是被她發現了。 她徹底燒毀了它,既然都棄了,那就棄個干凈吧! 后來一件事證實了她的猜想,她說為什么之前好好的離源不叫,非要突然叫離垣,斷壁頹垣嗎?她一直忍著沒問。 直到離垣五歲,宮里的玉貴妃送來一套錦裙,說是送給她的,可問的話全是關于自己的孩子。 “貴妃娘娘托奴才問候世子,世子近日可要開始習武?身體如何?若是方便,可與宮里適齡皇子們一起學習。” 她當時領旨回了話,“妾身覺得垣兒還小,所以暫且沒打算讓他那么早學,多謝娘娘關心。” “既然這樣,那奴才先告退了。” “公公慢……” 公公又轉過身過來道,“哦,對了,娘娘還托奴才把這帶給小世子,這東西,侯爺夫人,您可得保管好了。” “是。”陳氏伸手接過,正是一雙適合五歲大的孩子穿的娃娃鞋,鞋面上還繡著的一個“玉”字。 這“玉”字她再熟悉不過了,而且宮里的貴妃怎么會知道她家孩子今年正好五歲? 回去她就將那玉錦流蘇裙棄之高閣,拿把剪刀將娃娃鞋撕了個粉碎,也是那一次,她第一次對離垣下毒。 她知道自己的兒子可能早就沒了,那么,她也不會讓她的兒子好過。 玉茗沒想到的是,自己小小的一次舉動就毀了她的孩子,也毀了她的大計。 她把孩子送給離淵,是希望那孩子將來也能和離淵學武,她再把孩子叫到宮里,告訴他真相,為她造反,為玉家復仇。 可能,玉茗當時就已經瘋了,才會有這樣的想法。 可她沒想到,自己的那一次,徹底將所有事都毀了。 離垣被陳氏阻攔,沒能學武,且深中劇毒。 直到一次,初月和離垣發現了那套宮服,離垣以為是府里不要的衣服就送給了初月,初月回去偷偷穿上了它,沒想到被離淵看見。 離淵以為是玉茗,就大白天沖進了初月的閨房,看見是初月后,大罵了她,然后從初月身上扯下裙服走了。 離淵的那次沖動,倒是讓初月將離淵給徹底惦念上了。 也是那一次,讓正好路過的離垣瞧見衣衫不整的初月看著父親奪門離開的眼神,也徹底對她寒了心。 那次之后,離淵很快就決定出家當和尚。 陳氏并沒有勸多少,倒是初月不停地在勸說。 而玉茗知道離淵要真的出家時,也知道自己一切都白費了,她現在唯一能指靠的就是皇帝,讓他以后給離垣一個好出路。 玉茗爭寵爭得更賣力了,很快成了宮里的寵妃,且更甚以前。 離淵在普林寺出了家,法號歸一。 陳氏為了讓魏武候府的富貴能再長久一點,讓離垣去請他的父親回來。 離垣怎么可能會請? 他早就知道自己中了毒,早就知道自己活不過二十,照著借口尋遍名醫也只為他多挽回三年壽命。 他一邊尋找名醫為自己續命,一邊尋找會彈《落九天》的人。 他想活著看見,他的那些長輩對他們自己曾經干的那些齷齪事會有什么反應。 直到他遇見了辛沅,他頭一次看見那么純真的女子。 他又開始想知道,一個人的愛到底會有多純粹。 最后,他死了,他也得到了答案。 而這一切都是歸一未曾想到的,他作的孽,他這輩子也償還不了。 ※※※※※※※※※※※※※※※※※※※※ 這一世所有的普通凡人都會在這里結束。 我們下一世再見呀! 我想盡量往仙俠修真上寫,但很多不是自己熟悉的,所以私設很嚴重,請各位小可愛諒解。 馬上開啟另一篇章,好緊張啊!希望下一世能夠有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