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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他長出口氣,囂張至極地叉著腰,沖著空無一人的走廊鄙視道,“你這個鬼剛才不是很牛嗎?不是就沖著我欺負嗎?來呀!” 紙鶴左右晃了晃,雖然只是一張紙,卻生動地傳達出了“疑惑”的情緒。 “還有你。”祝棄指著它,“要是那小子這次還不把電話號碼寫下來,我就把你撕了!” 紙鶴抖了抖,乖乖落在祝棄的手上。 祝棄假裝不是很急,事實上卻迫不及待地打開紙鶴,借著走廊并不明亮的燈光,一目十行地信件。 這一次的信倒是十分簡短—— 祝棄: 自從我上次寄紙鶴給你,已經過去了22小時零5分。我最近看了一部電視劇,上面說死纏爛打的男人非常差勁。我并不是個死纏爛打的人,所以我等了22個小時,才決心問你: 為什么不打電話給我? 我的時間并不太多,一天對我來說十分漫長,也十分寶貴。師兄的情況已經有所好轉,我想現在就去找你,但不知道你想不想見我。如果你生氣了,不想看到我,也請告訴我好嗎? 把你的回復寫在下面,紙鶴會將答案帶給我。 ——你他媽的倒是把那該死的電話給老子寫清楚啊!!! 祝棄恨恨瞪著信下方的一片空白,咬著牙就想寫上這句話,可摸遍渾身上下,也沒找出一支筆。 這個時候,何雪的房門開了,黃青青一臉驚喜:“我把她治好了!”她興奮地舉起手:“我就這樣,張開手在她身上碰了一下,她就醒過來了!” 祝棄隨手將紙鶴塞進兜里,跟著她走進去。 何雪的房間里只有她一個人住。此時她躺在床上,穿著一件短袖連衣裙,被一條在這個季節略顯厚實的被子蓋到了腹部。空氣中有股奇怪的味道,似乎很久沒有開過窗。 黃青青坐在何雪的床邊,關切地握緊她的手:“你不要害怕,他是我剛才說的,跟我一起來的同伴。你可以相信我們!我們一定會把你救出去!” 祝棄不耐煩地撓了撓腦袋,嚷嚷道:“怎么還不問重點?快點啊。” 粗魯的聲音使何雪受到了驚嚇,她裸露在外面的手臂瑟縮了一下,黃青青安撫地輕拍著她,動作溫柔得像在照顧一個嬰兒。 “她嚇壞了。”黃青青回過頭,不滿地看了祝棄一眼。祝棄舉起手,表示自己不會再插話。 黃青青的安慰十分有效,何雪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黃青青柔聲問:“你還好嗎?” 何雪睜大了眼睛,第一次開口:“我——我的腦子有點亂。”她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像是許久沒有說過話。 “慢慢來。”黃青青安慰說,“你還記得多少?知道自己的家在哪兒嗎?” “我、咳,我……”她扭頭看向窗外,遲疑而緩慢地說,“我記得這里,原先是小學。后來孩子越來越少,就關閉了。”她點了點頭:“對,我在這里上過學。” “你是本地人?”黃青青問。 “是,我們家在村西頭。”何雪說,“我記得我媽,我爸,我弟弟,還有我jiejie……我們家門前有一條大河,河水好急……” 黃青青發現何雪的的語句漸漸變得混亂,害怕她繼續想下去真會搞壞腦袋,忙說:“別著急,先不想也可以。這四個月的經歷,你還記得嗎?” 何雪沉思著,點了點頭:“我有感覺,有記憶,只是說不出話。” “那你還記得湯蕊嗎?”黃青青呼吸急促,雙目緊緊盯著何雪問,“她跟我差不多大,戴眼鏡,個子很高,非常文靜。” 何雪點了點頭。黃青青眼睛一亮,開心得快要飛起來了。 “我記得她。”何雪回憶著說,“她們家原本也是我們村的,后來他媽生了她弟弟,他們就搬家了。” 祝棄“咦”了一聲,黃青青也始料未及。 “不,我是說,這四個月,你最近見過她嗎?”黃青青忙問。 “她……”何雪痛苦地捂住腦袋,“ 我、我的頭好疼——不對,我見過她!”她的表情從痛苦變得空白,最后,哀傷從她身上溢出來,她躲閃著黃青青的眼神,表情愈發沉痛。 黃青青心里一沉,她不可置信地抓住何雪的肩膀,用力之大在她皮膚上形成了清晰可見的瘀痕。 “她怎么了?” “她……”何雪深深低下了頭,“她跳樓自殺了。” 足足有好幾分鐘,黃青青維持著同樣的動作,一動不動地瞪著眼睛,好像只要自己假裝沒聽到,就不必接受如此可怕的事實。 自殺了? 黃青青只覺得荒謬。 湯蕊是她見過最樂觀、最努力,也最向往未來的人。她們曾經無數次地聊過,等畢業后找到工作,她就從家里搬出來。她們可以一起租房子,一起吃東西,一起研究化妝與發型,開展全新的人生。她再也不必為自己是個女孩而愧疚,不用因為家人的忽視而自責。 “為什么?”黃青青聽到自己喃喃地說著,聽聲音居然還挺冷靜。可她抹了一把臉,才發現自己的手已然被淚水濡濕。 祝棄卻在同時問:“是什么時候?” “幾天之前。”何雪自言自語地問,“幾天來著?那時我們還在城里,山澗路那一帶。” 黃青青發出一聲響亮的啜泣,因為她已經意識到,自己在街上與湯蕊相遇的時候,正是拯救朋友的最后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