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節
和一封信。 這少年他見過兩次,一次是在宮里,那時因他的眉眼太像顧蕓,他多看了幾眼。 還有一次便是一個多月前,在御水樓,他在和一名女子親吻。 蕭憑此時還算淡然,他沒管顧辭淵,先是撿起了那封信。 彎腰那一瞬,男人微怔,眼中漸漸涌上一絲不可思議,他壓抑著心中的狂喜,將信撈了起來。 信封上帶著一股奇異的香氣,這香氣,他足足有十六年未曾聞到過了。 拆信的手不住地顫抖。 直到看到那個熟悉的字跡,他沉寂了十六年靈魂被人叫醒。 她的字,她的話,一如當年,一樣的張狂—— 蕭憑,不知你是否記得我是誰? 不記得也無所謂,今日出現只為告訴你,這是你的兒子,親生的。 他喜歡那個侯府的姑娘,我也不知道人家叫什么,你兒子一直住在人家家里,添了不少麻煩。所以麻煩你準備一下婚事,上門提親。 短短的一封信,蕭憑看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紅著眼眶,又哭又笑。 她終于回來了。 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厲害,饒是他如鐵桶一般堅固的王府,她也能來去自如。 他的妻啊,既回來了,就別走了。 蕭憑眼中閃著勢在必得的光。 他叫人把顧辭淵抬進了屋里,請了大夫來看,好在都只是皮外傷,只是顧蕓用的迷香效力還在,需要過上一夜,等他自行清醒。 大夫剛走,人家姑娘就找上了門。 蕭憑看著床上面無血色的少年,嫉妒地想著,他的孩子比他命好。 真讓人羨慕。 ☆、正文完結 唐時語一遍又一遍地確認了, 顧辭淵今夜不會醒,并且無性命之憂,只是皮外傷后,這才不情不愿地隨著蕓香回了府。海棠書屋網 蕭憑站在床邊,垂眸看著與自己只有四分像的兒子, 他果然還是更像顧蕓一些。 只用了半個時辰, 蕭憑便知道了關于顧辭淵的全部成長歷程,他的心底沒什么波瀾。多一個兒子, 對他來說無甚差別。 只不過顧蕓主動現身,讓他頗為吃驚。顧蕓的性子,最怕麻煩和牽扯, 把兒子送到他面前,這大概是她做的最大的讓步了。 蕭憑的手撥開少年的衣襟,看著上面深約一寸的傷口,沉下臉。 呵,她當年捅他時可比這狠多了。 蕭憑抿著唇, 臉色極臭, 略微粗暴地把被子一掀,有一角甚至蓋到了顧辭淵的臉上他都沒有去管,轉身回房。 隔日,唐時語很早便來了, 來的時候顧辭淵依舊沒有醒。她起得太早,就靠在床邊昏昏欲睡。 顧辭淵醒時,就看到他的阿語神色憔悴, 困倦到了極點。 心被狠狠一揪,比腹部上的傷口還疼。 她的手握著他的,握得緊緊的。 他稍稍一動,唐時語立刻被驚醒。 她迷茫地低頭看,對上了少年含笑的眼睛。 唐時語緩慢地眨了下眼,見他一直笑著望著自己,鼻子一酸,很不爭氣地流下一滴眼淚。 少年錯愕地睜大眼,慌忙想要起身,被她按住。 她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終于醒了。” 偏過頭,想將淚滴拭去,不料少年卻先她一步動作,長臂抬起,輕柔地為她擦去。 語氣也格外溫柔,“哭什么,我這不是好好的?!?/br> “嗯……”她往后縮了縮。 少年立刻不悅地擰眉,“不許躲?!?/br> 她果然不再躲。 顧辭淵總是察覺不太對,“把頭轉過來?!?/br> 她不動。 “嘶……要疼死了,jiejie……” 唐時語心下一急,忙轉回來,作勢去看他的傷口,“哪兒疼???讓我看看!” 顧辭淵沒動,他的目光掃過她焦急的眼睛,視線上移,停在了她紅腫的額頭上。 那兒有一些碎發擋著,但他依舊看出來她受了傷。 手指撥開她的碎發,那塊紅腫愈發的刺目,緊緊蹙眉,“怎么弄的?” “啊……”唐時語收回了去掀他衣衫的手,局促地摸了摸鼻子,眼睛四處亂看,見他臉色越來越沉,才道,“就……昨日從這兒離開的時候,一不小心被絆倒,頭磕在長廊臺階下面那個石像上了……” 她靦腆地垂下頭,“是不是很丑啊?” 顧辭淵沒說話。 唐時語等了半晌都沒等到,抬起頭,被他專注柔情的目光吸引。 少年極其輕柔地撫摸著她的臉,手指在傷處周圍徘徊,就是不敢去觸碰那紅腫的地方。他將手指湊到鼻尖,聞了聞,聞到了藥油的味道,這才放下心。 “你這么看我作甚……” 那深情的眼神看得人羞赧至極,唐時語的臉上漸漸泛了紅。 少年溫柔地笑了,手指按在她額角的未傷處,輕輕摩挲,語氣繾綣,“傻。” 唐時語一聽不樂意了,瞪著他,“怎么說話呢?誰傻?!” “你。”他目光里滿是溫柔,漸漸的,變成了憐惜,“害你擔心,害你走路時都心不在焉而摔了跤,是我的不對?!?/br> “jiejie,將我的全部都放在心上,甚至忘了其他,像是丟了魂,可不就是傻嗎?” 他低聲笑了起來,雖是這么說著,但渾身上下寫滿了得意,澄澈透亮的黑眸里閃著光,一如初見時那樣耀眼奪目。 唐時語紅著臉,小聲反駁,“那你也挺傻的。” 他抓住她的手指,纏繞著,“嗯,我本來也不聰明。” “……” 她偏過頭,不再理他。 少年就這樣笑著看著她的側臉,看了好久。 突然。 “阿語jiejie……” “嗯?”唐時語紅紅的側臉對著他,將垂到肩膀長發綰到耳后。 露出的耳朵小巧瑩白,他還記得上次含在嘴里時,她生動有趣的反應。 少年看著她無意間的勾引,黑眸中墨色翻涌,低聲道:“把桌上的藥箱拿過來?!?/br> 唐時語微愣,看著他問道:“怎么了?” 少年炙熱的目光直直落在她的臉上,淡然道:“傷口裂開了。” 他看著她慌張起身、無措的樣子,笑容越來越大。 “我……我做什么?”唐時語把藥箱放在床邊,不知所措,見他滿臉笑意,怒視著他,嗔責:“笑!就知道笑!” 顧辭淵嘴角噙著笑意,手撐著要起身,唐時語連忙上去扶。 他心安理得地將重量壓在她的身上,起身前,還不懷好意地含住了她的耳垂,飛快地舔了下。 雞皮疙瘩瞬間爬滿了她的全身,唐時語腿一軟,癱坐在了床榻上。 少年全程都低眉淺笑,給自己上了藥,換了紗布。 唐時語看到傷口,心疼眼圈頓時紅了。 她鼻音濃重,忿忿不平,抱怨道:“她怎么下手這樣狠……真討厭……” 少年卻沒忍住笑了,看她紅得像是兔子一樣的眼睛,嘆了口氣,習慣性地抬手要為她擦淚。 唐時語果斷后退一步,飛快地用帕子擦干凈了臉,“你別再動了,待會兒又崩開了?!?/br> 少年失笑地搖著頭,放下了手臂。 唐時語又坐了回去,說到正題,“你知道這里是哪嗎?” 顧辭淵慢慢靠回了床頭,神色平靜,“嗯,燕王府?!?/br> “你都知道?那你和她……發生了什么?” 少年垂眸,將她的手握在掌心,手指細細描摹她掌心的紋理,語氣平淡道:“她毫無預兆地出現在了我房里,我與她過招,落了下風,但是我奮力抵抗,她也無法奈我何,最后還用迷藥限制了我的行動能力?!?/br> 顧蕓雖捅了他一刀,但他是渾身上下長滿了刺的野獸,哪怕遍體鱗傷,也絕不放棄, 若不是迷藥,他絕不可能束手就擒,哪怕是只剩最后一口氣,他也要留在唐府,留在阿語的身邊。 他拼盡全力,也只削掉了顧蕓的一綹頭發。 可恨那女人竟然還嘲笑他—— “哎呀呀!真是要多謝你了,我正好嫌頭發太多,多謝你幫我排憂解難,哈!” 說這話的時候,刀子插進了他的腹部,那刀上涂了迷藥,隨后他就倒地了。 失去了行動能力,但也不是所有感官都消失。 顧辭淵知道自己被她扛在肩上,也知道她帶著他一路疾行,飛檐走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