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心還挺細
孟虞腰腹部包塊腫脹,醫生檢查完傷口叮囑她在康復之前盡量多躺床,減少腰部動作。 孟虞點點頭,側過頭看向窗口,但沒啥好看,只能看見幾顆謝頂的樹,連點綠都沒。 低氣壓的烏云密布一整個上空,沒有絲毫縫隙能漏得下光,城市只剩下慘淡的黑灰色調。 梅雨季的標配,干不了的衣服和望不出頭的雨天,還有空氣中若有若無的霉味,真是討厭。 孟虞把眼收回來,伸手去拿桌上的手機。 敲門聲響起,孟虞說了聲進。 季臨岳進來,穿著黑色警察制服,腳蹬同色系皮鞋,身軀筆直挺拔,巍峨的高山一樣,與便服時的感覺完全不同,多了點不可靠近的陌生感。 季臨岳摘下警帽,“局里讓我來問下你的身體狀況。” 天花板的燈落在他的胸徽上,泛出亮眼的銀光,落進孟虞眼里,她勾了紅唇輕輕地笑了下。 穿著倒挺像回事。 “還行吧,要是你們晚到點估計現在該給我上香了。”孟虞摻了點私怨,挨了這么多傷,不抱怨下對不起她的性格。 季臨岳嘴巴張了又合上,沒有辯解,多少也有他保護不當造成的。 外頭刮起風,風聲像是拉啞了的二胡,聒噪且污染耳膜。 孟虞眉頭皺了下,季臨岳發覺到她的表情,關上窗,隔絕外界的風聲。 涂堪發了好幾條消息,慶祝她死里逃生,孟虞看了眼暫時不打算回他消息。 孟虞覺得口渴,“幫我倒杯水。”她腰疼不想動。 季臨岳看了她兩眼,掂起地上的水壺,空的,“等會。”說完拿著水壺去護士站接水。 季臨岳向護士要了孟虞的病例,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心里有了數,提著水壺回病房。 孟虞嫌太燙,放到一邊降溫,興致缺缺的樣子。 季臨岳說:“要是沒事,我先走了。” 孟虞掀開眼皮,嗯了一聲,可能缺水聲線加了點干啞,她伸手去調床頭的高度,打算睡覺。 季臨岳幫她,調平床頭。 孟虞側了下身,手指無意碰到他的手背,沒在意,閉上眼睡覺。 從警多年養成的本能反應,使他條件反射般垂眼,在她身上定了數秒,而后慢慢收回。 孟虞皮膚透亮,即便不化妝也有氣色,素顏比帶妝看得溫順,減弱了嫵媚的毒性。 季臨岳心底突生幻念,覺得她沒那么扎人,他被這個想法嚇到,立馬驅逐干凈,她可沒那么單純溫順。 * 季臨岳從醫院出來,車停在一邊,細雨順著窗縫灌進來,細細密密的涼意落在他手背上,他伸手抹去雨水,但那涼意像嵌入皮rou里驅趕不走,和他的熱,針鋒相對。 他咬著煙,眉頭緊鎖,想起孟虞略帶涼意的手,白白的,骨節細長,指甲剪得規矩而圓潤。 季臨岳開大窗縫,想讓雨灌進來多點,澆了他身體的熱。 他把煙攆滅在煙灰缸里,發動油門。 林郵結束和領導的會議,看見剛回來的季臨岳,把他叫進辦公室。 林郵叉腰,睨向他,搖頭嘆息:“看看你擅自行動,上面給你下了處分,停兩天,你這才剛回來就拿了處分,以后想升職不容易。” 季臨岳腰背挺得筆直,抿著嘴唇,不說話,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這才是讓林郵頭疼的,季臨岳倔得要命,只要他認定是正確的事,頭破血流都會走下去,他認定的正義,會用性命來捍衛。 林郵拉椅子坐下,繼續問:“目擊證人怎么樣?” 季臨岳表情微動,“腰受傷。” 林郵說:“多跑幾趟,撈個好警察形象,她要是能拿個錦旗,我能和領導說個好話,給你的處分銷了。” 季臨岳:“我不想這些虛的。” 林郵嘆氣,真油米不進的朽木,“現在整個大環境都在搞走進群眾,拉近群眾關系,別這么死板守教條,學得圓滑點。” 季臨岳垂下眼,默不作聲。 下班后,季臨岳開車到季荔家里。 季荔看到他眼底的青色,問道:“昨天審犯人到幾點?” 季臨岳揉了揉額角,聲帶疲憊,“凌晨叁點。” 季荔催他去床上睡會,他搖頭,他習慣趴桌上睡,反而躺床上一時半會睡不著。 季臨岳睡醒,廚房飄出海鮮的味道,他起身,動了下身子,捋了下后腦勺。 季荔開門,捧著一大砂鍋海鮮粥放到桌上,最后點綴撒蔥花在上頭,色香味俱全。 季荔放下勺子,表情變得認真,“后天就是星期天,別忘了參加相親。” 季臨岳捏著勺柄的手頓了下,答應會去。 飯后,他走到陽臺上抽煙,微弱的紅光在黑夜里一閃一滅。 季荔走近,抬頭看他一眼,說:“明天是爸媽的忌日,記得請假。” 季臨岳兩指捏著煙前端,深吸著,讓那口煙深入肺腑,“知道了。” 季荔總覺得他有些事瞞著,他說局里派他保護目擊證人,她多嘴問了句是誰,他沒說清,也可能是不想說清。 兩人開門,進到客廳,季荔開了電視,季臨岳靠著沙發邊角。 季荔想起小時候的他,活潑好動,心里想什么都在臉上表現,現在什么都藏心里,性格沉悶無聊,兩年前還不是這樣,季荔不知他何時才能從那片陰霾中出來。 季荔見他闔眼,拿了毯子,給他輕輕蓋住,見著他眉宇間淡淡的皺紋,心里泛酸。 * 第二天,涂堪陪孟虞辦好出院手續,不解地問:“干嘛那么著急回去?” 孟虞斜看他一眼,“不喜歡呆醫院。” “行吧,要請個阿姨照顧嗎?”涂堪擰開瓶蓋,插了吸管,遞給孟虞。 孟虞挑高眉,笑了下:“我沒錢,請不起。” 涂堪笑呵呵的拍胸,說:“哥哥有錢,給你請。” 孟虞笑著看著他,吐出字:“別,承受不起。” 涂堪拿著鑰匙擰開房門,自然的踩著拖鞋進到里屋,孟虞掃了一圈,房間整潔干凈,只可能是季臨岳幫忙的,勾著笑,還蠻心細,心里想。 涂堪把外賣盒拆開,叫孟虞來吃飯。 孟虞夾了點芹菜,細嚼慢咽,吃飯聲音很小。 涂堪問:“什么時候去看孟禹?” 孟虞:“后天。” 涂堪說:“后天,我有空一塊去。” 孟禹和涂堪是朋友,經常來家里玩,也就和孟虞慢慢認識成了好友。 涂堪時常幻想,要是孟禹沒出車禍傷到小腦,現在該多好。 孟虞覺察到他臉上的惋惜,喝水潤了嗓子,說:“在我哥面前別表現出負面情緒,我不想他受到影響。” 涂堪點點頭。 孟虞吃完,收拾了下房間,涂堪沒多呆就走了。 孟虞掀開衣服,看著纏著厚厚紗布的腰肢,輕嘆氣,沒死就算大幸了。 黑夜降臨,天上又飄著細雨,孟虞下樓打傘,扔垃圾。 小區路燈擺放間隔遠,跟虛設一樣,孟虞扔完,準備回家,背后響起男人的聲音。 “孟虞嗎?” 孟虞轉回頭去看,暗夜?中走出一人。 孟虞瞇起眼,嘴角輕屑,是林琛,竟然還有膽子喊她的名字。 小小一問,大家進來容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