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虞在混沌中蘇醒，過了許久才適應昏暗的環(huán)境，蹣跚中丈量出房間的規(guī)格，應該不超十平方，墻壁上方開了間小窗戶，用鐵欄桿擋住。

    外邊的雨似乎停了，窄小的空間彌漫魚腥和泔水的味道，攪成一股令人作嘔又悶重的氣味。

    孟虞掩鼻，努力克制涌上的生理反應。

    時光倒流回季臨岳走后，孟虞躺在沙發(fā)上玩手機，收到物業(yè)小王發(fā)來的消息，保安室有她的包裹。

    一般情況包裹都會塞進快遞柜里，孟虞沒多在意，回消息拜托小王幫忙拿下。

    小王是孟虞認識人里面算最樂于助人，她經(jīng)常用他的善心替自己幫瑣事，比如現(xiàn)在。

    孟虞玩了會，眼睛泛酸，窩在沙發(fā)淺眠。

    沒睡多久，門鈴急促響起，孟虞皺眉爬起，感慨小王的行動速度，沒多想是旁人便開門。

    戴黑色棒球帽的瘦弱男人抬眸看了眼孟虞，眉心一動，聲音干啞粗礪跟含了沙子講話，“抱歉走錯了。”

    孟虞睨他一眼，陌生人，伸手要關(guān)門，門框被一雙大掌撐住，男人死沉的眼里閃著興奮。

    孟虞猛地脊背發(fā)涼，拼盡全身力氣抵著門，大聲呼救，男人聽到她的呼救，卯足勁掰開大門。

    孟虞踉蹌后退幾步，迅速跑到廚房，拿刀抵在面前。

    男人被她的鎮(zhèn)定愣了會，撇著嘴角邪乎笑起來，原本沙礫的嗓音更加刺耳，“本來想直接殺了你，現(xiàn)在嘛等玩完再殺也不遲。”

    他舔了下干裂的唇，不斷靠近。

    孟虞臉色突變，拿刀的手在半空中停了數(shù)秒，過道連環(huán)殺手。

    孟虞深吸氣，平撫動蕩的情緒，連連后退企圖尋找生機。

    廚房是開敞式設計，連著客廳，手機放在沙發(fā)上，只要能拿到手機跑到陽臺上，多少能爭取一點時間。

    孟虞余光掃見料理臺上的面粉，辣椒面，心下一橫，壓緊牙關(guān)，以最快速度割破扔到男人面前，快速往沙發(fā)沖。

    指尖剛觸到手機，身體被人壓倒在地，力道強勁，頭皮猛地刺痛，脖頸被迫往后傾。

    男人臉上一道紅痕一道白痕，可怖瘆人，啐了口，抹開面上的粉，蔑笑道：“還想跑？”，薅著她的頭發(fā)往地上拉。

    孟虞臉頰和地板刮蹭發(fā)熱，男人重重的把她甩出，她脊背撞到墻壁的尖角，吃痛得咬緊嘴唇，額間倏地沁出冷汗。

    她始終緊抿著唇，即便疼到太陽xue的青筋暴起，她也沒吭一聲。

    男人的殘暴因子被勾起，大笑站起身，如得到心儀的玩物。

    在她腰腹踢了數(shù)腳，揪著她頭發(fā)往地上砸，看著她額角流出的血，興奮的狂叫。

    孟虞感覺整具身體都嘶喊著疼痛，疼得她意識不受控地抽離。

    再醒來時被關(guān)到黑屋，身體的疼痛尤在提醒她那不是一場噩夢。

    孟虞貼著墻，腰微動下就疼得倒吸氣，她笑了笑，過太久舒服日子，身體都被養(yǎng)細，這點小傷就受不住。

    孟虞看著那方小窗出神，眼底晦暗不明。

    *

    黑黢黢的巷子里，滿墻的牛皮癬，黑沉沉的電線網(wǎng)，撲著黑水的井蓋，城市的骯臟貧窮在這“坦胸露背”。

    季臨岳貓進一棟矮房里，玻璃窗破了一角，細雨順著破洞飄進，淋了靠窗擺放的桌子。

    季臨岳翻開桌上褐色皮質(zhì)的筆記本，字跡端正，里面的內(nèi)容讓他心驚rou跳。

    幾乎完整的記錄殺人的全過程，季臨岳拿手機拍下，門口的鐵門嘎吱作響，季臨岳繃緊神經(jīng)，躲到床底下。

    男人搗鼓手上的手鏈，摸鑰匙開門，坐在床邊，趿鞋邋遢的半套著腳，用腳趾勾著小腿肚瘙癢。

    季臨岳嗅到腳臭的一瞬，皺起眉，捂鼻憋氣。

    男人捏著手鏈，灰沉的臉斂著陰笑，眼角的褶皺能壓死蚊子，床板騰地空了，男人走到桌子前，拉出箱子，帶著干涸的暗紅的血跡的石錘被掂在他手心。

    男人用黑布纏繞住，出門。

    季臨岳從床底爬出，急忙跟上，不由擔憂孟虞的狀況，不知她現(xiàn)在如何。

    *

    黑屋的門哐地一聲被打開，外頭還有一點白光，男人換了身行頭，套了菜市場常見的黑圍裙，黑雨靴，要是拋開這一切，孟虞會覺得他是菜場里賣魚的，但現(xiàn)在她是砧板上的魚，任他屠殺。

    孟虞被拖出，方才看清所處的位置，幾間瓦片房堆砌的院子，墻角塌了一方，看不出有人住過的痕跡。

    地上濕濘，孟虞四肢蹭了一地的土，不用想就能知道現(xiàn)在有多狼狽。

    男人解開黑布，沾血的石錘曝露在孟虞的視線里。

    孟虞腦子一瞬空白，強烈的求生欲猛地將她神志歸一，語言能力幾乎散架潰塌，她只有一個念頭，跑。

    她不想死。

    孟虞抓住男人的空檔，轉(zhuǎn)身猛跑，五臟六腑幾乎要炸裂，身體抽疼得呼吸困難。

    男人咒罵追趕她，孟虞沒跑多遠就被逮住，摁趴在地上。

    男人踩著孟虞的頭，碾著她頭皮，“臭婊子還想跑，老子今天不宰了你?！?/br>
    孟虞咬著發(fā)白的唇，齒間不經(jīng)泄出痛苦的音節(jié)，男人將她重重一甩，孟虞像蝴蝶般飛起，砸到墻上又沉沉的摔下。

    孟虞只感到脾肺要炸開，痛苦得蜷縮成一團，腰腹開始發(fā)作，一陣陣的抽疼攪得她生不如死。

    男人冷笑，從屋子里拿出玻璃器皿。

    *

    遠方一端

    林郵通過望遠鏡觀察事情動態(tài)，正欲抬手指揮行動，視野里跳進季臨岳，持著槍，伸手探門準備闖進。

    “媽蛋的”，他忍不住爆粗口。

    季臨岳聽見里面的聲響，臉色猛黑，摸著門邊敏捷的探入。

    孟虞掀開眼皮，只見季臨岳矯捷地從后邊鎖喉，用膝蓋猛擊男人的脊背，清脆的骨節(jié)聲響起，男人張著嘴喊叫。

    季臨岳一套擒拿，將他摁在地上，正想給他銬上手銬，林郵帶人闖進。

    季臨岳看了林郵一眼，淡淡的，看不出喜憂。

    季臨岳讓同事銬住男人，拍掉掌心的泥土，疾步向前，輕輕抱起孟虞，將她攬進懷里，望向她的眼似乎沉淀了太多復雜的情緒，黑而沉。

    太輕了，季臨岳的第一感受。

    孟虞顫聲道：“季臨岳，你終于來了。”

    聲音細微無力。

    孟虞安心的合上眼，狂跳的心臟突然平復下來讓她不適，短暫的高壓讓她的身體像被抽了氣般虛軟下來，貼著暖而結(jié)實的，緩緩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