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一個(gè)人并且讓對方找不到自己的罪證，這不是她顧殷殷最擅長的事情么？

    沈天璣聽到凌延那句“純潔善良的象征”，著實(shí)想嗤笑一聲。凌延的意思她何嘗不明白，可是于她現(xiàn)在來說，能免了一部分傷害已經(jīng)不錯(cuò)了。

    凌延并未因過去的仇恨對她深惡痛疾，這才是她的萬幸。

    新年漸近，京都百姓其樂融融，安親王府卻籠罩在一片壓抑中。前幾日，安親王妃請了不少世家閨秀來府中賞玩，其用意不言而喻，偏偏世子爺不領(lǐng)情，連面兒都沒露上一個(gè)。今日一早，也不知道世子爺對王妃說了什么，一向溫和的安親王妃也發(fā)起怒來，拿了桌上的茶碗就朝兒子身上砸過去。

    “你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嗎？一個(gè)翰林文官，跑去夜凌尋人？你這心思昭然若揭，絲毫不怕引來災(zāi)禍，你還有沒有把王府的安危放在心上？”

    下面挺立的男子神色一絲未變，他將接住的茶杯安安穩(wěn)穩(wěn)放回到案幾上，“母親息怒，對外就說兒子抱恙在身回府養(yǎng)病就是了，過去兒子也曾經(jīng)養(yǎng)病許久，只要母親不說，沒有人會知道。”

    安親王妃沉默不語，良久才道：“皇上親自去尋了，你去摻和什么？若是皇上找不到，你就更找不到。”

    納蘭崇臉色一僵，淡淡道：“我只是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會逾矩分毫。”

    他本可以一走了之，來跟她說是對母親的尊重，不管她準(zhǔn)不準(zhǔn)，他都要走的。

    第二日清晨，納蘭崇悄然離開京城，向西而去。世事總要有一個(gè)結(jié)果，若是還沒有結(jié)果，定是糾纏未盡。

    一路快馬，不過數(shù)日，便到了岷州城。這座不起眼的邊境城池，在這個(gè)冬天仿佛格外熱鬧。同納蘭崇一起到達(dá)的，還有大昭十萬精兵強(qiáng)將。

    “早在京城看到赫連章時(shí)，朕就知道凌延的狡猾。朕最恨不守信之人，他膽敢耍心機(jī)觸動朕的逆鱗，這場戰(zhàn)爭避無可避，如今也只是比原計(jì)劃提早一些而已。”納蘭徵神色平靜，對剛趕到岷州的孟庭雨道。

    柳靜軒正待罪，沈天瑾駐守北線不能離開，只不過大昭強(qiáng)將無數(shù)，孟庭雨便是不輸給他們的年輕將才。二人就岷州青黛一帶的地形相談許久，常懷瞧著主子如秋月湖水的眸色，知道那眸光深處，暗藏著怎樣的洶涌。

    那日遍尋青黛山，也沒有看見皇后娘娘的影子。過了青黛就是夜凌，皇上派去夜凌尋人的侍衛(wèi)一直沒有消息，他的耐心終于耗盡。

    一場戰(zhàn)爭，即便勝算有九成，也難免勞民傷財(cái)，生靈涂炭。希望在宣戰(zhàn)之前，凌延能覺悟，不然這場戰(zhàn)爭一觸即發(fā)。

    ☆、第143章 萬里層云覓卿蹤

    沈天璣過去也曾多次下廚，可從未像今日這般狼狽過。一臉一身的黑灰，連頭發(fā)上都是，實(shí)在很滑稽。

    廚房里的一個(gè)叫靈珠的小丫頭，對著她捂著肚子笑彎了腰，最后拿了布巾來給她擦一擦臉，“你不是圣女大人的朋友么？何必自己下廚做飯？”

    沈天璣實(shí)在想翻白眼。朋友？！她倒也說得出口。若不是在顧殷殷給她送的飯菜里試出了有毒，她也不會親自來這里。民以食為天，她算是深刻知道這句話的意義，她就是死也不能因?yàn)轲囸I而死，那樣太丟沈家的臉了。別人送來的飯菜她不放心，只能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這里的生活條件比大昭京城實(shí)在差的太遠(yuǎn)，簡陋的灶臺炊具，和她過去接觸的廚房大相徑庭，這才讓她無所適從。不過，肚子餓得咕咕叫呢，適應(yīng)了一會兒也就上手了。這個(gè)靈珠倒十分靈巧可愛，一直幫著她忙上忙下。

    最后沈天璣和靈珠二人捧著飯碗相對而笑時(shí)，沈天璣問道：“廚房里的人都是你們圣女大人遣走的吧？你怎么敢留下來？”

    靈珠道：“我不是這府里的傭人，只是家里急用錢，這幾日來幫廚的。圣女大人管不到我。我是看你破了相很可憐才幫你，圣女大人善良慈悲，不會怪我的。”

    善良慈悲……顧殷殷真是做得一手好戲。沈天璣摸了摸自己結(jié)痂的臉，“我這樣，很難看吧？會很嚇人么？”

    靈珠搖搖頭，笑嘻嘻道：“你是美人。我很喜歡你。”

    沈天璣頓了頓，“不管你是不是安慰我，我都很感謝你。”想到待她離開后，顧殷殷可能會遷怒靈珠，她又囑咐道：“日后不要到這里幫廚了。”她又取了腰間一枚麒麟玉佩，塞進(jìn)她手里，“這個(gè)玉佩價(jià)值連城，你可以拿去當(dāng)了。記得要活當(dāng)哦。”

    靈珠原想推辭，卻見采屏忽然推開廚房的門，笑容滿面道：“沈姑娘，我們圣女大人喚您去敘舊呢。”

    沈天璣只愣了一瞬，立刻狠扒了幾口飯，這才站起身，神情平靜地隨采屏而去。

    顧殷殷又在欣賞那株雁羽白梅。看見沈天璣便遣退侍女。屋里只剩下她們二人和采屏?xí)r，沈天璣便渾身都警覺起來。

    顧殷殷看她滿是警覺的目光，笑道：“沈四姑娘昨夜睡得可好？”

    沈天璣回想了一下，除了夜間覺得身體忽然發(fā)涼了一陣外，仿佛沒有什么異常。這些日子她在顧殷殷的控制下沒睡個(gè)一個(gè)好覺，昨夜便睡得有些沉，還真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

    顧殷殷笑得更開心了，“沈四姑娘真是有膽色，敢跟數(shù)尾青蛇同眠一宿。”她朝采屏使了個(gè)眼色，采屏便將取來一只膝蓋高的大缸，送到了沈天璣跟前。

    “啊！”她只看一眼那滿缸糾結(jié)纏繞的青蛇，就嚇得滿臉蒼白，差點(diǎn)就把好不容易下肚的食物統(tǒng)統(tǒng)吐出。（艾瑪我自己都想吐了！）

    “你……你這個(gè)瘋子！”沈天璣雙眸發(fā)紅。幸好她穿得多，不然豈不是要被咬死？

    “放心，這蛇沒有毒的。我還舍不得讓你死呢。”顧殷殷說著，又嘆口氣道：“今日叫你來，的確是想跟你敘舊的。”

    她吩咐采屏拿走那讓人望之渾身雞皮疙瘩的蛇并退下，隨后又指了指那盆雁羽白梅，“你看那花，長得如何？”

    沈天璣惡狠狠瞪著她，巴不得把她吃了，哪里有功夫賞花？

    “沈天璣，我想了很久，實(shí)在想不出為什么他今生不喜歡我，卻喜歡上了你。你也就臉比我長得好幾分，旁的沒一樣比得上我。還有蘇墨陽也是，竟然也背叛了我們曾經(jīng)的誓言。”

    沈天璣看她凄惘的神色，簡直要大笑出聲，“蘇墨陽是怎么死的你不是不知道，現(xiàn)在還說出這樣的話來。他就是因?yàn)槟愣鴳K死的。你自己巴望著能進(jìn)宮做皇后，憑什么要求他對你守住誓言？我雖然不喜歡他，但總不會像你這樣狼心狗肺無情無義。”

    有些話，她很早就想質(zhì)問了。前世里，她明明并不愿意嫁給蘇墨陽，卻偏要擺出一副蘇墨陽青梅竹馬的姿態(tài)來，控訴沈天璣的奪人所愛。

    那一世，她畢竟是真心愛過蘇墨陽的。她是尊貴的沈府嫡女，不屑于做這等奪人所愛的事情。她曾經(jīng)查得清楚，顧殷殷和蘇墨陽這一對是郎有情妾無意，所以她才未曾把顧殷殷放在心上，所以，才會在最后知道是顧殷殷下的毒手時(shí)那樣震驚。

    往事如煙，今生的蘇墨陽卻是這樣凄慘收場。

    沈天璣看著眼前容色嬌麗的女子，想到這一路的受辱，想到那讓人毛骨悚然的青蛇，憤然道：“你的良知是被狗吃了么？為何總是做出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即便是對無辜的人也毫不留情。前世也是，今生亦然。”

    最后一句話讓顧殷殷瞬間瞪大了眼睛，滿是驚詫。

    再怎么做，也改變不了她在顧殷殷心中無限憎恨的地位，沈天璣也沒必要遮遮掩掩，索性罵個(gè)痛快。

    “你明明不喜歡蘇墨陽，為何又要求他對你死心塌地？！我對你也從未有過仇恨，你為何要利用寧清意來對我下那樣的毒手？！你知不知道，你害了我一生！”

    顧殷殷細(xì)思前后，終于明白過來，原來，沈天璣也是重生來的。難怪，當(dāng)初她算盡機(jī)關(guān)，獨(dú)獨(dú)沒算到，皇上會在姑蘇時(shí)遇見沈天璣。

    一切都是因此而脫軌。她這輩子連進(jìn)宮的機(jī)會也沒有，就因?yàn)榘胪練⒊鰝€(gè)沈天璣，這個(gè)在前世里，她根本不屑去思索的女人。

    前世的沈天璣死在二十歲，的確是很凄慘。顧殷殷知道，這里面肯定有寧清意的手筆，寧清意是表面柔軟，實(shí)則狠毒程度從來不亞于她。可前世的她在后宮里和蘇云芷斗得厲害，根本無暇關(guān)心小小晉遠(yuǎn)侯府世子的后院之事，對于沈天璣的死，對于寧清意的風(fēng)光，她都不關(guān)心。

    “你這種女人，就算聰明又如何？活該得不到所愛之人的心意，這是上天的報(bào)應(yīng)！”

    顧殷殷卻笑得自若，“我從來不信報(bào)應(yīng)。這一點(diǎn)，我和旭之很相似。那些前塵往事，既然你也記得，咱們倒真要好好敘一回舊。”

    她頓了頓，續(xù)道：“給你下藥，實(shí)在是湊巧了，原本收拾你的法子可以有很多種，可當(dāng)時(shí)我手下剛好尋到那秘藥，我隨手便用上了，也好試試效果。那藥，效果果真不錯(cuò)。”

    沈天璣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實(shí)在不明白這個(gè)人為什么生了這樣一副心腸。

    “我祖父，也是你下的手對不對？”

    “我哪有那個(gè)本事敢對敬國公下手？前世是蘇禮做的，這一世卻是因?yàn)樗蹋馊藳]什么關(guān)系。”

    前世的祖父，果然是為人所害！“那蘇墨陽呢？當(dāng)初蘇墨陽不可能不顧自己的性命來劫你出獄，我猜想，他定然以為你的丫鬟不會暴露出來，會一直乖乖待在牢里，等到時(shí)過境遷時(shí)身份暴露，也牽連不到他頭上。可是，是你，故意讓采屏泄露出來的，對嗎？”

    顧殷殷笑道，“是又如何？蘇墨陽，那樣沒用的人，我怎么會看的上？前世他做得很好，后來在扳倒沈府的過程中也出了力氣，我很喜歡，就像，喜歡一把好用的刀。包括寧情意也是。可是今生他卻不聽話了，不，或許要說他太聽我的話了。原也是我讓他對我死心的。可前世我也這樣對他說過，他卻并未同今生這般。那日我逃出京城，本是想帶著他一起到夜凌來的，可惜，他還是太讓我失望了。既如此，這樣的棋子只能舍棄。”

    沈天璣聽她這樣說，倒?jié)u漸平靜下來——顧殷殷就是個(gè)視人命為兒戲的瘋子！跟這樣的瘋子，實(shí)在沒有道理可講。

    “原來，愛你的人，在你心里只是棋子。”

    顧殷殷道：“你可知道，勤政殿里有一盤殘局，那是你這輩子最愛的男人擺下的。他跟我也是一樣的人，對人只有利用還是舍棄，從無愛和不愛之說。”

    “你不用這樣挑破離間。前世的他我不管，可今生他對我的真心天地可鑒日月可昭，怎會因你的話而動搖？”就算，他對旁人是這樣，對她是不同的。她就是知道。

    沈天璣忽然笑了一聲，“不知你進(jìn)過勤政殿幾回？我雖然是皇后，可恪守禁中規(guī)矩，很少踏足那里。唯一的兩次……”她眸中閃過柔和的笑意，朱唇輕啟道，“春色旖旎，風(fēng)月無邊。我還真沒有閑心去看什么殘局。”

    顧殷殷心頭仿佛被狠狠砍了一刀，她忽然上前，伸手就要掐住沈天璣的脖子。

    沈天璣快速避開，“怎么，又忍不住耐心想要?jiǎng)邮至耍縿e忘了，我可是你的好友。要?jiǎng)邮郑峙乱惨鹊酵砩喜藕醚谌硕俊！?/br>
    顧殷殷收回了手，正要說話，門外傳來侍女的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