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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獨寵之天璣_分節閱讀_4

    ☆、第003章 浴火涅槃謀今生

    醒來時,她回到了自己的十二歲,落在姑蘇城荷花塘中的蘭舟之上。

    身邊的青枝和碧蔓給她的信息是,她只是在蘭舟上睡了一覺而已。那一刻,她險些喜極而泣,倒把兩個丫頭嚇著了,急著將她送回府歇息。

    沈天璣記得十二歲這年夏天,她隨著返回祖籍的祖父沈遠鯤回了姑蘇,只過了一個暑熱的夏天,就回了京城。按照前世的軌跡,接著就是寧儒江離開,寧清意進沈府,再過兩年就是她如愿嫁入晉遠侯府,然后被曝出是石女,成為整個京城的笑柄。

    重生而來,她對這第二次的機會萬分珍惜,又怎能允許悲劇再次發生?

    那一夜,她看著似熟悉又似陌生的紗帳頂,睜著眼睛熬了整整一宿。

    她細細思忖前世的種種,發現自己果然如寧清意和顧殷殷所說,蠢笨如豬。不僅如此,她還嬌生慣養,天真任性,不學無術。

    或許是因歷過生死,她的思路變得無比通透,想通了許多過去想不通也不曾想的問題。

    那些曾經出現在她身邊各種人的嘴臉,都與前世自己所理解的不盡相同。捧高踩低,阿諛奉承,口是心非,故弄玄虛,含沙射影,故布疑陣……太多的心思算計,都被曾經的她大意忽略。若說顧殷殷和寧清意是將她殺死的儈子手,那么她自己卻也是害死自己的主謀之一!

    任何語言都無法描述她的悔恨與愧疚。

    好在蒼天眷顧,竟讓她重活一世!

    一切都還來得及!

    前世里,自她嫁入晉遠侯府之后,不知什么原因,本是大昭第一世家大族的沈府也一再敗落。敗落的起點就在祖父沈遠鯤的莫名逝世。

    過去她不曾細想,只道祖父是因年邁而病逝,可如今她重活一世,許多蛛絲馬跡都在心中分毫畢現。祖父沈遠鯤雖然已近杖國之年,但是他身體向來硬朗,怎會在兩年后就忽然死了?

    祖父故去引發的連鎖反應,更是讓整個沈府都應接不暇。父親驟然失去昭武帝的信任,從吏部尚書貶為鴻臚寺卿,徹底與相位失之交臂。爾后幾位兄長也一一被貶,及至沈天璣的嫡親二哥,時任翰林院編修的沈府長房嫡次子沈天瑜以瀆職之罪被御史臺彈劾,不久后被革職查辦流放邊疆,祖母因此事悲痛成疾最后撒手人寰,整棵沈府大樹的頹敗已是昭然若揭。

    所以,蘇府的人才敢那樣糟踐她。

    沈天璣暫時想不通是誰在背后下的黑手,可是她敢肯定的是,沈府的命運是由實實在在的幕后之人所cao控,而非虛幻飄渺的命運!

    沈天璣作為長房唯一的女兒,祖父自小對她憐愛備至,前世的她只顧著蘇墨陽,反而將最愛她疼她的長輩兄長們忘得一干二凈,如今重生而來,心中只覺得愈加愧疚。

    兩年前,她思前想后,最后決定留在姑蘇,親自照顧好祖父的身體,助他渡過今年的劫難。

    前世自己因中藥而被毀,此生沈天璣痛定思痛,花了大功夫在研究藥物上;加之時常注意照顧老人身體,久病成醫,久而久之,醫術藥理倒也學得個七七八八。

    在她的照料下,這兩年祖父的身體也一直十分安泰。

    按照前世的軌跡,祖父早該在今年春天就抱病,幾日不到就逝世,可是卻并沒有。也不知道是因為那幕后之人沒下手,還是因為兩世的情況本就不同。不管如何,這段時日沈天璣都絲毫不敢懈怠,飲食住行一絲也差錯不得。這么一來,祖孫倆的關系倒愈發親密起來。

    還有一點跟前世不同的是,前世的寧儒江應該在兩年前,沈天璣重生回來不久后就離開京城。可是沈天璣時常與府中的幾位兄長寫信,問及寧儒江的事情時,卻說是一直都住在西風巷,未曾離開。

    為了以防萬一,她早早就在信中言,若是寧儒江離開,千萬不許他將寧清意撇在沈府。理由是她覺得寧清意與自己會犯沖。

    幾位兄長向來疼她,即便是這理由太過任性,他們也必會聽她之言。

    這一世,她不會再做引狼入室的東郭先生。

    前幾日二哥的信中言到,寧儒江忽然離開了京城。

    這幾日,身在姑蘇的沈天璣的戒備一直未曾松懈,果不其然,今日他就來了。

    軟轎中的沈天璣回過神來,深深吸了幾口氣,才讓胸口因痛苦回憶的悶疼逐漸散去。

    早在重生那一日,她就對天發誓,此生一是手刃仇人,二是力求光耀沈家門庭,三要自己能不失本心,活出自己的精彩。

    她留在姑蘇兩年,除去留意祖父的身體外,還有一點便是自己的洗心革面,涅磐重生。前世她除了身世好模樣佳之外,竟無半點優點,倒偏生學會了天真驕縱,更要命的是不知揣摩人心,不知謀略心機。什么琴棋書法德容言功,沒有一樣拿得出手,也難怪蘇墨陽不喜歡她了。

    她刻骨銘心的仇人之一,顧殷殷,那可是名滿天下的女子,據說是才貌雙全,風華絕代,有著極好的名聲。

    若是沈天璣不有所改變,只怕此生也照樣斗不過她。

    兩年來,沈天璣一改過往的懶怠散漫,將閨閣貴女們的技能一一學了個遍,雖不求樣樣精通,可總要有所涉獵,再不能像前世那樣到處出丑的同時自己還不以為意。

    她這樣性子大變,本不好糊弄家人,若是回了京城,自己所在的長房暫且不提,同在屋檐下的二房、三房,一大家子老老少少必得探究個清楚不可,若是發現她是重生而來的人,不知要生出什么亂子。留在姑蘇卻不一樣,姑蘇的沈府是時任姑蘇知府的四叔沈和淳在當家,四叔一家甚少入京,對沈天璣過去的性子了解不多。她身邊的李mama、青枝、碧蔓以及疼她的祖父就算知道她性子變了,只要人是安全無虞的,也不會過于追究。

    兩年時間一晃而過,她在這煙雨江南之地也覺得異常舒暢,心清目明,神思澄定,她喜歡這樣舒緩鎮定的感覺。

    她也日夜都將此銘記在心:她的仇人,還在等著她。

    轎子抵達沈府,從偏門處過了兩道垂花門,青枝和碧蔓才攙著沈天璣下來,早有她的奶娘李mama在門口處候著她。

    李mama是當年林氏的陪嫁丫頭,為人精細,心思活絡,手里的活計也是沈府里一等一的,頗得林氏的重用。后來與沈府里一個頗有頭臉的管事成了親,第二年就生下個兒子,只比沈天璣大一個月。她伺候林氏向來盡心盡力忠貞不二,沈天璣一降世,她二話不說撇下了襁褓里的孩子,做了沈天璣的奶娘。這些年來對待沈天璣也是從里到外,飯菜吃食事事用心,疼她倒比疼自己兒子還多。這些事情主子們都看在眼里,自然對她愈發看重,她可以算得上是沈天璣身邊第一個有頭臉的婆子。

    這會子沈天璣進門,李mama就拉著她去里間換身衣裳待客,手里忙著,嘴里也不閑,“太老爺著人來催過一次了,還把璋少爺和二姑娘也叫了去,就等著姑娘你呢。”

    碧蔓取過來一把黃楊木雕花梳,為沈天璣梳理一頭已被打散的墨發,詫異道:“這也奇了,不是說只是個秀才么,怎么太老爺如此看重,倒像是禮遇什么王公貴族似的。”

    “太老爺一向是愛才之人,這寧秀才雖然屢試不第,大約也是個有文才的,所以才入得太老爺的眼。”李mama道。

    將妃色長裙換成了一身百蝶穿花桃紅色對襟上襦,下面是同花紋石榴紅百褶裙,對襟袖口以及裙底都是五彩繽紛蝴蝶翩翩的精美刺繡,這樣喜慶活潑的顏色更襯得沈天璣的肌膚欺霜賽雪,嫩得能滴出水來。

    “咦,李mama,這是哪里來的衣裳,倒是合我心意的很!”沈天璣看了看袖口處栩栩如生的蝴蝶,笑道。

    “早知姑娘就喜歡些活潑的顏色,前兒沈夫人說府里要置辦新衣,來問老奴姑娘的喜好,姑娘恰好不在,老奴就做主給姑娘挑了這花色。瞧瞧,這姑蘇府的繡娘倒絲毫不輸給京城呢!”李mama仔細端詳了一番,也滿意微笑道。

    這沈夫人指的自然是沈和淳的夫人方氏。

    “那是自然,咱們大昭三大名繡,蘇繡可是排在首位的。”沈天璣笑著道,心里卻不由得想起前世一樁事來,寧清意方住進沈府不久時,恰逢宮里太后過生日,賞下來不少東西,其中送到沈天璣屋里的就有一件極其獨特精美的刺繡料子,說是南疆進貢而來的繡品,沈天璣十分喜歡,本欲裁了置衣裳,后來見寧清意一身寒酸,便給了她了。寧清意后來整一個月都穿著那刺繡衣裳上上下下,似乎巴不得全府的人都曉得她與沈天璣交好似的。

    倒也是,她只有把自己抬高了,沈府的人才能瞧得起她。

    碧蔓將梳子遞給了李mama,李mama便手腳利落地給沈天璣挽髻。

    碧蔓退到一旁,瞧了瞧沈天璣的衣裳,道:“繡工是不錯,可是比起咱們京城沈府的衣料子就差了些。過去咱們在京城,每一季都要置辦幾套衣裳,可這邊每季才置辦一套,四夫人也忒小氣了些……”

    李mama一個厲色過去,碧蔓知道自己失言,伸手捂了嘴。

    沈天璣聽在耳里,心里想著碧蔓這丫頭的確應該適時敲打敲打,不然這張快嘴只怕要惹出事兒來。

    說起來,前世里自己住在姑蘇時,對四叔府上簡樸素凈的吃穿用度也頗有微詞,明里暗里給了四嬸嬸方氏不少難堪,好在方氏卻是個寬和的,并不曾放在心上。后來沈府不中用了,一直外放在外的四叔倒是唯一沒有被牽連的,沈天璣記得,沈和淳在昭武十三年被拔擢為江南路總督,在當時整個沈府眾多和字輩中算得上是一枝獨秀。

    李mama從青枝捧著的首飾盒中拿出幾只珠花簪子,仔細瞧著恰當的位置為沈天璣簪上,待一切打理妥當,這才喚青枝陪著沈天璣去前院。

    臨走時,碧蔓朝著青枝做了個鬼臉,就知道李mama要把她留下來訓話。

    ☆、第004章 靈舌巧辯退寧父

    前院花廳中,鬢發雪白卻面色紅潤飽滿的敬國公大人沈遠鯤正一邊細細品著白瓷茶盅里清透碧澈的茶水,一邊瞇著眼睛看幾個小輩斗詩,神情十分愜意。

    唔,這詩好,茶更好。這可是四丫頭親自給他制的荷葉茶,初初喝著覺得有股生味兒,可那丫頭卻堅持要他喝,說是能清熱解暑,于身體有益,如今倒是越喝越覺得甘甜清冽,余味無窮了。

    他在大昭政事堂上廝殺了大半輩子,好不容易致仕回鄉,這兩年可算是徹底歇息下來了,如今這清閑悠然的日子,當真比神仙還舒服。

    可是日子再閑散舒服,骨子里還是改不了不管遇事大小總要深思熟慮一番的習慣。

    這寧儒江的父親當初與他的確算得上舊友,論理說,寧儒江既親自來求他收養寧家那幼女,他應該一口答應才是,可是轉念想起去年那四丫頭說想找個詩詞好的做她的老師,當時尋了江南一帶頗有名氣的才子聿欽,那小子卻忒不識抬舉,竟然死都不肯進沈府。現下瞧著這寧儒江的詩文比聿欽并不遜色,若是能讓他留下來做四丫頭的老師,也算不錯。

    再者,雖然沈府多養個女娃娃算不得什么,可他敬國公府能走到如今地步卻并不是做慈善換來的。沒有利益的買賣他沈遠鯤向來不做;即便是對方沒有什么便宜可賺,就是扒也要扒一點油水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