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美夢
幸好手撐著落地緩了些勁,并沒有摔撞到肚子。扶著邊上的石欄桿,錦瑟勉強站起來,左腳踝處傳來鉆心的痛,是剛剛摔下去的時候崴到了。他一刻也不想停留,只想趕緊離開這里,緊抓著欄桿一步一瘸地往綠閣走。 無影出現(xiàn)在綠閣門前,看著錦瑟艱難地走過來,他想伸手攙扶,可是這樣不妥。 終于走進綠閣里,錦瑟拖著傷腿極其費力的上樓,才走完一層就又累又疼地停下了,他咬著唇,緊抓著樓梯欄桿的指尖都泛了白,拼命忍著眼淚。竟然跑到別人眼皮子底下丟人去了。 無影一言不發(fā)地走到錦瑟跟前蹲下。 錦瑟心頭一酸,才抹掉的眼淚又涌出來,沒有推脫扭捏,確實還有很長的臺階要走,沒必要逞強。趴到無影背上圈著他的肩膀,錦瑟再也忍不住,嗚咽抽泣著,淚水珠串似的都落在無影的背上。 到了叁樓屋里,無影將錦瑟放在床上就轉(zhuǎn)身出去,黑色衣服的后襟顏色深了一片。 脫了鞋襪,左腳踝處已經(jīng)紅腫,強烈的鈍痛一陣陣襲來,錦瑟光是看著就能想出方才的模樣有多丟人,腦海里浮現(xiàn)起紅苑里走出來的秦子贏,浮現(xiàn)秦子贏摟著那女子的畫面……心口像是炸裂般,疼地喘不過氣來,直蓋過腳上的痛。 不多時,無影拿來一瓶跌打藥,可是錦瑟已然無心處理了,只將藥放在一邊。 晚上沒有胃口進食,只把安胎藥和安神湯喝了,燃著安神香,不久后便入睡了。 夜半,門被輕輕推開,來人進來后又輕輕關(guān)上,安靜地仿佛不曾來過人。屋里的炭火噼啪作響,桌上的香爐正升起縷縷清煙,升到空中消散開,房里有股讓人安心的清香。 走到里屋床前,床上的人正酣睡著,輕輕地在床邊坐下,靜靜地望著這熟睡的臉龐,安然又寧靜。這是他一忍再忍,始終不愿來見的人,白天親眼看他摔傷了腿,方才鬼使神差般地,來到許久未曾踏入過的大門,走上叁樓,還是推門進來了。 秦子贏掀開被子,看到錦瑟沒做任何處理的紅腫腳踝,滿是疼惜地輕撫上去,不由得皺起眉頭。拿起床頭凳子上的小藥瓶倒出幾滴藥油,大手輕握上那紅腫的有些發(fā)紫的腳踝,細柔地揉按著,仿佛在對待世上最珍貴的東西。 走出來輕輕將門帶上,秦子贏轉(zhuǎn)過身,背對身后的黑衣人,沉聲道:“明日去罰堂領(lǐng)二十鞭。” “是。” 錦瑟天亮?xí)r醒來,左腳好像沒有那么疼了,伸手輕觸上去,好像腫也消了不少。他不想管這傷腳不是因為情緒不佳顧不上,而是覺得腳痛總好過心痛,踝上的痛感可以讓他忽略幾分胸口的悶疼。 呼吸間好像聞到藥香味,錦瑟抬起手放在鼻下嗅了嗅,確實有股藥味,打開那瓶跌打藥一聞,就是這個藥的味道。可是他昨天并沒有用過,怎么一覺醒來就有了用過這瓶藥油的痕跡? 錦瑟很是困惑,無影是不可能做這種事的,難道是自己昨晚夢游做的?可是從沒聽人說過自己會夢游啊,還是……他……來過? 又是深夜,屋里縈繞著安心的清香,秦子贏剛踏入隔門,卻看見本應(yīng)熟睡的人正坐在床頭,月光透過窗戶傾瀉在床榻前。 “別走!啊!”真的是他,錦瑟還沒來得及高興,來人卻掉頭就要走,急得想跑過去攔他,可是腳還傷著,剛伸出左腿就猛地一痛,直撲向地面。 眼疾手快地飛身過去抱住他,護著他的肚子,香軟又熟悉的身子撲在懷里,秦子贏嗅到錦瑟幽幽的體香,不禁心神微蕩。 “別走,別走……”錦瑟緊緊地抱著他,臉埋進他的肩膀,聲音顫抖著有幾分哭腔。 兩人緊抱著站了片刻,秦子贏橫抱起錦瑟將他放坐在床邊,蹲下來抬起錦瑟的左腳,腳上竟然沒有穿鞋,玉足冰冷。 大手覆上已然消腫不少的足踝,輕輕地按揉著。 錦瑟含淚望著他,緊緊望著,好像一眨眼他就會消失。明明是朝思暮想的那個人,錦瑟此刻卻覺得陌生,同樣冷俊堅毅的臉此時是這樣溫柔認真,如捧珍寶般地握著他的足踝。 按揉了不知多久,秦子贏一抬頭,才看到錦瑟已經(jīng)靠著床柱睡著了,不經(jīng)意地笑了笑,將他放躺到床上,蓋上被子掖好。 看著安寧的睡顏,伸下手撫去熟睡中人眼角的淚珠,手像是被吸引般向下去,觸到他的雙唇,是秦子贏強忍思念的柔軟觸感。 第二天悠悠醒來,錦瑟恍覺自己做了個從未有過的美夢。夢里人太過真實,他好像真的感受到了握在腳踝上的溫熱手掌,輕撫腳踝,紅腫已然消了大半。 可這樣真實的溫柔怎可能是真的?黃粱美夢罷了。 用過清粥早飯,錦瑟正等著床邊凳子上的安胎藥放涼,突然門被推開,來人淺笑著走進來,讓人感覺如沐春風(fēng),身姿窕窕,儀容精致卻不媚俗,正是那日秦子贏摟著的女子。 “前日見你傷了腿腳,本想當日就來看望,可是公子不允,今兒個我這是偷著來的,就想給你帶幾貼上好的膏藥。”岑兒搬過一把凳子放在床邊,柳枝邊坐下邊說道,轉(zhuǎn)頭示意岑兒拿出她帶來的膏藥。 錦瑟拽拽被子,兩手搭在肚子上掩著,心里有幾分防備,可不知道來人的意圖,只接下這迭用手絹包著的膏藥道了謝。 “這是在吃什么藥?“柳枝見錦瑟端起藥碗正準備喝,問道。 “沒什么。”錦瑟總不能如實回答說這是安胎藥,也無心編謊應(yīng)付,一口氣喝下整碗藥將碗放下。 “岑兒,快去紅苑拿些蜜餞糖漬來,腿腳麻利些。”柳枝見錦瑟苦的眉頭緊蹙,吩咐著岑兒。 錦瑟只道不用了,不必麻煩。 說話間岑兒已經(jīng)去了,不多時便回來,兩手捧著一盒蜜餞,柳枝拿過去端到錦瑟面前,叫他吃一個止止苦,錦瑟不好推脫便拿起一個蜜棗放進嘴里。 “我名喚柳枝,還不知你……尊姓大名?” “錦瑟。” “錦瑟……一弦一柱思華年,是個好名字。”柳枝笑道。 “不知……你年歲幾何呀?”見錦瑟沉默不語,柳枝將蜜餞交給岑兒拿著,頓了頓問道。 “十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