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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起潭,你這話又是什么意思?” 我此時的語氣幾乎已經不能用不善來形容了;即便蕭濃情花言巧語蒙騙了我一年,可眼前的徐靜楓顯然也并非善茬,論蠱惑旁人的心術與障眼法,或許還在那年輕了他幾歲的蕭濃情之上。 他坦然與我對視著,似是也窺出了我眼底的不信任,慢慢道: “小侯爺如何理解此話,下官便是什么意思了。” 我放下燈,瞇著眼睛打量他道:“可別在這個時候說你其實心悅于本侯,我怕是會笑掉大牙。” “……” 徐靜楓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搖頭道: “我與那急于求成的蕭家小子不同,既然求的是小侯爺畢生的信任,自此便不會對你有半分隱瞞。我對效忠的主上雖無男女之情,可想要的卻是全身心的侍奉,自然也包括枕席;而小侯爺,不,皇上若有朝一日能似戀上蕭濃情這般也戀上我,從此在朝中受到寵愛與重用,便是再好不過的事。” 便又朝我走過來,微沉的黑眸中映著我燈火下神色晦暗的臉龐: “可嘆小侯爺自始至終不愿信我的一片赤膽忠心,卻寧愿將一顆真心交給欺天誑地的胡血美人。這話,我明面上便能對小侯爺開誠布公道出來;可他蕭濃情能么?” 他說著竟更近地湊過來,略比我高了一分的身形帶來若有似無的壓迫感,以及一絲忽然蕩漾開來的曖昧。 狹窄幽闃的暗閣內,徐靜楓微微低頭,呼吸近得幾乎便要闖入我的唇間。他試探般伸出手來攬住我的腰身,溫熱的鼻尖輕觸上來,見我沒有拒絕,暗潭般的黑眸微微閃爍了一下;然后便順勢抓緊了我的手臂,毫不猶豫地吻了上來。 雙唇相觸的一剎那,我驀地回過神來,猛然推開他退后一步,又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極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啞聲道: “你要給本侯侍奉枕席?那崇睿呢?!” “……” 似乎沒料到我會在這等關鍵的時刻提起崇睿,徐靜楓盯著我那已有一絲水跡的嘴唇,面上神色有些幽怨,低下頭來沉吟了一會兒后,道: “但憑小侯爺做主。若小侯爺想我繼續與御史公子做一對虛凰假鳳,那我自然無可推辭;若小侯爺不想我再與他有牽連,那我也可當即與他劃清界限,從此一心一意服侍你便是。” 我聽得胃里一陣翻江倒海,說不出是厭惡是懊悔,還是更多的什么。 良久只是咬牙道:“你當本侯的賢弟是什么?他雖并無王侯封銜加身,自小也萬事順遂,從未受過半點委屈,事到如今卻連一點心上人的眷顧都是本侯施舍的不成?” 徐靜楓聞言扶著額角,似乎對我這番咄咄的說辭很是頭痛,平靜道,“可他即便知道在下是同他虛與委蛇,卻也甘心如芥;侯爺這話,委實言重了些。” …… 我看著他,心下雖然惱怒,卻也知曉他說的是實話。 以我這個青梅竹馬對某人的了解,恐怕即便知道徐靜楓成了我的人,卻還愿意他分出心神來陪伴自己,我那傻乎乎的賢弟也只會感激他兄長的大方與體貼,而不是為此嫉恨黯然。 而徐靜楓或許也就像那蕭濃情一般,一開始就對不諳世事的御史公子存了別樣的心思,知曉我二人情同手足,而我若是疼惜自己的賢弟,便不可能對他的心儀之人過多苛難。 畢竟他雖然聲稱不會像蕭家小子那般欺瞞我,可沒說不會去欺瞞別人。 于是我看著仍舊云淡風輕的徐靜楓,冷聲道:“好啊,既然你非要爬本侯的床不可,那么待本侯登基之后,就封蕭濃情那廝做皇后,封起潭做個貴妃如何?” 徐靜楓好似聽不出我這話里的揶揄之意,聞言清眉一挑,畢恭畢敬地回道:“只要是皇上賜予的名銜,臣自當謝主隆恩。” …… 荒唐。 真是荒唐。 我背靠著冰涼的石壁,下一刻只覺得胸滯氣短,忍不住地微微喘息。 眼前之人還在用最忠誠與直白的目光注視著我,仿佛明日被推上皇位便是我此生不可抗拒的劫數;而我看著他,胃里的翻江倒海已經漸漸平歇,額角的虛汗也終是冷卻了下來。 “……既然如此,”我直起身來平靜道,“那就教本侯看看你的忠心吧。現下便把衣裳脫光,跪到我面前來。” 我本以為徐靜楓會有一絲不甘愿般的遲疑,可他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甚至相當氣定神閑地伸出手來解開自己的衣襟,不多時便將身上并不繁瑣的衣物盡數除下來,就像去年在護城河邊那般,輕易地將自己肌理完美的精瘦身軀展現在了我面前。 我蹙眉看著他的動作,不知道他葫蘆里是在賣些什么藥,竟到了這種時候還神色如常,看不出絲毫的慌亂與羞恥心,更是還在直勾勾地盯著我,仿佛在等待著下一步的命令。 “跪下。” 聽到我從牙縫間擠出的命令時,他將長發盡數撩到腦后,然后順從地在我面前跪下來,揚起一雙深淵般的黑眸朝我看了過來。 我看著此時安然跪在我面前、神色隱有期冀的徐靜楓,忽然悟了過來。 莫非是他早已決心要獻身給我,以求打壓日后的蕭濃情,因而想著不如教那一心戀慕自己的御史公子先得了這甜頭,這才對崇少道出了愿意讓他一回的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