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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蕭老誤將自己請畫師為幺子繪成的肖像與其他畫卷一道寄送了過來,還是特意想要告訴昔日的同僚自己又有了一位寶貝幺兒;并不知曉這畫中人姓甚名誰的我只當他是個西域的稚齡少女,自此魂牽夢縈,夜不成眠。 直到一日我遇見驪珠兒。 驪珠兒被賣到花想樓的那年不過一十二歲,眉眼還未完全長開,卻已隱約可見日后的傾城美貌,側顏極盡江南女兒的溫婉可人,還隱約與那畫中仙像了三四分。 我在下學的路上恰看到柳巷間默默跟隨在舊主身后、被鴇母收了賣身契的她,便悄然動了心思;背著我爹偷偷跑去樓里看她,花了許多銀錢請師傅給她做衣裳,又囑咐鴇母不許教人欺負她,眼看她愈發成長得嬌艷欲滴,也愈發與那畫上的西域少女相似起來,便終也不再為夢中的求而不得困擾。 后來在驪珠兒及笄的這年,她也相當爭氣地被捧成了小花魁,我帶著賢弟大搖大擺進了花想樓,只待將這朵已被我暗中呵護多年的花兒采擷下來,亦圓了我那與夢中情人親近的夙愿。 雖然她與畫中美若天仙的西域少女還是差了許多,可那少女畢竟也只是絹布上的小人,是否當真存在于世還未必可知,此生亦怕是無緣得見。 然后蕭濃情就隨著他那被貶在西北的老爹回來了。 我與崇少被他搶盡風頭,驪珠兒也被他勾走了魂魄。 那被我心心念了好些年的美人從畫上走下來,卻是個男兒漢;美人紅唇微啟,卻對還未來得及感動的我惡言相向。 可當他在我的作弄下開了情竅,在耳邊低喃起我的名字時,卻又成了這世間最溫柔如水的情人,日日夜夜與我抵足而眠,更是道他會對心愛之人百依百順,至死不渝。 …… “蕭濃情確乎是個重情之人,小侯爺;可惜他唯一在乎的卻也只是逝去的血親,打從一開始對你便只存了利用的心思,再無其他。” 徐靜楓看著我那已是安靜下來的側顏,最后道:“寅時一過,他便會提著李烑的首級前來此處迎你入宮,屆時或許還會說些甜言蜜語來哄騙小侯爺,或許就此打住了這般荒唐難捱的情人游戲,之后就未必可知了。” 說罷便又揚起那雙意味不明的黑眸,似是想從我面上看到些什么他所期冀的情緒。 …… 其實有些人有些事,注定只能是鏡中花,水中月,遠遠瞧著欣賞才是最好的;只要不去觸碰,便永遠不會知曉那不過是自己甘心被蒙蔽的假象。 蕭濃情近日來暗地里的動作,我即便已是催眠過自己須得全心全意去信他,也隱約察覺到了幾分;而他似乎也對早就徹底迷戀上自己的天真小侯爺放心至極,那些足以將他直接下獄問斬的罪證,每夜都酣枕在寢席之下,若無其事地與我共眠。 他的野心入世與我的懶散避世,打從一開始便背道而馳;聰穎如他,又哪可能察覺不到。 無論他最初意圖如何,又是否在這日復一日的逢場作戲中也同樣對我動了真情,到頭來還是寧愿犧牲我來成就自己的功業。 我看著那畫上曾經為之日思夜夢的神仙小人,半晌垂下眼眸,將它與那些證物丟在一起染了黃澄澄的燈油,揚手扔下了火折子。 絹布燒灼的輕煙絲絲升騰而起,氤氳在這間不算寬敞的暗閣,味道有些許難以言狀的刺鼻;我掩面嗆了一聲,任那不算猖狂的火舌慢慢舔上老舊的畫卷,和下面那同樣有些年頭的證物一起,終是化為了灰燼。 徐靜楓看著我,卻并沒有上前阻攔。 “……既是如此,你為何不一開始便拆穿蕭濃情的陰謀,將這一切悉數知會于我,反倒由著我被騙去一顆真心,看著我被他耍得團團轉,便是你們裴家人的侍主之道嗎?” 徐靜楓聞言微一挑眉,似乎沒料到我會如此發難,好半晌才慢悠悠地回道:“下官倒還以為小侯爺其實也早有預感,只是心下甘之如飴,旁人實在不好點醒規勸些什么罷了。” 我皺了皺眉,便聽他又道:“再者說……”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我,緩聲道:“我雖也曾想過徑直挑明一切,不再教小侯爺任那蕭家小子揉捏。可一來時機未到,苦口相勸恐會引來小侯爺對下官的猜忌與不滿;二來我思來想去,又覺得小侯爺畢竟自小沒有吃過苦頭,偶爾受一番情傷,也總歸算是有些好處的歷煉。” “……” 我冷笑一聲,見地上的畫卷與信箋都燒得差不多了,便抬腳將多余的火焰踩熄,重新提起被續滿油的銅燈,繞過徐靜楓便朝暗閣門外走去。 徐靜楓的目光在我背后幽深地游離著,語氣忽然變得低而曖昧起來: “況且,也只有小侯爺在蕭濃情那里受了情傷,我才好趁虛而入不是么?”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火箭炮:yuyuu233、sweetpeach x1 感謝手榴彈:舔狗日常 x1 感謝地雷:熊仔無敵 x2;董欞、風起云兮、木歷、suguru、dreamhigh、? x1 感謝營養液: なんでもない 20瓶、榨干作者大大 14瓶、熊仔無敵 15瓶、chiyu 10瓶、噗哧 9瓶、亂碼是什么 9瓶、霍闊樂哼快落 5瓶、DDASHUANG 1瓶 第42章 聽到這句似乎別有深意的低語時,我在門口站定,頗有些匪夷所思地朝徐靜楓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