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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還未待我心頭的那一絲異樣擴張,蕭濃情便又軟了下來,仰起頭靠在我的肩頸邊,伸出手來輕撫著我的臉頰,沉得宛如暗潭的碧眸盯了我許久后,便喃喃道:“晟鳴,我現下只有你一個了……身邊也,再沒有其他人了。” 他這話仿佛別有深意,聽得我心頭隱隱一慌,下一刻便將他抱得更緊了些。 “我知道。我……”我定下神來,深吸一口氣道,“我會待你好的。” 我也只能這么說。 與其說是動了惻隱之心,不如說是妥協與認命一般;只覺得我當初一念之差挑上這人,日后怕也再難脫身了。 …… 蕭濃情沒在這京中料理蕭老的后事,而是向皇上告了假,打算運棺回哈密去將他爹與娘親葬在一起。 此舉聽在皇上耳朵里多多少少有些不恭敬的意思,畢竟蕭老在這故土承蒙皇恩五十余年,在西域諸國才待短短不到二十年,蕭濃情此舉倒像是更認同哈密才是他的老家一般;不過皇上雖然不滿,卻也沒有拒絕的理由,加之近些日來蕭濃情于刑部有功,便也堪堪準了他這回。 只是蕭濃情臨行前若干奇怪的舉動引得朝中議論紛紛,都道是這蕭家小子怕是被這暗涌起伏的朝堂嚇得不輕,生怕死了老父后下一個便要輪到自個兒頭上,這般便要丟了烏紗帽回胡疆老家去了。 原因無他,這蕭濃情竟將他蕭家老宅的地契交還給了皇上,將所有從哈密帶回來的值錢物事變賣得一干二凈,遣散了家仆雜役,且一切都還是光明正大沒有絲毫遮掩,弄得城中姑娘們人心惶惶,心疼蕭郎的同時更是怕他就此一去不回了。 而只有本侯知道,要他蕭濃情從此消失在這京城中,是決計不可能的事。 因為他將他的所有家當,都搬到了本侯府上來,已是打定主意要回來做我這極樂侯府的當家主母了。 城門關口,崇少迎著暴曬的日頭站在墻頭,邊吃西瓜邊與那守正一道給我二人撐傘;而蕭濃情一襲沙色披風,正頂著帷帽站在馬車前,細細地囑咐著本侯。 “不許上花街歡館,不許逛梨園劇院,不許與那太學武館的官家公子廝混……” 想到接下來便是沒有蕭濃情陰魂不散的神仙日子,我強行按捺下自己的眉飛色舞,只面色沉穩地朝他點著頭。 蕭濃情想了一會兒后,又撲過來咬上我的耳朵,最后低聲道:“不許和其他人去游湖,尤其是崇睿。” 聞言,我抬頭幽幽地看向無辜至極的崇賢弟,打心底嘆了口氣;而崇賢弟不明所以地與我對視一眼,又吃了一口手中西瓜。 見我最終應允了這個看似無理的要求,蕭濃情這才滿意地將遮陽紗披了下來,最后深深地望我一眼,道一句: “等我回來。” 便坐上載著冰棺的馬車,一路駕往西域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火箭炮:17127421 2個;藤原千花 1個; 感謝手榴彈:董欞、阿寒今天摸魚了嗎 1個; 感謝地雷:瓜子不上火、蓋兒丁、草莓蛋糕、顧瀆、跋涉晨昏、小白jiejie、熊仔無敵 1個; 感謝營養液: 醉青山 11瓶;豬攻大大 10瓶;小翁 7瓶;白清元 3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0章 本以為蕭濃情走后,我便能做回以往那逍遙自在的極樂侯,再隨皇上到南方諸州好生游玩一番散散心,忘了這些本也想不通透的煩心事;哪知還未過幾日,這京中便不太平起來。 也是直至這時我才意識到,先前自己覺得蕭璞蕭大人于這朝中無足輕重的想法,究竟是多么荒唐而可笑。 蕭璞一死,先是本就鐘鳴漏盡的老太后一病不起,轉眼便是藥石無醫,國喪迫在眉睫;皇上自然不可能再在這種時候離京去南巡,須得沐浴焚香守在宮中為太后祈福,也自然無暇顧及其他瑣事。 眼看馬上便可母憑子貴,被皇上允諾了要在下個月封為貴妃的張淑妃見他將此事拋在腦后,在長樂宮散步時心神恍惚,腳一滑險些小產;太醫院嚇得人心惶惶,生怕保不住皇子便要被皇上降下罪來,一時間朝中氣氛也是霧慘云愁,緊張不已。 雖說長點腦子的朝臣都不會覺得是皇上對蕭璞下的手,可耐不住也有些同樣被大赦歸京的舊臣胡思亂想,仿佛下一個死于非命的就是自己;于是辭官的辭官,勉強按捺在朝中的也對皇上多了分警惕。 可以說,無論蕭老是死于誰手,這都是一番相當高明的打算,僅取了蕭璞一人的性命,便能將這平靜無瀾的朝堂乃至天下掀起不小的浪花,若那天高皇帝遠的地處誰人有異心,會伺機而動也還未必可知。 只是我這些年在皇上身邊長大,也是見識過他那些明里暗里或血腥或平和的手段的,莫說眼下一個沒有兵權的鎮南王,便是那西域同漠北諸國膽敢在這個節骨眼打過來,皇上也有的是法子對付他們。 因而這些事,統統不歸我發愁。 我爹又從襄陽來了信報平安,內容與上一封離京時的家書差不多,只是告訴我他在襄陽一切尚好,許是會再過上一段時日回來,教我不必為他擔憂,困惑與為難之事只還問詢代為家長的徐侍郎便罷;末了又在信尾畫了一只狐貍。 我知道這便是要我相信這是他親筆的意思。打小我夜里睡不著時,我爹經常會給我講一些民間故事,其中最耳熟能詳的便是狐嫁女,除我父子二人外也再沒有誰懂得這畫的意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