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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鋒扒開盾墻,從縫里往柔然軍陣看過去,目光落到投石車裝硝石的匣子上,“得想辦法把車炸了。” “雨這么大,火點起來就得滅。”周一辛瞪著被雨水糊住的眼,“視野這么差,重弩都不好使,要怎么把火送過去。” “不是有葛藤油嗎。”常鋒抄起地上的劍,“我去找林將軍。” ———— 林悅靠一把神臂弓報廢了柔然人五輛投石車,數以百計的火硝球炸在孤狼軍自己的軍陣。 鐵鑄一般的孤狼重騎被爆炸的氣浪掀翻,猶如狂風過境的麥田,頓時人仰馬翻。 此舉終于激怒了伽來吙。 林悅將神臂弓往副將身上一甩,舉劍示意:“殺——!” 戰鼓重重擂響。 另一頭的李宴陽聽著赤羽軍振奮的喊殺聲,驀然抬頭,赤羽軍像泄洪的水一樣沖向柔然軍,他不由心里一沉,怒吼道:“誰讓他們貿然沖上去的!” 副將解釋道:“孤狼軍軍陣亂了,林將軍想趁機對沖打過去。” “開什么玩笑!”李宴陽毫不猶豫調轉馬頭,“從側翼圍過去,快!” 青州軍先一步殺至。至此,僵持了四個時辰的軍陣戰終于變成了兩軍大混戰。 李宴陽一把拉住林悅的韁繩,劈頭蓋臉罵道:“你瘋了!輕騎和重騎對沖,你有幾條命!有多少好運氣!” 林悅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拖時間能拖到幾時,伽來吙就是想耗光我們的兵甲。”他頓了頓,“你別忘了木扎央在我們手里。” 李宴陽松了手,看著他雙唇顫了顫。 林悅繼續說:“到時候被換俘的不是我,就是你。” 他從李宴陽手里抽出韁繩,垂頭道:“讓我做俘虜不如讓我去死。” 李宴陽閉眼狠喘了口氣。 李宴陽炙熱的鼻息打在林悅被雨水浸涼的額頭上,突然讓他鼻頭一酸。 “青州軍擅山林作戰,能打也能跑。”越是這種時候林悅反而越沉靜,甚至連語調都是平和的:“我拖住伽來吙,你撤吧。” 李宴陽處變不驚的臉再一次為林悅破功了,他眼瞼赤紅,一字一句說:“你想都別想。” 林悅不理會,自顧自說:“全速行軍不出兩個時辰才能走出小佛山,我拖不了兩個時辰,不能保證你們會不會被伽來吙追上,所以怎么自救還得靠你自己,運氣好的話你還能帶來援軍。以第三輪戰鼓為號,帶著你的人撤。” 李宴陽不為所動,打心里就沒同意他的話,轉身駕馬要走。 林悅突然拔高音調:“這是軍令,李將軍!” 李宴陽身形一僵,握槍的手青筋爆出,胸腔像是要炸開。 林悅盯著他背影看了一瞬,強忍喉頭的酸澀,說:“你好好的。” 他看著林悅淹沒在烏黑的玄甲之中,理智上說服自己這是最好的辦法,至少還能保全青州軍。 總好過全軍覆沒,主將為俘。 李宴陽不敢想這一走會發生什么,僅僅是他拋下林悅這一件事就令他痛不欲生。林悅從來都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模樣,連道別都看不出半分慎重。 李宴陽在滑落至唇的雨水里嘗到一絲咸澀,再抬頭的時候已經找不見林悅的身影了。他看著腥風血雨的戰場,刀兵和鮮血暉印,倒下的人每一個都像他。 很快,第三輪戰鼓在山澗里擂響。 ———— 喻旻趕至半路正巧遇見帶兵出城的楊云。 楊云將前因后果一講,加之林悅至今未歸,立刻就猜到他們遇上伽來吙了。 他千算萬算,沒有算到伽來吙會為了木扎央傾巢而出。他從來都不放過任何機會,知道毒障是他們最好的助攻,加之赤羽軍不擅山林戰,這幾乎是送至門前的契機。 喻旻來不及回營披甲胄,只將身上蓑衣一扯,露出一身勁裝錦衣來。 衛思寧把劍遞給他,憂心地問了一句,“你可以嗎?” 早上被喻旻突然毒發嚇得仍有余悸,于私他現在就想把喻旻按到曲昀跟前去。 這句話問得多余得很,可不可以都得去,行與不行都要上,這是落在喻旻肩上的責任,是喻旻自己樂意走的路。 他能做的無非就是站在他身后,看他走遠。 喻旻接過劍,朝他點了點頭,朝余飛吩咐道:“護送殿下回營。” 衛思寧立刻搖頭:“我就在這等你。這里離營地近,又有余飛在,不會有危險。” 作者有話說: 感謝觀閱啾咪! 第94章 激戰 林悅喝令一聲,赤羽軍前赴后繼地撲上去,用血rou為青州軍填出一線生機。 伽來吙眼皮一掀,摩挲著刀柄,淡然道:“不必追,”他盯著人流中的林悅,“活捉喻旻的先鋒官。” 青州軍撤出半里地,李宴陽猛地勒馬,整個人從馬上跌落下來,蜷在地上止不住地干嘔。 郭青嚇得膽寒,“將軍!” 李宴陽雙目像是被火燒透了一般赤紅,猛地抬手揪住郭青的領子,掃了一眼身后神情疲憊的青州軍將士們,啞聲說:“聽著!我把他們交給你,出去以后想辦法求援。” 郭青愣愣地看著手里刻著李宴陽名字的軍牌,驚駭到說不出話。 “把軍牌交給我爹,就說算了,你交給他就成。” 想了想沒有其他要交代的了,他拍了拍郭青的肩,替他整理好被揪成一團的衣領。轉頭喊了一句,“兄弟們誰有匕首,利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