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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偶人似的初九終于露出些許克制的喜色,朝他點了點頭。 北夏亂局一平,于公于私都是件大好事,算是這些日子以來最好的消息了。 喻旻又說:“只是新王登基,本帥不能親臨道賀,本帥心意還請將軍代為傳達。” 初九又點了點頭。接著又掏出第二封信,卻不是裝在信封里的。是張折子,暗紅封皮,上面蓋有一個碩大的璽印。 喻旻眸光一沉。 這是兩國之間政事往來的文書樣式。 折子被端端正正放到喻旻面前,文是殷寫得很用心,先是分析了如今東原局勢,特別是東原七十二部哪些屬于柔然的勢力范圍,皆一一言明。 而后詳述柔然同大衍交戰的種種,列出雙方可奪城池,可謀之利,可拉攏的勢力等等。 喻旻一字一句從頭看完,足足看了盞茶時間。 與其說是封議事折子,不如說是份盟書更為合適。 文是殷在佞臣亂朝的北夏長大,憂患意識比一般人強得多。柔然做了他亡國的推手,他斷然不會就這樣輕易揭過。 況且重登王位的路有千重磨難,看看初九的遭遇就知道,再與世無爭的人也會被磨出幾分骨氣來。 文是殷的意思是同大衍結盟,共同對付柔然。 喻旻合上折子,朝初九說:“結盟之事茲事體大,本帥做不得主,需要上稟我朝陛下。”他將折子壓進最里面的匣子里,繼續道:“不如你先回去,陛下圣意一到,本帥立即著人告知北夏王。” —————— 子夜時分,帥帳中燈火未熄,林悅楊云周一辛等赤羽軍高階將領都在,外加一個李宴陽,個個正襟危坐。 那本暗紅色的折子此時正在林悅手里。 喻旻坐在上首,背靠著椅背,唇線緊抿。 林悅大致掃完了,順手遞給了李宴陽,“北疆的戰事陛下全然是放權于你的,方才為何搪塞他們?” 喻旻搖了搖頭,揉著眉心道:“這盟不能輕易結。” “若同北夏結盟,咱們的兵馬便可來往北夏全境,別說打到天塹河,就是打去柔然王都都是可能的。”林悅說,“你有顧慮?” 李宴陽已經迅速看完了折子,言簡意賅道:“北夏有所圖。” 喻旻點了點頭,接過話頭繼續說:“北夏和烏桓不同,烏桓久被柔然壓迫,掙的是前路自由。上將軍夏岐令在烏桓說一不二,做得了烏桓的主,他記著上參救城之恩,與我們結盟多少也有些還情的意思。所以他來我應得爽快。” 喻旻頓了頓,手指習慣性地往桌上敲,“可北夏此舉讓我很是不解,文是殷念不念恩暫且不論,北夏內亂剛過,百姓亟待休養生息,他卻在這個節骨眼大肆參戰。仔細想想,他所圖的真的單純嗎?” 林悅想了想,說 “他除了要點牛羊馬草,再多要些地,還能要什么。” “北夏地域遼闊,擁有整個東原最豐富的礦藏和最肥美的草地,柔然那些黃沙碎石他怎會瞧上眼。”李宴陽說:“文是殷此人深不可測,肅清北夏時手段狠辣陰損,幾乎無所不用其極,不是個良善之輩。” 林悅突然想起在囚車里被割頭的兩個北夏舊臣,但也不完全贊同李宴陽的話,“多是身居險地不得已才為之,我與他有過交情,他絕不是什么險惡之人。” 李宴陽看著自己的扇面,良久才道:“你能不能不要總這么好騙。他如今坐在那個位置,你以為還是當初落魄的王子么。帝王家出來的人,有千百張面孔——” 林悅忍無可忍地踢了他椅腿一腳,惱火道:“孰好孰壞我分得清,你不總教育我!” 李宴陽冷言嘲諷:“你分得清個——”屁字還沒出口就被林悅一巴掌拍在背心,立刻齜牙咧嘴地呼痛:“說不過就動手,十幾年了你一點沒長吧!” 林悅舉起拳頭威脅他, “長沒長試試才知道,看看是十年前的拳頭打著痛,還是如今打著痛。” 喻旻看著他倆鬧,心情倒不似之前凝重了,開口說:“要打就出去打,屋里椅子凳子挺貴的。” ※※※※※※※※※※※※※※※※※※※※ 入v啦,感謝還在的你們!因為入v比較晚,這篇文已經差不多寫完四分之三了,所以訂閱很便宜噠!大概只要兩三塊錢。謝謝小天使訂閱正版啾咪。 第76章 所圖 兩日后,初九帶著喻旻的親筆信離開大衍軍營地。那張意欲結盟的折子被喻旻找出來,從頭到尾又翻看了一遍。 李宴陽坐在一旁將茶碗磕得叮當響,也在沉眸思索。 良久, “砰”地一聲,他將茶蓋扣上,拿起折扇敲了敲腦袋,隨后說:“北夏可用,但文是殷不堪用。” 林悅愣了愣,隨后嘲道:“你這話賊有意思了。”他撐著下巴,“就像說我今天要做飯,但我不用米。” 李宴陽往背椅上一靠,看向案前的喻旻。 喻旻合上折子,起身到桌前給自己添了碗茶,在李宴陽旁邊坐下,“北夏最終都是要用,不然白花我這么多心思。” 他含了口茶,想了半晌,咽下去才說:“至于文是殷,先晾他一晾。” 林悅還是懶懶地撐著下巴,不太了解喻旻的顧慮。于公北夏復國他們處處出力,等的就是這一天,沒道理這會對結盟一事瞻前顧后,于私他始終覺得文是殷不是忘恩負義之輩,不會做出有害大衍的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