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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潮哽住,僵著臉站在后頭一動不動。 韓將宗:“要不韓某上呈圣上晚幾日再走,給你這個面子?!?/br> 這下連江太守也僵住了。 果然這人客套不得。 江太守懷疑他根本聽不出好賴話。 韓將宗朝他一抬手,飲盡手中酒,算是給他一個臺階下。 江太守陪著一口干了,嘶哈幾次兩次才挺過那一股嗆辣勁兒。 韓將宗掃了一眼他的表情:“黃土埋到脖子根的人了,還硬挺著擔著子孫的心。雖說你現在有些權勢,可比起別家的老人來,賞花遛鳥、吃喝不愁,人家那才是正經安享晚年的活法?!?/br> 江太守本就酒意沖頭,順著他話一想,更生出一些惆悵感覺來。 韓將宗垂著視線哼笑一聲,順口勸道:“兒孫自有兒孫福,非到熬到自己死為止嗎?” 江太守緩緩點了點頭。 這些人精活了一輩子,很能把握上位者的心思,韓將宗也不多說,再次沖他舉了舉杯:“客氣的話就不多說了,打擾多日,韓某多謝你仗義相助。” “誒!”江太守受寵若驚的連忙拿起一杯新滿上的酒來:“下官還要多謝將軍高抬貴手……” 洛陽太守每年借著上供之名扒走多少好處,又通過為各商戶開通運輸商道得了多少謝禮,即便不擺在明面上,這些老油條們掐指一算,都能算出個八九不離十。 江太守即便嘴里嚷著沒錢,但是他心知肚明這事瞞不過,于是只要韓將宗開口要的,他便乖乖湊齊數目。 左右不過九牛一毛而已。 而韓將宗見他乖覺,也不點破他貪下了多少。 兩人遙遙舉杯相視一笑,眼中俱是精光一閃。 駱深看了一會兒韓將軍,但是當韓將宗忙完應酬看過來的時候,他又立刻轉過頭,躲開了那視線。 江天敬完酒回來,坐在他旁邊徹底松了口氣。 “終于把他盼走了?!彼袊@道:“我等這一天很久了?!?/br> 駱深戒了幾日的酒,今天場面實在不好推脫,便同別人一樣桌子擺著兩壺應酬。 聽江天如是他,他輕輕笑了一下,反問道:“走不走挨著你什么事了?” 江天:“當然了,他不走,你一門心思撲在他身上,都不同我一起出去玩兒了?!?/br> “玩什么?”駱深說:“之前也是我跟著你一起出去,但是你玩著我看著啊?!?/br> 江天想了想,發現他說的竟然的真的。 他張了張嘴,眉心擰出兩道褶:“……不一樣,反正,感覺就是同之前不一樣了?!?/br> 他說完一轉頭,發現駱深視線又轉到韓將宗那邊去。 韓將宗喝著酒吃著菜,看著臺上舞女悠悠唱跳,不時同身側副將笑著說兩句話。姿態別提多悠閑了。 江天一看他志滿意得的模樣就心生煩悶。 他伸手拽了拽駱深:“深哥?!?/br> “嗯?!瘪樕铑^也不回的說。 江天大了些聲音:“深哥!” 這次駱深總算回頭了,江天重重嘆了口氣:“唉!” “你又給韓將軍錢了吧?”他問。 駱深挑了挑眉。 江天:“下午我去糧食鋪買東西,正趕上往里卸貨。這次運來的紅豆飽滿光滑,顆粒又大,我跟秦掌柜說讓他多卸點貨留著賣!” 駱深安靜聽著,表情十分淡定。 “但是!他說!”江天齜牙咧嘴一字一頓的說:“沒有錢!那么大個糧食鋪,連進貨的錢都沒有!被你全部搜羅走了!” 駱深不知想到什么,偏頭一笑。 “還笑!”江天拍了一下桌子:“你瘋了吧???” 駱深兀自笑了一會兒,江天觀察著覺得他已經沒救了。他傷心的嘆了口氣,看著面前美味的飯菜一絲胃口都沒了。 駱深說:“千金難買我樂意?!?/br> 江天盯了他一會兒,痛惜的搖了搖頭:“是酒不好喝,還是女人不好睡,你竟然要去碰愛情……” 不遠處,韓將宗余光瞄見駱深臉上的笑。 高處燈光緊密成排,發出的光輝橙黃交錯,往廊下塘邊投下無數昏暗陰影。 小臂高的臺上舞女身軀妙曼,投在地上的陰影變換多次,引起幾聲稀疏掌聲。 這宴會同那日的答謝宴沒什么兩樣,人還是那些人,戲臺子也沒換一班,他看了一會兒,覺得十分寡淡無味。 視線略移,臺邊合歡樹下投影稀疏晴朗,打在一個人身上些許,映的他本就不分明的眉眼更加模糊。 連唇角齒畔的笑都是曖昧不清的。 韓將宗不動聲色看著,總算提起些興致來。 第36章 下首一側駱老爺坐了一會兒,佟興從他身前經過, 看去向似乎要去庫房。 “咳咳!”駱老爺朝他咳嗽一聲, 狀似無意的問:“做什么去?” 佟興停下腳步:“少爺叫取些新茶?!?/br> 駱老爺望了望駱深方向, 發現他正在看著韓將宗, 便飛快的趁其不意沖佟興勾了勾手指,將人叫到了眼前。 佟興緊巴巴的站在旁邊,“老爺?!?/br> “駱深昨天夜不歸宿, 做什么去了?”駱老爺問答。 佟興為難的撓了撓頭。 駱老爺點了點他:“你現在還沒當上管家, 別忘記是我把你提拔到他身邊伺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