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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復玄難得地愣了愣。俄爾,他像是想通什么了似的,搖了搖頭對著唐尋道:“師父……對我只是舐犢之情罷了。” 唐尋擰起一雙眉頭,奇怪道:“不會啊……” 復玄抬眼看向唐尋,呼吸輕微頓了一瞬。 “我覺得元山真君可在意殿下了。”唐尋修長的小腿在椅子上晃來晃去。 “前幾日殿下叫我去照看元山真君,元山真君可悶得很,四天愣是沒跟我說過幾句話,只在真君突然發難要闖出去的那日才跟我說了好幾句話,說的統統都是殿下。” “而且真君出去也是為了見殿下。”唐尋言之鑿鑿道:“所以元山真君定也是喜歡殿下的!” 聽完唐尋的長篇大論,復玄眼中的神色仿佛又沉了回去。他略微垂下了眼,看著自己手中握著的茶杯。杯中瀲滟,是極上好的雪松茶,可他卻也只是看著,一口都未喝,他的眼神略飄,仿佛在想什么。 片刻后,他放下手中的玲瓏杯,轉眼看向在自己身側坐沒坐相的唐尋,道:“你找我師父做什么?” “我無聊啊。”唐尋撓了撓頭,道。 “你無聊找我師父做甚?”復玄皺了皺眉,林巉可不是什么幫人解悶的人,難不成這幾日下來唐尋與他還有了交情? “這么多年,元山真君可是唯一一個能忍我四天還不揍我的人!” 唐尋苦著一張臉從椅子上蹦下來:“這幾天都沒人聽我說話,我快憋死了。” “殿下,元山真君在哪兒啊?還在側殿嗎?” 一想到林巉身邊有其他的人轉悠,復玄就極其不愉地皺緊了眉頭。他沉下臉,冷聲道:“十方典會馬上就要開始了,人多事雜,若你真無聊,就去前面盯著些人。” 前殿明面上有顧長風那個老狐貍盯著還能出什么差落?唐尋不高興地撅了撅嘴,殿下這樣分明就是不想讓自己去找元山真君。 真小氣! 唐尋剛想說什么,抬頭便對上了復玄涼幽幽的眼神,他一個激靈,瞬間站了個端正。 “是。”唐尋識時務地果斷應下,在復玄把自己丟出去前竄出了復玄的寢宮。 唐尋一路慢悠悠地向著前殿走去,在快到前殿時,他卻驀地轉了個身,向著另一個方向掠去。 既然殿下不讓他去找元山真君,那他就自己偷偷去。唐尋狡黠地彎了彎眼角,他鬼魅般躲開各處巡視的衛兵,甚至忙里偷閑地在路上還順摸偷走了一盤點栗酥。 唐尋走后,復玄如舊般一動不動地坐在偌大清靜的寢宮中,漸亮的天光從窗外映入,逐漸照亮昏暗的房間,他孤身一人在殿中不知坐了多久,直到顧長風進來時,他依舊是那個姿勢與神情。 “殿下,十族已到齊了。” 復玄看向窗外,也不知道窗外又如何好的風景能讓他一直看著,他神色不變,只是淡淡地應了一句。 清亮的天色浸在屋中,映著黑檀的窗杦,卻無端有著一種昏沉壓抑之感。復玄站起身來,寬大的袖袍劃過屋子如常的沉寂,他眉目始終寡淡,可此刻抬眼間卻有隱隱一抹殷色掠過。 “走吧。”復玄抬起眼,道:“莫讓師父等久了。” “是。” …… 萬萬里之隔的重山,當嚴泊終于從一個土堆里刨出像模像樣的土塊時,他還沒來得及大功告成地笑一笑,便見一道金影從遠處空中極速掠來,輕悠悠間落在了自己的小木屋屋頂。 下一刻那道金影所站之處就被狠狠刺裂開來,磊落劍沖破屋檐悍然而出,凌冽的劍氣炸開片片碎檐,裹挾起的勁風,刮得人臉頰生疼。 那道金影躲過磊落劍的悍然一擊,隨著四散而濺的木沫,穩穩落到了地面上,站在抱著個土殼子的嚴泊面前。 嚴泊身著一身滿是泥污的白袍,袖袍隨意裹到手肘處,一雙手連帶著手臂都是泥灰,那土殼子被他抱在懷里,蹭得他胸前一片焦灰,甚至不自察間連頰邊都被蹭上了幾抹顯眼的泥痕。 他看著消失許久如今卻突然出現自己面前的人,有些不愉地皺了皺眉,哪怕如今他這副臟亂尊容,沉目肅色間那一派之主的氣勢也絲毫不減。 “你來何故?” 他話音還未落,他身后小木屋的門就被猛地踹了開來,那裂開的木門在框上搖搖欲墜許久,終于朝下砸落在地。 嚴泊略微挑了挑眉梢。 方處然持著磊落劍,黑沉著臉走了出來:“滾出去。” 赤金早就知道這兩人不喜他,可無奈林巉身屬重山,他要事纏身數年,如今好不容易脫身自然是要立馬來尋林巉,可要尋林巉,便不得不來此處。況且這兩人是林巉師兄,為了林巉,這氣他不得不憋。 想到此處,赤金便不得不忍氣吞聲起來,他沉了沉氣,問道:“林巉呢?我剛剛去凌霜峰沒找到他,他去哪里了?” 聽到這廝還敢提林巉,甚至還私闖了凌霜峰,方處然立時便怒了,他提著磊落劍便想要沖上去直接打殺了這條不要臉的金龍。 嚴泊連忙一把拉住了方處然,如今這個時辰重山下弟子往來攘攘,若是任他倆打起來,不說重山要禿大半,更是莫驚擾甚至傷到早課弟子。方處然一時沒想這么多,被嚴泊這樣一拉,頓時不高興地皺了皺眉。 嚴泊最是看不得方處然皺眉,一見如今這個情狀,原本就溫和的語調更是軟了三分:“好了好了,不是不讓你打,而是如今弟子往來多,打起來容易出差錯,實在不妥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