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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與靳久夜相處多年,自然知道這是影衛慣常用的刑罰手段。 男人額間的汗又滲了一層出來,他艱難道:“一般的刑罰對屬下不管用,屬下……” “你大半夜不睡覺,就是在懲罰自己嗎?”賀玨又急又氣,上手就去扒靳久夜的衣服,將人的上半身都脫干凈了,赫然看到幾大xue位上,正刺著這種細短的針。 “乖乖坐好。”賀玨將人帶到床邊,將人按下,靳久夜卻伸手攔了攔,“主子。” 賀玨橫眉冷目,“怎么,想違抗命令?朕連碰都碰不得你了?” 靳久夜搖頭,“不是。” “那就坐好,不許動!”賀玨強硬地說道。 他打量著靳久夜的身體,然后慢慢伸手,小心翼翼地取下第一根針,又第二根,第三根……直到取下整整十六根。 整個過程賀玨沒有說一句話,他連呼吸都是控制的,生怕將靳久夜傷到了,那種小心翼翼到極致的程度,連他自己都不曾發覺。 隨后他又檢查了一遍全身,“還有嗎?” 靳久夜答:“沒有了。” 賀玨總算松了一口氣,冷冷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靳久夜有些受不住這眼神,“屬下……” “呵,說吧,朕聽聽看。”賀玨的眼神如果是刀,便有心將靳久夜從頭到腳砍一遍。 “屬下忤逆主子,惹主子生氣,按照影衛條例,是該受罰。”靳久夜如實說道。 賀玨簡直無語至極,“朕沒想要罰你!” 今日在勤政殿,連他自己都鬧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火氣就冒上來了。可他心里很明白,他不想懲治靳久夜,不想再讓靳久夜受一絲一毫的傷害。 就在那一瞬間,他忽然一咯噔,似乎有什么念頭悟了。 可耳邊卻傳來靳久夜堅持的聲音,“主子不罰,屬下更應該自罰。” 他說得那樣漠然又理所當然,賀玨當即怒道:“你以為你的身體是你自己的嗎?你連命都是朕的,朕不許,你敢違背?” 靳久夜愕然抬眼,自從十四歲往后,主子沒說過這樣重的話。 “屬下……”他想說卻不知道該說什么,頓時眼中一片茫然,“屬下不敢。” 賀玨也驚了自己口不擇言的話語,他看著黑衣男人恭順的樣子,彼此無言。 半晌,他長嘆一口氣,“你這人,怎么年紀越大越會氣人?” 他站在靳久夜身前,伸手就摸到了靳久夜的頭頂,狠狠薅了一把對方的頭發,又揉了揉腦袋,“朕真是被你氣死,還要心疼你,算是栽在你手上了。” “主子為何這樣說?”靳久夜不解。 賀玨輕咳一聲,似乎也覺得這話有些曖昧,隨即轉了話頭,“你不覺得你這次回來變了許多嗎?” 靳久夜更不解了,“屬下哪里變了?” 賀玨提到這茬氣頭又上來了,幾近脫口而出,“你難道不知自己哪里變了?整個人就是怪怪的,尤其今日,慣會惹朕生氣,還不懂朕的心思!朕是真的生氣要罰你嗎?你便自個兒作踐自個兒,若不是朕今夜過來,你還想怎么著?把自己弄死嗎?從前我們可是最了解對方的,現在你怎么……” 話沒說完,連他自己都愣了。他是有一點點委屈嗎? 恰在這時,靳久夜認真地開口:“屬下從未改變過,從前也是這樣。” 賀玨惱怒道:“你這意思,難道是朕變了不成?” 靳久夜沒說話。 賀玨猛吸一口氣,突然意識到什么,一句話都不說,轉身就往外走了。 回到勤政殿,碰上了值夜的張福,這老宮人是個人精,最會洞察人心。賀玨心里正亂糟糟的,就喊住了張福。 “朕問你,朕是不是變了?” 張福被這沒頭沒腦一問,嚇得也不敢回答,不知道陛下深更半夜想問的到底是什么,難道是今日懲治宮人的手段? 但賀玨并不要張福回答,接著又問一句:“朕對靳久夜是不是真的變了?” 張福立時明了過來,當真是為了今日之事,便圓滑地應道:“陛下一直心疼影衛大人。” 賀玨點點頭,“是了,朕一直是待靳久夜好心疼他的,從沒有變過。” 方才真是胡思亂想了,竟會覺得自己對靳久夜有妄念。那可是他同生共死的兄弟,若對他生了妄念,自己便沒臉做人了。 第26章 你割喉時切出來的傷口,特別漂亮。 次日朝會后, 賀玨一回到勤政殿,就看到等候多時的林持。 林持嘴角腫著,顴骨處青了一塊, 手上也纏了紗布, 身上其他地方有沒有傷看不到, 不過就目前而言, 他已經算前晚上十幾個羽林衛當中傷最輕的了。 影衛大人能做到不殺人僅傷人, 已經算是十分克制。 他連那把刀都沒出呢。 林持見到賀玨就趕緊行禮, “臣特來請罪。” “嗯。”賀玨面無表情地應了一聲,大步走進殿中, 林持也跟隨進去。 賀玨坐定后,問:“知道自己有何罪嗎?” 林持恭敬道:“臣未能守護皇宮,失職之罪。” “錯了。”賀玨斷然否定了林持的回答,“靳久夜出入皇宮, 你不必阻攔, 這是其一;其二,你任職羽林衛首領, 但十數人圍追堵截卻不能傷靳久夜分毫,如此不堪一擊,這才是羽林衛的失職。”